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自己是在怎样的心境下说出这样的话应付陈敏静。
傅清瑜呢?
她跟他的心境一样吗?
此刻,赵孟殊一点不想跟她心有灵犀。
车子缓缓停到京颐资本地库,赵孟殊的情绪依旧没有调理好,他淡声让司机下车。
司机下车后,车厢独他一人,气氛压抑,沉寂而静谧。
他垂眸拨通傅清瑜的号码,她的号码他烂熟于心,既不用到通讯录翻找,也不用快捷键。
“到了吗?我马上下去。”她低声问,身边应该还有其他人,是男人的声音,低沉而轻柔环绕她的四周。
赵孟殊敛眸,“如果实在忙的话,我自己上去就好。”
傅清瑜轻柔道:“怎么会,答应你去接你的,等我三分钟。”
挂断电话,傅清瑜转眸看向下属们,含笑,“先到这里,你们去吃饭,走我的账。”
他们走后,傅清瑜迅速换了件长裙,微微补了补妆,在确定自己漂亮得无懈可击之后,她才脚步悠缓下楼。
此时,已经过去十分钟。
黑色劳斯莱斯停在她的专属停车位上,傅清瑜抬步走过去,莲步轻抬,纤长的裙摆荡起漂亮的涟漪。
敲下车窗,车窗缓缓降下,傅清瑜微抬下颌,“走吧,带你去吃食堂。”
赵孟殊抬手推开车门,攥住她细白的手腕,将她拉进车,傅清瑜身体僵了一瞬,下一秒,立刻顺从依偎在他怀里,打理得柔顺的长发微微散乱。
她伸臂环住他腰身,没说什么,专注抱住他。
傅清瑜心思敏锐,猜测他可能跟陈敏静有不愉快,当然,这份不愉快因她而起,她有责任哄哄他。
傅清瑜穿着一条浅咖色长裙,裙摆腰际收紧蔓延,拉链隐蔽在剪裁精致的背后,但这样隐蔽的设计根本瞒不到赵孟殊,他抬手拉开拉链,长裙如莲花般剥落,露出白皙润泽的皮肉。
长裙轻柔堆在腰际,傅清瑜声线有些紧绷,“你要在车上?”
赵孟殊慢条斯理,“不行吗?”
他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傅清瑜便直起腰,调高车厢里的温度,长腿从容从裙摆中抬起迈出,只露出穿一件单薄衬裙的美好身段,她轻柔跨坐在他腿上,吻了吻他的唇,“可以是可以,但不许在我身上出气,很疼的。”
赵孟殊抬手扣住她后颈深吻,倒没有真的要了她,指尖在柔滑的脊背勾勒,他垂眸漫不经心问:“你在说花言巧语哄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傅清瑜面不改色,车厢气温升高,涂过口红的唇瓣微微干燥,“我说得都是真心话,从不花言巧语。”
“那你是真心爱我?”赵孟殊勾了勾唇,眼底如沉寂的礁石,“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你爱得,说实话就好,夫妻之间,你连句真话都不肯告诉我?”
他语调里有深深的自厌。
傅清瑜环住他脖颈,柔软身体贴在他身上,“老公,你当然值得我爱,除了你,谁还能给我这么多呢?”她顿了下,难得说几句真心话,“在我心里,你就算不是爱人,也是我的恩人。”
这话比起之前她的甜言蜜语可谓简陋朴素,赵孟殊却被她说动,没有爱有恩也不错,至少可以绊住她,不会让她毫不留情离他而去。
“那你会跟我离婚吗?”他又问,垂眸凝视她的眼睛,掌心覆住纤瘦背脊,力度逐渐加深,心跳得很快。
傅清瑜沉默了,指尖慢慢收紧。
“连骗一骗我也不愿意?”赵孟殊心境重归如死寂般的平静,淡淡道:“也是,你是言而有信的人,怎么好拿这种事情骗人呢。”
傅清瑜抿唇,转移话题,“说好要去吃饭的,耽误这么久了。”
赵孟殊便替她披上衣裳,动作还是温柔的,“你去吧,我没有胃口。”
傅清瑜只觉得无奈,“还没有离婚,为什么要杞人忧天呢?或许有一天,你厌烦我厌烦的不得了,巴不得跟我离婚!你当初爱得死去活来的桑榆,现在不也是如此吗?”
赵孟殊缓缓抬眸,嗓音冷得冒出冰碴,“你为什么跟桑榆比?”
傅清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们之间,还没有亲近到可以坦然谈起前任。
她伸手揉了揉额头,“好吧,是我说错话了。”她从他腿上下来,慢慢穿上裙子。
理好裙子之后,傅清瑜没有立刻下车,回眸柔和道:“我打算对宋家出手,对赵家,有没有什么忌讳?”
宋家到底是多年清贵,她是赵家儿媳,贸然对宋家出手,极有可能会影响赵家声誉,傅清瑜想得周到,并不愿因为自己影响到赵家。
赵孟殊侧眸看她,几分钟而已,她又把自己打理的优雅明丽,好似他们根本没有争吵。
他微拧眉,不再看她,侧眸望向窗外,似乎厌烦得很,“没有影响。”
“好,那我去吃饭。”顿了下,傅清瑜道:“我想了下,还是不要在赵公馆上加名字了,只要我们夫妻一心,加不加名字又有什么区别呢?”
赵孟殊平静道:“你是怕离婚的时候分割财产麻烦,对吗?”
