“是不是能找到拿错快递的人?”
阿姨有些犹豫,似乎是怕麻烦,“可行是可行,但你这得查到什么时候?”
“还不一定能找着。”
孟秋看了眼时间,她下午还有课。
但她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没有任何一件事比追回快递更重要。
孟秋以前不是先预设最差结果的人,但此刻,她所思所想无一不让她惊慌。
她恳求道:“阿姨,您就让我查查吧。”
阿姨看她苍白的脸,心软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一个人查也慢,我帮你吧。”
她说着就去操作电脑,“十一点四十左右是吗?”
孟秋连着说谢谢,“对。”
半个小时后,他们有了个好消息,拿错包裹的人找到了。
快递单贴的位置,还有上面剐蹭的灰尘和小哥送来的能对得上。
孟秋立刻给那个人打了个电话,然而是个空号。
有些人注重隐私,确实会不填正确的号码。
“我就怕这个,竹篮打水一场空。”阿姨惋惜地劝了句,“小姑娘,今天算了吧,学校这么多人,你怎么找啊。我给你留留心,等他下次过来拿快递,让他把快递还给你。”
孟秋查监控查出一掌心的冷汗,现在非但没有散去,更潮湿了。
她抬起头,声音飘在空气里,“不行的,只能今天。”
她飞快地分析。
这个人拿走包裹的时间在下午两点半左右,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最坏的结果是——
包裹已经拆了。
孟秋指甲自虐地嵌入掌心,试图用痛感转移焦虑。
她想死个明白。
万一呢。
万一他没拆呢?
那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转念一想,就算现在还有机会挽回,也找不到人,她只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大海捞针一样的名字。
时间流逝的焦灼和渺茫的希望缠在一起,无可奈何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是刺向自己的铡刀。
紧促感逼得孟秋有点崩溃。
有办法的。
一定有办法的。
有个男生过来柜台登记,看了眼监控画面,“他好像住我们那栋楼,我打过几次照面,但不确定是不是,你可以过去问问。”
孟秋瞬间清醒,眼睛一亮,她有办法了!
她忙说了声谢谢。
宿舍是切入点,就算这个男生认错了人,她也可以让宿舍老师在系统里帮她查一查的,这是现在最快的方式。
她一路小跑到男生宿舍。
可是事情没有她想象中这么顺利。
宿舍老师有些轴,不肯透露学生的隐私。
孟秋杵在窗户外面,着急道:“老师,我不接触他也没关系的,只要把快递还给我就可以。”
宿管被她缠得有点烦,“说了我们有规定,信息不能透露就不能透露,能考进来说明你成绩不差,怎么解释这么多遍你还听不懂。”
他起来去倒水,孟秋一路跟着,她不是听不懂。
她没办法了。
孟秋厚着脸皮继续说:“要不您给他我的联系方式也行,我不怕泄露。”
宿管在饮水机旁接水间隙扫了她两眼,“嘿,你这小姑娘长得文文气气,怎么这么倔呢,说不行就不行,要是你说谎没事找事,人家向上头举报我怎么办。”
宿管接完水往办公室走。
孟秋听到他说“上头”脑子闪过一道白光,杵在饮水机旁边,没再跟上去。
权力有时候是最有用的东西。
她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
但这个方法或许会付出些代价。
她拿出手机,深吸一口气,给赵曦亭打了个电话。
这是她第一次,完全主动,不被逼迫地找他。
那边很快接通。
她直入主题,“赵曦亭,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呀?”
那边静默了两秒,紧跟着什么都没问,“说名字。”
语气冷静得,似乎对他而言,世界上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孟秋报了信息。
赵曦亭言简意赅,“十分钟后发你。”
孟秋焦虑的思绪忽然平和下来,像打了一针镇定剂。
为一份可靠。
而且她以为赵曦亭会先盘查她,再和她做些交易,才会帮她解决问题。
可是这次他没有。
赵曦亭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淡声说:“你听着要哭了,孟秋。”
他顿了顿,嗓音温温地抚摸她的耳朵。
“别哭,嗯?出任何事,我都能给你兜底。”
“是任何事,明白没?”
“你现在在哪儿?”
孟秋没觉得自己要哭了,可是他一说,她突然想哭了,心脏陷下去一块,她缓缓蹲在饮水机旁边,软声答他:“我在学校。”
过了八分钟左右,赵曦亭那边就给她发来了联系方式,除此之外还有院系班级等资料。
孟秋着急忙慌地拨过去。
但可能她的手机号不是本地的,对方以为是骚扰电话,就没接,三遍都是如此。
赵曦亭连课表都给她找来了。
孟秋干脆跑到那人上课的教室去寻人。
有个和他关系不错的说:“他家里有事,下午都没回宿舍,现在应该在高铁站了把。”
孟秋冷汗一下冒出来,“什么时候的车票?”
那人搞不清状况,疑惑地盯着她,也许是看她人畜无害又着急,没太警惕,一股脑都说了。
“他老家偏,今天就一班车,应该还有一个小时,你要追高铁去?”
孟秋说了声谢谢,拔腿就走,一路跑到校门口,顾不上衣服全是汗。
她想打车去,可是高铁站太远了,这个点快高峰期了,跑短途的车都不乐意接这种单子,容易堵路上。
孟秋一边打开地图算时间,一边急得团团转。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
孟秋怔了一下,想起来他们刚才的通话。
她认识赵曦亭以来,许多事都不合时宜。
他们之间发生的不一定全然是坏事,但这些好的坏的,总挡在合时宜的外面。
譬如现在。
他来,对她来说不是件好事情,因为她的秘密将全然暴露。
可是,这不合时宜的一瞬间,她又觉得,幸好他来了。
孟秋没再犹豫,拉开车门上去,对司机说:“去高铁站。”
赵曦亭没说什么,只是淡声吩咐,“听她的,能开多快开多快。”
孟秋一路看着窗外,焦灼感让她分不开心神想别的。
-
然而还是没来得及。
快要到高铁站的时候,孟秋又给那人打了几次电话。
那人似乎意识到真找他有事,终于接了,聊到拿错快递的问题,他语气有些古怪,“那个包裹是你的啊?”
孟秋脸一白,“你拆了?”
那人没正面回复:“给你放工作人员那里吧,我要上高铁了。”
孟秋心直往下坠,跑过去领的时候腿发软。
她脑子里冒出无穷无尽的坏想法。
她担心包裹破了坏了,里面的画是散开的,被很多人看见了。
又担心那人会拍下来,传到各种社交群里面,不管画是真的假的,当玩笑一样散出去。
高中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