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站在街头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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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陆续上齐,大家都动筷吃饭。许均昌喝完一碗汤,身旁的位置还是空着的。有人注意到班长的缺席,提了一嘴,“班长去哪了。”
“不知道呢,他人刚刚不还在这吗?”
许均昌夹了块肉送进嘴里,漫不经心解释,“去洗手间了。”
见他不在,陈泽若低头叹息,“每次一想到班长还是单身,我就没那么郁闷了。”
“为什么?”
“他这么优秀都没谈到对象,我急什么。”
“得了吧,他有对象啊。”
杨重崇路过他们的包厢,闻声扑哧笑了出来,拉开周斯礼的位置坐下。这个消息迅速将在场的人点燃,纷纷投来视线。陈泽若放下筷子,“杨重崇你怎么知道的,他告诉你啊?”
“他刚刚拒绝我们班同学,就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听的一清二楚。”
“谁啊?”
“他死都不说,我哪知道。不过我猜可能是你们班同学。”刚才他忽然就说自己有事要先离开,杨重崇看他着急,就放开了他。
大家好奇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梁芸,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在班里最好看的就是周斯礼和梁芸,两人样貌般配,性格也合适,哪哪都登对。
距离他们两百米的深巷里。
男生双手环着她的腰,低头亲吻的动作柔情缱绻。
许嘉睁着眼,漠然的眸底倒映着他颤抖的睫毛,通红的耳朵和被她抓乱的黑发。
得不到回应,周斯礼埋在她脖颈,哑声:“今天怎么不理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昏黄的路灯模糊她的面庞,怀里人不作声的样子让他很不安。
环着她腰身的手垂下,周斯礼有点着急,握着她手捏了捏,低头看去,“你的手怎么红肿了一片,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走,我带你去买药。”
周斯礼像从前搂着她往外走去,她却一动不动。再转身,这道模糊的光晕仿佛一道虚幻的距离,他对上她浸着寒意的眼眸。
“别碰我。”她挣开他的手,“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第78章 肆意
“好, 不想看见就不看见,让我带你买完药,我就立马离开好不好?”
她低头, 吐了口气,似在整理心情, “你怎么会在这?”
“我们毕业聚会就在这附近, 对面的餐厅就是。”周斯礼给她指了下,就开始看向四周, 回忆距离这里最近的药店。
她的心情总是一阵好一阵差,在确认关系前, 他就做好了包容她所有的准备。他再次牵起她的手, “我记得前边一百米就有家小药店……”
“你回去吧,有人在等我。”
他愣了下,随后看着她身后不远者停着一辆格外眼熟的黑车,记起这是贺铭迟的车。周斯礼收了收拳, 手心一团空气, “那你回到家记得发消息给我。”
“嗯。”
他沿着斑马线跑了过去, 站在街对面,隔着川流不息, 霓虹如河的车流, 朝她招了招手。许嘉收回眼, 复杂而单纯沉默着。
贺铭迟推开药店的门, 边迈着长腿下了台阶, 边上下掂量着手中的药, 看见副驾驶是空着的, 转头想寻找时,她已经站在身后, “你怎么下来了?”
“车里太闷,出来走走。”从街对面投来的视线强烈到令人无法忽视,许嘉拉开车门,“直接送我回家。”
“别急着离开。”贺铭迟勾唇笑了下,叩开包装,慢慢拧开药盖,“抱歉啊,我们家没有烫伤膏这个东西,我帮你涂?”
“不用了。”许嘉干脆利落地拿过药膏,卷起袖子,手背的灼热感始终没消下去。
“怎么不用?如果连药都不帮你上,我回去还要挨一顿骂。”他抽出她手中的药,拇指和食指固定着她的手腕,白色膏体贴着皮肤带来丝丝清凉之意,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盯着两人相碰之处,眼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厌恶,“是我失手打翻咖啡的,和你没关系。”
“早知道那时就让我来端,是我没想周到。”
棉签和指腹的触感消失,她收回手,直接坐进副驾驶,贺铭迟轻笑着坐了进去,在她伸手时,率先替她扯下安全带,一双锐目紧攥住她,“我刚刚看见周斯礼了。”
贺铭迟帮她上完药,才注意到站在对面的男生,这个对视只维持了几秒,很快,对面的餐厅陆续出来几位男同学,喊他进去。
“很正常。”许嘉撑着下巴看向窗外,靠向车门的姿态显示抗拒,“我们班在对面聚会。”
“你不去?”
“和我没关系。”
“和周斯礼也没关系?”
