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了一点,问:“你妈妈不是大小姐吗?”
没别的意思,且惠只是觉得姚家这样的富户,黄花梨木再好再难得,拿这些当嫁妆是不是也简薄了一点?
沈宗良明白她的想法,他笑了下,忽然牵住她的手,拉她在膝头坐下。
他抱紧了她的腰,扭过头,伸手拨了下她的脸。
且惠受不得如此亲昵,心里像忽然刮进一阵风,吹得空空的。
他说:“大小姐走进了这样的家庭,也必须在条条框框里行事。那个时候物资匮乏,她偶尔让大舅舅从国外空运些海鲜来打牙祭,就要骂成贪图享受、骄奢过头。为了这个,沈夫人没少和老头儿闹小脾气。”
且惠低了低头,“但我觉得你妈妈还是很爱你爸爸的。否则,她何必受这份委屈呢。”
“老爷子是个极富人格魅力的,只可惜走得太早太急,”沈宗良沉默了一息,“我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她握紧了他的手,摸了摸上面粗糙的掌纹,“爸爸过世的时候,我倒是在他的身边,那天学校在考试,他是生等着我到了才闭眼的,我也这样握着他的手,那时候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只能猜个大概。”
沈宗良由着她摆弄手,哑声问,“所以你爸爸说什么了?”
且惠顿了下,深深地沉了一口气,“他说,不要哭,爸爸该死,对你不起。”
她的眼眶悄悄地红了,氤氲出淡薄的水汽。
在沈宗良看她的一瞬间,她猛地抱住他的脖子,在肩上一顿乱蹭。
他拍着她的背,不得不软声来哄,“你看你看,这就是我的不是了,好好的惹你伤心。”
且惠的头埋在他脖颈间,闷闷地说:“就是怪你,大晚上的提什么爸爸。”
“是。”沈宗良又来逗她,“两个都没了爸爸的人,存心找不自在。”
她噗嗤一声又笑了,用手捶了下他的胸口,“讨厌。”
且惠抹了抹眼睛,仰起头的时候,眼尾仍泛着蔷薇红。
她指了一圈床上的箱子,“这里乱七八糟的,你今天还怎么睡得了啊?”
沈宗良说:“随便在哪儿将就一晚吧,这有什么。”
且惠抵着他的额头,心里有了个主意。
她面颊渐渐发烫,支支吾吾地提议,“要不然,你就......你就.......”
沈宗良一时没反应过来,“次卧睡不了,那里锁着沈夫人的东西。”
“不是,我是想说,你要不然去我那里住一晚。”
越到后面,且惠的声音越轻,呼吸都失去秩序。
他的额头贴上她的脸,气息不稳地笑了。
沈宗良说:“都跟你说了我怕犯错,还给我制造条件啊。”
“我还差几个月就二十岁了。”
他嗯了声,表示他早知道,“那又怎么了呢?”
且惠眼神慌张,措辞却很精准。
她说:“两个成年人出于自主意愿做的事,合情合理合法。”
沈宗良唇边的笑意更盛。
他指了一下自己,又指了指怀里的小姑娘,“我这样的成年人,和你这样的,能相提并论吗?”
且惠张了张唇,“在法律意义上......”
“不要混淆拔高概念了,小惠,”沈宗良摇了摇头,“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是自主意愿?”
她脸上红白交错,哼了声,“就只是睡觉的话,你也做不到吗?沈总这么没自控力。”
沈宗良深深望了她一阵,“激将法我是不吃的,但我今晚还是会下去。”
且惠茫然地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最近腰不舒服,睡沙发会加剧症状。”
真离谱,这是他临时编的理由吧。
且惠气得扭过身体,不想理他了。
他就是故意的,要人家抬轿子似的左右相请。
沈宗良笑着把她扳过来,“好了,你主动体贴我,我很高兴。”
“你很高兴,我现在很不高兴。”且惠还在生气。
他知道,钟且惠这样恬淡的性子,开口留人有多不容易。
她鼓足了勇气开口,他还要假正经拒绝,怎么能不动恼呢?
她站起来就要走,手也挣开了,“我要休息了,再见沈总。”
沈宗良看着她赌气的背影,失笑地摇摇头。
且惠下楼去漱口,做最后的睡前工作。
嘴里的泡沫还没冲干净,沈宗良就来敲门。
她一把拉开,含混不清地问:“干什么呀?”
