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煮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丝面,还炒了小菜,完全是孙婉的口味,看着便鲜嫩可口。
“送上去吧,别让阿姨久等。”公是公办的语气。
“谢谢。”傅清瑜不在意,仰起脸,实心实意道谢。
消气倒是很快。
赵孟殊垂眸温和说:“不用谢,我可是阿姨最好的‘哥哥’,当然得表现得好一点。”
傅清瑜:“……”
他果然听到了!
实在理亏,她不再说什么,轻轻接过银质雕花餐盘,转身上楼,走到一半,又顿住脚步,回眸看他。
幽暗的灯光里,他长身鹤立,眼眸沉静温和,似有察觉,微微抬眼,“怎么了,傅总有话对我讲?”
这样明知故问的腔调,傅清瑜心底又生气起来,她忍住了,勾了勾唇,与他一样的矜持姿态,“当然,等我一会儿。”
说完,她噔噔噔上楼。
卧室里,孙婉眼巴巴等着。
接过食物,她惊喜,“熙熙,你厨艺进步了!”
傅清瑜不居功,“是赵孟殊做得。”
她起身,“一会儿吃完把餐盘搁在边柜上,我一会儿来收拾。”
孙婉支起下巴,笑盈盈,“熙熙要去跟哥哥约会吗?”
傅清瑜唇角微抬,不否认,“对啊。”
孙婉摆手,“熙熙快点去吧,我也喜欢这个哥哥。”
傅清瑜抿唇笑了笑,想了想,走到衣柜前换了件青绿色薄裙,又简单妆点眉目,才悠悠下楼。
楼下,已经没有那道修长清隽的影子。
眼神慢慢掠过厨房、中岛台,都没有半丝人影。
窗帘拉起,遮住漆黑寂凉的夜。
四周都是静寂的,只有加湿器徐徐运转,白噪音轻微。
傅清瑜轻抿唇,缓缓坐在楼梯台阶上。
她的心脏滞涩沉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滋味。
赵孟殊从院子接完电话回来,便见傅清瑜孤零零坐在旋转楼梯台阶上,低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纤细白皙的手臂环住胸口,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他没有出声,指节微曲,轻轻扣了扣身侧的一扇乌金木门,声音清泠。
被声音惊动,她微微抬起眸,黯淡的眸子里逐渐点燃光辉。
所有的情绪流动,如此清晰映入他的漆黑深邃的眼眸中。
他收起手机,抬步朝她走过去。
没有上台阶,站在地板上,月光映在他身后,清隽深邃的面容半隐在昏暗里,深而沉的看着她。
傅清瑜慢慢起身,下一刻,匆匆下楼,她的脚步微微凌乱,带起一阵馥郁香风。
距离他咫尺之遥的时候,她忽然定住脚步。
澄澈的眼睛映着他的面容,她没有开口,纤细白皙的手指一圈圈勾住轻薄的睡裙衣角。
赵孟殊沉静问:“想跟我说什么?”
他如此冷静从容,倒显得她的兵荒马乱如此生涩好笑。
“傅总倒不必为了一顿饭感谢我。”
嘴上说着爱她,动作上又这么爱答不理的。
傅清瑜克制住发飙,耐心说:“董事长叫我傅总还是太生疏了,算我跟您套近乎,以后你叫我名字吧。”
赵孟殊好整以暇,“叫哪个名字?”他微笑,“傅总名字那么多,我怕叫混,不如教教我。”
明知故问!明知故问!明知故问!
傅清瑜胸脯一阵一阵起伏,她从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气人!
到底还是忍着怒气说了,“熙熙。”她直视他,声音勉力温和,“喊我小名,显得亲近一些。”
气得脸颊都发红,赵孟殊不舍得继续逗她,不再装得客气疏离,含笑,“饿了么,要我再做一点宵夜给你吃?”
傅清瑜扭头,硬邦邦说:“不吃!”
赵孟殊慢慢绕着圈子,温和凝视着她,不切入正题,“渴了么?要不要我沏茶给你喝?”
谁大晚上喝茶?傅清瑜撇过脸,看着窗外盈亮的月光。
赵孟殊漆黑的眼眸映出笑意,他轻轻勾了勾她垂在身侧的指尖,“那我们做一点晚上该做的事情?”
这次是说对了。
傅清瑜回过脸,看他,“什么样的事情是晚上该做的事情?”
