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男人头也不回走了,佣人小心翼翼俯下身,将它抱在怀里,“走,我们去你的房间。”
在进房间之前,赵孟殊先到卫生间洗了下手,慢条斯理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后,才缓缓走到家庭影厅里。
傅清瑜还是蹲在地上办公,纤薄背脊挺直,眼神专注望着电脑界面,手上的动作飞快。
“京颐发给你几份工资,让你这么拼命?”他缓步走过来,语调温和,似乎已经忘掉中午的不快,眼眸掠过屏幕,看到一家陌生公司的财报。
“这是你意向投资的公司?”
赵孟殊对这家公司略有印象,一家很年轻的独角兽企业,建立在深城,财务运营非常健康,不接受任何外部融资。
曾经有人将收购这家企业的策划案提交到他的办公桌,他动了心,最后却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的原因还在眼前女人的原因上。
他漫不经心道:“这家公司不错,回国后,可以将收购计划提上日程。”
傅清瑜关掉界面,还是很平静,“要我带团队收购吗?”
赵孟殊垂眸凝视她,“我亲自来。”
傅清瑜唇边的笑意有一瞬僵硬。
赵孟殊眸中隐含笑意,悄然改口,“还是不要收购了,《反垄断法案》出台,京颐还是不要有太大的收购动作。”
傅清瑜轻轻松口气。
以X公司现在的实力,对上京颐集团没有半点反手之力,只有被收购的份。
“老公,我确实在给自己留后路。”
傅清瑜沉吟片刻,还是打算把秘密透露一部分出来,既然赵南浔和谢有仪已经知道这件事,那秘密便不算秘密,与其让那母子俩拿住秘密威胁她,倒不如直接告诉赵孟殊。
反正他已经疑心,与其让他自己查出来,倒不如主动告知,还能获得他的好感。
“至于为什么——”她仰眸,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勾住他衣襟,“因为我没有安全感,我担心会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发生你会直接把我赶出家门,老公,我想攒下一些生存的资本。”
刚刚赵孟殊过来的时候,萨摩耶舍不得他,伸出前爪蹭他的裤腿,赵孟殊轻轻睨它一眼,而后示意佣人将狗抱走,半点不留情走了。
现在,傅清瑜跟萨摩耶有了相似的动作。
他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垂眸,静静望她。
傅清瑜生得一双好眼睛,潋滟动人,所有情绪都可以通过她那双清透明润的眼睛准确传达出来,配上她柔和轻缓的语气,任何人都会沉溺在她耐心钩织的深情假象里。
依旧是那么熟悉的神情语气,她是最优秀的演员,随时随地可以上演深情戏码。
赵孟殊可以在最风云诡谲的股市翻云覆雨,可以看透商场沉浮中的狡诈人心,却看不透她此刻的表演中带有几分真情。
或许一分都没有。
他伸出手,公事化抚摸她发顶,语调柔和,“没关系,你有投资和创建新的公司的自由。”
他试图让自己像她一样风轻云淡,句句话不入心。
她只是演戏而已,不要怜惜她。
却还是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用一种漫不经心意且淡漠的口吻,“回国后,叫你的律师来一趟沉园,我会转赠股权给你。”
有这样的好事,傅清瑜当然不会拒绝,她回握住他的手,即使知道他的手刚刚抱了狗也还是克制住颤抖与他十指交握。
赵孟殊:“见你之前,我洗过手了。”
傅清瑜心弦松缓,又伸臂去环他的腰。
赵孟殊想到什么,轻轻避开,“没有换衣服。”
傅清瑜还是抱住他,将脸颊轻轻贴在他胸膛,“老公,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男人,来世,我会当牛做马报答你。”
至于为什么是来世?
当然是因为今生不想报答。
赵孟殊奇异般了解她的脑回路,轻轻拨开她鬓边碍眼的长发,垂眸跟她对视,一字一句,“不用等来生,今生好好报答就好了。”
“老公,你对我的大恩大德,今生报答不完,来世我继续报答——”傅清瑜本想乘胜追击,继续说一些甜言蜜语,眼神却在一丝白色的毛发上凝住。
男人浅灰色宽松长裤上,沾着一丝白色毛发,傅清瑜定定望着。
是萨摩耶的毛。
她盯得位置很暧昧。
赵孟殊轻抿薄唇,身体微微绷紧,手臂青筋明晰,他淡声:“先去吃饭,我去换衣服。”顺便洗个冷水澡。
结婚三年,他跟傅清瑜不是没有因为出差分居两地的时候,虽然也很想念她,但没有失控到这种地步,仅仅是她的一个眼神,他就受不住。
赵孟殊闭了闭眼睛,任由冷水兜头而下。
他似乎背叛当初自己的想法。
第19章 chapter019
早晨, 傅清瑜在伦敦时区的七点悠悠转醒。
别墅隔音很好,卧室里是一片沉寂的静谧,智能窗帘向两侧缓缓打开, 柔和明静的光晕倾洒进来。
落地窗外, 是一片葱郁葳蕤的树林, 树林以外, 是清浅碧蓝的湖泊, 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高尔夫球场。
洗漱后, 傅清瑜推开门。
隔壁书房门半开着, 男人声音清冽低沉, 语调带着微微的柔和与无奈,“是的, 叔公,我出了严重的车祸, 到现在才恢复意识……”
“或许是有内部人动手,但现在还没有查清……”
“我比较关心父亲,您能不能去老宅走一趟,瞧一瞧他。”
“我最大的心愿便是父亲可以平安健康, 老宅虽然有私人医生, 但终归比不上医院, 您如果能劝动康叔把父亲送到医院便最好。”
“您知道的,我出国那么久,再回国, 家里完全是陌生的天地, 我对老宅几乎没有掌控力, 所以只能拜托您去走一遭了。”
“……”
听到这里,傅清瑜已经了然, 赵孟殊是怕赵昀和真的被赵南浔跟荣伯康弄死,所以让三叔公去赵宅看望赵昀和,顺便把他转移到私人医院里去。
演得真够像的,好像他真是一个为父亲身体真心实意担忧的好儿子。
实则是他一手算计了赵昀和。
但,赵南浔跟荣伯康不会轻易放掉赵昀和的。
拿捏着赵昀和,就是捏着一张王牌,他们怎么可能将王牌轻易放走呢?