“断联系了。”她蹙眉,“我希望能快点到家。”
她兴致不高,可能是手被烫伤的原因。贺铭迟发动车子,想起那段监控录像,唇角一勾,“如果我要让你在周斯礼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很想知道。”
许嘉靠着椅背,透过车镜和他对视,“我谁也不想选。”
他笑了笑,没说话。
夜晚八点,贺家别墅里。
贺铭迟将车钥匙放在一边,窝在沙发一端,思考了一会,将咖啡礼盒拿起来。
今天下午,许嘉手里掉落的热咖啡杯倒在桌上剩下的咖啡粉,咖啡粉遇水,当然全都喝不了。毕竟还是她亲手磨粉冲泡,他还想尝尝,她直接让佣人顺便丢了,说是家里还备着,下次会带一份来。
贺林窝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单手搭在沙发侧,手指间雪茄飘起一缕眼,黄豆眼微微眯了下,沉声,“你和她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我记得你不支持我和她的事。”贺铭迟将咖啡礼盒放了回去,没有怀疑。
“许隽很宝贝这个女儿,他的财产肯定一分不少都留给了她,要想在明年开到北方去,启动资金还差一大笔。”
男人起身,缓缓走到他身边,手按在他肩上。清苦的植物香逸入鼻尖,贺铭迟微微错开肩,将他夹有雪茄的手抵开。
他的思绪越飘越远,声音逐渐深沉,“儿子,如果她愿意为了你,将这笔钱投到我的计划中去,这也算是一件美事,到时候我不会反对你和她,况且……她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又不在身边,我当然能帮一点是一点。”
贺铭迟浅浅笑着,不经意露出瞳中一丝深沉的黑,“爸,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贪得无厌?”
“铭迟,你知道我手中的雪茄价格多少?”
“七万五一盒,算下来四千元一根,还是美金。”贺林指腹缓缓摩挲着粗砺的烟草叶,“如果不是我贪得无厌,我们这辈子只能窝在狭窄的出租屋,每天为一日三餐奔波,更别说雪茄,连一根香烟都奢侈。”
“这个世界只有时间是公平的,十年前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现在争着抢着凑到我的眼前。为了让我们能一直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不可能停下来。”贺林俯身拍了拍他肩,“铭迟,别动真感情。记住我说的话。”
他当然清楚贺铭迟在想什么,如果玩玩就随他去了,但贺铭迟还处在意气用事的年龄。爱是一种违背天性的感情,在这种强烈到忘乎所以的情感驱使下,人最容易坏事。
如果许嘉能一直这么乖顺,他也不介意贺铭迟和她走到最后。
帮老朋友照顾女儿,是应当的。
他笑了笑。
贺铭迟回了房间。
桌上始终摆放着一个毛绒绒泰迪熊玩偶。毛发被多次清洗而褪色发白。无论自己辗转多地,都会将它带在身边——这是他离开陵槐,要和贺林前往法国时,许嘉送的离别礼物。
他拿起玩偶小熊,那个曾经在他怀里拥抱了日日夜夜的玩偶,现在放在手心,也不过这样小。
不用贺林提醒,他也会将她牢牢抓紧。他要的不多,只是她的身心。要不说造化弄人,换做从前,定是没有他追求她的机会。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能够一直站在她身边,站到最后的人一定是他,他对此很有信心。贺铭迟驻足许久,最终摁下开关。
一道时隔许久,令他分外怀念的童稚女声响起来。
“贺铭迟,天天开心!我永远是你的好朋友,去了国外可别忘了我噢。”
他不止想和她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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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她率先推开洗手间的门,趴着马桶,空荡荡的胃里,涌上的只有胃酸。她干呕了很久。和他们每次的交谈,都令她难受不已。
等这种感觉有所缓和,许嘉边走回沙发,边将手腕上的手链解开丢到一边。她靠着椅背,闭上眼,积攒了一天的疲倦身体如脓水缓缓向下滴落。
这时,手机弹出他的消息。
周斯礼:好点了吗?
许嘉:好了。
很快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室内漆黑一片,没开灯,只剩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
她握着手机,没有要接通的意思。
视线定格在来电电话显示的名字,许嘉面色比白日里看到的更加苍白。
咖啡泡好后,她端起来,朝客厅的贺林走过去。可就是这时,手腕的衣袖落下,半截蝴蝶贝母项链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清冽温和的声音似在耳边响起。
“搭上自己的人生,不值得。”
她的人生。
她自己的人生。
那一刻,她犹豫了。
“你还好吗,没烫伤到哪里吧?”
贺铭迟急忙上前,扯开她的袖子查看情况。地上的咖啡液热气上腾,很快就有佣人赶来这里打扫得一干二净。这样的小插曲也引来贺林的注意,他上前,又露出那般假惺惺的问候。许嘉笑着应答,内心却在流血。
一念之差,她打翻了自己准备的咖啡。
原来自己并不像自己想象中能够这么从容地处理,面对监狱,死亡也不是毫无畏惧。她无法遗忘,也无法风轻云淡地生活。死也死不了,活也不能纯粹开心。
她到底该怎么做?这哪里出了差池?是什么在悄然发生改变,令她变得不像自己?
她理所应当地将这错轨的由头归咎于周斯礼的存在。
铃声响了很久,对方很有耐心地等她接通对话,一贯的好脾气。许嘉很清楚,如果自己要说分手,他绝对不会纠缠,顶多是哭着抱怨她几句,就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