傅清瑜:“……”
她还能说什么?
只好笑了笑,推门下车。
那道婀娜窈窕的身影悠缓离去,依旧如来时一般,美得像一幅画。
第27章 chapter027
傅清瑜脚步悠缓走到电梯前。
光洁明亮的电梯金属门照应出她此刻冷然又昳丽的脸。
望着反射光影中的自己, 傅清瑜微微一怔。
电梯门打开,她缓步迈进。
轿厢沉静而光耀,镜面上清晰映出她所有细微情绪, 眉眼中隐藏着厌烦。
别人或许看不见, 但她自己可以看见。
赵孟殊也可以看见。
意识到这一点时, 傅清瑜一颗心直直下坠, 坠到幽深沉冷的海底。
凝视着自己的面容, 她强迫自己弯起抿直的唇。
直到冰冷的脸色变得温和。
刚刚, 她就是摆着这样一张臭脸跟赵孟殊相处。
傅清瑜觉得刚刚在赵孟殊面前真情流露的自己非常可笑。
她真是胆大包天, 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竟然敢对赵孟殊使脸色,竟然敢得罪自己最大的金主。
复仇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的演技就已经退步到如此阶段,比不上三年前自己的一根手指。
三年前的傅清瑜, 可是不管赵孟殊说了多么难听的话,她都是笑意盈盈迎上去的。
不论他拒绝她多少次,她都是热切的贴上去。
而刚刚,她竟然直接走了, 多么有骨气!
她是怎么敢的呢?
要真是把所有情绪都摆在明面上, 那她跟桑榆还有什么区别?那她还有什么筹码留在赵家, 还有什么能力复仇呢?
.
赵孟殊没想到傅清瑜会去而折返,她悠然推开车门,轻柔坐在他身边, 温润柔腻的手掌覆在他微冷的掌面。
刚刚被赵孟殊召回的司机尚不知发生什么, 望着后视镜中太太艳美沉静的面容, 问:“先生,太太, 要去哪里?”
赵孟殊敛眸,还未开口,便听傅清瑜柔柔道:“去俪宫,我想尝一尝俪宫的芙蓉糕、燕窝鸭丝,樱桃肉,再点一碗荷叶莲子羹。”
俪宫是一家私人会所,里面的餐品都是复原清宫食谱,实行严格的VIP邀请制,一般人,连知晓这座会所位置的权利都没有。
赵孟殊偏爱在这家会所点餐,他的工作餐一般都是会所经理亲自送达他的办公室。
傅清瑜这样说,是想投其所好,跟他和好,就连她刚刚说得的餐点,也是赵孟殊常吃的,算是他的心头好。
可赵孟殊矜持得很,半点不为傅清瑜的柔情蜜意打动,甚至抽出被傅清瑜覆住的手,偏脸看向窗外,侧脸都透着不可亵渎的疏冷。
“老公,我想过刚刚的问题,我应该不会跟你离婚。”这样堂而皇之的说谎,傅清瑜心口微堵,面上却不动分毫,她甚至给刚刚的沉默找了理由,“老公,我刚刚之所以沉默,是想在你面前留一点脸面,本来我就这么爱你,我再做出永不离婚的保证,那我在你面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女人贵在矜持,我只是矜持一些,维持自己的高傲,并没有其他意思。”
“这是你刚刚编好的理由?”他唇角的笑意带着薄薄嘲讽意味。
傅清瑜面色不改,语调依旧那么温柔,“老公,我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你不可以质疑我的真心。”
赵孟殊偏过脸,不再看她,“太太,你可以去演舞台剧了。”
“嗯?”
“演技太夸张。”他收回视线,又恢复冷静淡漠的模样,身姿懒散靠在座椅上,跟傅清瑜划开泾渭分明的距离。
傅清瑜偏过脸,看向窗外的景色。
司机开得稳,路上的风景有条不紊的变幻,她强迫自己不要把心中的厌烦摆在脸上。
过了许久,傅清瑜的心境缓缓平和下来,她不再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睛给郎思文发消息,[针对宋家的行动可以开始了。]
车子停到会所院子里。
会所风景葱郁,建在半山腰,绿树葳蕤,空气明静清新,四季花开不断。
不等司机动作,傅清瑜先推门下车,细长高跟鞋稳稳落在青石地面上,蜿蜒裙摆微丝不动,优雅至极。
与此同时,又一辆车缓缓驶入停车区。
黑色库里南停稳,车门下来一男一女。
“哥,嫂子。”望见两人,陈书眼眸微顿,面含轻笑迎上去,她身边的男人脚步微顿,也跟着走上去。
赵孟殊轻轻颔首,目光移到男人身上,敛眸,语气倒是温和,道:“傅公子。”
傅清晗微笑寒暄,目光克制着不往对面的人看过去,靠得那么近,似乎嗅到她发丝间清幽的香气。
傅清瑜一直很平静,对待傅清晗如对待最寻常不过的陌生人。
直到陈书跟傅清晗相携离开,她才微微侧过眼睛,望一眼他清瘦挺拔的背影,指尖克制得蜷起。
直到,指尖被人握住,男人清润的声音幽幽在耳边响起,伴着清寒的冷风,“你对待傅清晗的态度跟对待傅家其他人似乎并不相同,因为他是你的初恋?”
傅清瑜是个聪明女人,既然赵孟殊这么问,必然是已经查出什么,如果她矢口否认,只会显得愚蠢而可笑,她选择适当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