赵孟殊垂脸轻笑,抬手拢住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轻轻将她公主抱起,傅清瑜纤细的胳膊环住他脖颈,花瓣一般柔软的唇亲了亲他脖颈。
他没有抱她上楼,只是坐在客厅沙发上。
关上照明系统,映着幽静的月色,慢慢吻住她。
分别已久,他似乎并不渴求,有条不紊徐徐亲吻,过程温吞得磨人。
他只亲她的唇,甚至没有撬开唇关。
与她亲密,似乎也只是应她要求一般,他本人是无欲无求,没有任何遐想的。
傅清瑜睁开眼,眼眸潋滟,凝视他幽深冷静的双眼。
她并不觉得是自己魅力减退造成这样情况,身下坚硬的触感告诉她,动情得不止她一个人。
“又怎么了?”她忍耐克制问。
赵孟殊平静说:“熙熙,我不是随便的人。”
傅清瑜心底一万次提醒自己冷静,同意给他一个名分,“身为男女朋友,亲密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一个男朋友名分当然不能使他满足,赵孟殊一本正经说:“赵家家规森严,即使是男女朋友,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的。”
“那可以做什么呢?”傅清瑜从没有觉得自己脾气那么好过,仿佛是硬要强抢民女的土匪对无辜的弱女子谆谆引诱着。
“比如认识一个月牵手,三个月接吻,一年后再做更亲密的事情。”
傅清瑜这个土匪当然不会按照民女的思路走,霸王硬上弓才是她的思路,她按住他的手,仰颈吻上去,赵孟殊低笑,微微俯身,配合她亲得更从容。
他只亲吻她的唇和纤长白皙的脖颈,更深邃细腻的地方,一寸都没有唐突。
就连青筋暴露的手,都安安分分放在她腰上,克制得抚摸,只揉皱腰间的裙摆布料。
果然矜持。
月光透过纱窗,柔柔洒进来。
赵孟殊轻拍她肩膀,“该上楼睡觉了。”
傅清瑜手指还无意识攥着他胸前的衬衫,闻言,轻轻松回手,垂下眼睛,终于说出那个浅显的问题,“是担心我不对你负责,所以才那么矜持?”
只有“矜持”两字,才配得上他今夜对她的所作所为。
赵孟殊垂眸平静看着她眼睛,“熙熙,我不是你的那些好哥哥,不仅仅只想追求跟你的露水姻缘。”
傅清瑜立刻说:“我跟任何好哥哥都没有露水姻缘。”
赵孟殊避开这个话题,道:“明天我们出发去江城,如果今晚真的发生什么,你确定起得来?”
傅清瑜没有再纠结这件事,站起身。
她拢了拢裙摆,临走的时候,垂下眼睛,不放心问一句,“我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吗?”
赵孟殊抬眼,微笑道:“当然。”
傅清瑜心底总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像隔着一层朦胧的纱雾,她看不清他的心。
应该是离婚留下的创伤。
曾经她说了那么多次“我爱你”,倒现在,他或许已经不是那么相信她的“我爱你”了。
“你也早点休息。”说完,傅清瑜抬步上楼。
她一向想得开,这样的伤情,不会在心底留很久。
赵孟殊静静看着她离开,青绿色的裙摆如春天的枝丫,摇曳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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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孟殊在书房下了一夜的棋,静心凝神。
第二天早上六点,林亭电话打过来,他徐徐汇报最近探察过的事情。
“齐邵确实为傅总布下鸿门宴,那家他请客的会所很不干净,出过几次事情。”
赵孟殊在在棋盘上又下一字,漫不经心道:“既然是不干净的地方,清理干净就好了。”沉吟片刻,他道:“顺便把深城分公司的那些人也清理清理。”
这些人他本来是想留给傅清瑜练手立威,一直养着他们没有动,现在么,还是不要让她烦心了,孙婉的病情就足够她操心了。
到了起床时间,他收好棋子,起身到浴室洗澡换衣,一切收拾好还没有到七点。
客厅里静悄悄,只有佣人悠而缓的脚步声。
蒋毓和给他发了消息,说要先走一步回江城,今天在餐厅吃饭的只有他跟傅清瑜还有孙婉三个人。
哦,还多了一个。
郎思文轻巧道:“董事长,傅总醒了吗,我昨天发的消息她现在还没回呢!”
她一路风尘仆仆从医院回来,脸上丝毫不带疲倦,反而双眼明亮。
赵孟殊猜测她传给傅清瑜的消息一定不是好消息,到底静不下心,他漫不经心问:“你给熙熙发了什么消息?”
哇吼,都叫熙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