沈宗良敲了敲手里的黑丝绒盒,“赔罪。”
且惠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浴室,留他一个人站着。
她正咕嘟咕嘟吐漱口水,那边在房间里问:“我是睡这儿吧?”
且惠丢下牙刷出来,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不,你睡地上。”
她要去收拾书,一把被沈宗良拦腰抱住,整个背贴在他身上。
且惠扭了扭,“做什么,放开我呀。”
“怎么那么大气性?”沈宗良嗅着她鬓边的发香,“和你玩笑两句也不行了。”
“你那不是!”
他轻轻一碰,且惠的身体就绵软了下来,手上的力气也微乎其微。
她的睫毛随着身体的失重垂下来,压在下眼睑上。
沈宗良一下下的,轻柔吻着她的侧脸,“那我是什么?嗯?”
且惠闭上眼,不自觉地仰起脖子,“你是在朝我抖威风。”
“天地良心。”沈宗良低哑地笑了,侧拥着吻住她,为自己辩解,“别人这么说还情有可原,你还这样讲,我在你面前有什么威风?”
昏黄的廊灯下,且惠的嘴唇一张一翕,小猫咪喝水一样轻微的动作,把自己喂到他的嘴里。她的声音轻到快要模糊,“那......那你刚才......说上那么多。”
沈宗良的手改为捧着她的后脑,吞咽的幅度明显加剧了。
他搅起一阵丰润的津液,大力含下她整双嘴唇后,动作又浅了下来,改为轻柔地舔舐她,“我哪一句不是为你好?你是不是年纪还小?是不是还没有判断力?”
且惠在他怀里哆哆嗦嗦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睡衣的一角,已经听不明白沈宗良的意思。她只感觉到有东西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打湿了什么。
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回答问题仅凭本能。
且惠呜呜咽咽地凑上去,细密地吻他的唇角,“我不知道什么叫判断力,我只知道我很爱您。在爱的许可下,做错什么都不叫错,不是吗?”
此刻她对他的称呼,又换成了最初的您。
因为在且惠心里,对他不仅是爱,有尊崇,也有仰望,还有少女一腔孤勇的英雄主义,哪怕再往前一步就是悬崖,跌下去足以让她粉身碎骨。
她只要短暂地拥有过他就好,在抓住了彼此心跳的时刻里。
心脏的失重感来得那么强烈而迅猛。
沈宗良几乎承受不住,他难耐地将她搂紧了,喉结上下滚动。
他久经世事,人情练达,到头来还不如他的女孩儿勇敢。
他低下头,缓慢而郑重地吻她的脸。
从额头到眉尾,从眉尾到额间,再滑过她玉立光洁的鼻梁,落到她的唇上。
沈宗良吻得很轻,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又或者什么也没有,只有中年人在小姑娘面前,谨小而脆弱的一颗心。
以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姿态呈现出来。
他们拥抱着,交换了一个绵长而安静的吻。
直到且惠站立不住,试图把环在他腰上的手往上,去勾他的脖子。
沈宗良把她抱回了卧室。
那一整个晚上,且惠都用她轻绵而粘糯的嗓音叫他的名字。
他在她的声音里逐渐失控,温温柔柔地慢吞吞填进去,不敢也舍不得用力。
且惠迷糊地咬住了他的手背。
沈宗良不觉得疼,反倒成为另一种撩拨,只不过太考验耐心。
小姑娘软在他的怀里,像一汪刚涨满雨水的秋池,轻轻一动就满溢出来。
到天快亮时,沈宗良望着侧伏在他手臂上,精疲力尽的女孩子的脸。
小小的,皮肤透亮,尚未平息的欲潮彰显在红润的脸颊上,生动极了。
她累得不想再动一下,最后也只是吚吚呜呜的,谴责他:“你好凶。”
他失语,出于对自己失去克制的愧疚心情,用很多的软话来讨好她。
沈宗良轻柔地吻她的脸,“对不起,我的小心肝,我的好宝贝,对不起。”
从前他对这种情侣间蜜里调油的话嗤之以鼻,并且认为自己一辈子都说不出口。但没想到有一天,会怀着无限的柔情和喜爱,认为这些话怎么说都不够,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激动。
且惠背对着他,侧着身子,任由他的吻流连在她堆拢黑发的鬓边。
终于沈宗良也平静下来。他含着她的耳垂,“怎么就睡着了,一身汗呢。”
她困到睁不开眼,轻声撒娇,“你抱我去洗澡好不好?”
他无有不应地亲她,“嗯。我当然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