若真是要放走赵昀和,还不如直接要赵昀和死了,他死了之后,赵南浔还能跟赵孟殊公平竞争一下,他若是活了,那只能面临赵昀和的清算。
傅清瑜轻轻掩上门,没有继续听,慢慢走下楼。
厨师在准备早餐,傅清瑜走到中岛台煮咖啡,边煮咖啡,边思索着如何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她垂眸给赵南浔发消息。
傅清瑜:[赵孟殊醒了,而且他猜测到爸爸出事,三叔公马上会去老宅拜访要人,你好自为之。]
赵南浔收到消息,立刻拨电话过来,傅清瑜挂掉,一字一句回消息给他,[东窗事发,你跟荣伯康都得入监狱,事情到了关键时刻,大哥,我希望你能学会取舍。]
赵南浔:[他是我的生父。]
傅清瑜勾了勾唇,[看来大哥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赵南浔:[清瑜,你告诉我,赵孟殊根本就没有受伤对吗?他演了一出引蛇出洞,他又干净到哪里去,他想借我的手处理掉赵昀和!]
清瑜都叫上了,看来他确实很着急。
傅清瑜:[大哥,从你的身世被揭晓那一刻,你就只有这一条路,我很尊重你的选择,也很理解你为了保住赵家人身份所做的一切努力,但很明显,你棋差一招,现在得愿赌服输。]
傅清瑜循循善诱,诱引赵南浔把荣伯康推出去做挡箭牌。
赵南浔:[你在哪里?我要跟你通电话。]
傅清瑜:[没必要,我给不了您什么建议一切只看您的取舍。]
赵南浔:[清瑜,你也不是没有把柄捏在我的手里。]
傅清瑜眸中冷光微闪,慢条斯理打字,[康叔那里有一份父亲的把柄,您把那样东西捏在手里,父亲准会放您一马。]
赵南浔:[好。]
咖啡煮好,咖啡香气悠悠发散出来,傅清瑜挑了个精致优雅的珐琅蓝咖啡杯,慢慢品着咖啡。
她耐心细致处理着工作邮件,顺便又看一眼恒山集团股价,下跌趋势缓了一些,但还是跌完总值的30%,恒山集团元气大伤。
——快要到抄底时刻了。
.
赵孟殊处理完公务下楼,一眼便望到坐在沙发上垂眸喝咖啡的傅清瑜。
她穿一件浅色修身的针织衫,下搭一件米白色荷叶裙,一双白皙纤直的长腿光裸着,不伦不类的装扮。
“怎么穿成这样?”他慢条斯理下楼,黑色衬衫极好勾勒出男人清瘦又挺拔身姿。
“我只带了两身衣服来伦敦,昨天穿得那身被你扯坏了,现在只有这身能穿。”傅清瑜放下手机,微笑道:“或许赵先生愿意赞助我一些英镑,让我去进购一些衣服穿?”
赵孟殊端起中岛台上一并煮好的另一杯咖啡,跟傅清瑜同属一套的珐琅蓝瓷器,“当然可以,吃完饭带你去逛一逛。”
傅清瑜垂眸莞尔,“我还想去看球赛,伦敦可是有我的主队。”
赵孟殊陡然想起陆望秋昨天告辞的理由,他眼眸幽深望一眼傅清瑜,漫不经心道:“以前有没有跟别人一起看过球赛?”
“没有在伦敦看过。”
那就是在别的地方看过了。
赵孟殊早就猜到傅清瑜跟陆望秋应该会有一些联系,毕竟,当初是陆望秋一手促成他们的婚姻。
他漫不经心道:“可以,一会儿让陆望秋订票。”
赵孟殊冷不丁说出陆望秋的名字,让傅清瑜有些惊讶,这样的小事,可不属于总助陆望秋的工作范围。
傅清瑜缓缓笑了笑,“老公,你是觉得跟我一起看球赛的是陆望秋?不是的,我在工体看过球赛,但不是观众,我是场馆接待员,一边工作,一边看了场球赛。”
赵孟殊眉目轻缓,“怎么还做过场馆接待员?你不是毕业之后便到京颐上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