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他没有发疯,没有怒吼,而是轻声开口,像暴雨天一瞬转晴,问她:“如果你真的不爱我,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才爱我?”
他加了一个如果,还是始终不信她不爱他。
“我不会爱你,我恨你,陈添。”
她说了这样的话,出乎意料的,陈添反而更平静,他只是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拉近了一些,低声告诉她:“那就一直恨着我,一直在我身边,恨着我。”
“陈添,这儿不是宿厘岛,这儿是泰国。”
“泰国又怎么样?”陈添神色蔑然,“陈其允是不是跟你说,到了泰国,他能帮你摆脱我?”
说着,他笑了声,“他陈其允算个什么东西?”
“几年不见,”陈其允很是时候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陈添抬眸。
两人对视,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却又仿佛随时可以到达燃点,将三个人都烧个干净。
是陈其允先移开视线,不是出于在对峙中落败,他看向黎艾,温声开口:“黎黎,到我这儿来。”
“黎黎?”陈添嗤笑一声。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让人觉得臊得慌,黎艾脸上浮起一点薄红。
她将脸别到一边,用力想摆脱他的桎梏,但他力气实在太大。
“先生,”一名身着安保制服的人员这时走过来,“请你放开这名女士。”
“滚。”
陈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安保人员抬手指着陈添,“我警告你——啊——”
他的手指被陈添用力掰下去。
其他四名安保人员见状立即蜂拥而上,像等的就是这一刻。
似是怕误伤黎艾,陈添松了手,顺势将拳头挥向朝他冲过来的人。
四个人而已,不足两分钟的时间,五个人全趴地上。
黎艾站在一旁看着,连阻止都来不及。
看着地上躺着的五个人,她瞬间明白了陈其允昨天说要送陈添去的地方是哪里——
警局。
她脑子里刚冒出这两个字,下一秒,身着警服的人就冲了进来。
陈添自然也清楚,这是陈其允给他设的局,甚至在来之前他就一定知道,这是场鸿门宴,但他还是来了。
今天就算他不打人,陈其允肯定也有办法送他进警局,而他的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所以他不光打了人,下手还极重,专朝人身体上痛感反应最强烈的地方打,地上那几人个个都痛得面目狰狞。
陈添当然不会袭警,但他也没有举手投降,就站在那儿,像棵永远不会弯曲的树。
警察将他双手拷住,过程中,他只静静望着黎艾。
黎艾也望着他,彼此眼神都复杂。
两人的视线因为陈添被警察押走而断开。
目送他被押着离开宴会厅,黎艾转头,看向身后的陈其允,他轻摇着红酒在笑。
注意到黎艾在看他,陈其允将视线从门口收回。
两人之间有着一定的距离,在他的注视下,黎艾从手上挎着的小包里拿出一只口红,一边盯着他,一边反手用口红在裙子上写下四个字母:
‘FUCK’
淡蓝色的礼裙上,鲜红的字母尤为醒目。
宴会厅里的人本就都在围观,此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陈其允的脸色慢慢沉下去,又很快缓和。
在场的其余安保人员很有眼力见地开始清场,都是些拉来为这场鸿门宴凑数的人,无足轻重。
偌大的宴会厅没会儿时间就只剩下黎艾和陈其允两个人。
陈其允放下酒杯,朝黎艾走过来。
“不用担心,”他知道她在意陈添,“我说过,你和他在泰国不会有危险。”
他站到她面前,笑起来补充道:“不会死,不会残,只是会受点皮肉之苦。”
“你可真是,”黎艾朝他靠过去,顺手拿过一旁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卑鄙至极。”
说完这四个字,她将酒杯举起,在他头顶淋下。
陈其允的笑容凝固在淌下的酒液里。
黎艾却笑了,她笑着问他:“这样你会报复我的朋友吗?”
“黎黎,”陈其允也扯出一丝笑容,“我没那么小气。”
“是吗?”黎艾偏头,“那这样呢?”
“啪——”
宴会厅里响起一记响亮的耳光。
陈其允总是因为轻笑而微微眯起的眼睛在这一刻睁得极大,似乎不敢置信,他被人扇了耳光。
他虽然久居陈添之下,但在他们那一脉,他却是地位最高的,从未被人这样扇过耳光,就是他那一直奉行打压教育的父母也没有打过他的脸。
这一刻,他以为他会无比愤怒,但他能很清楚的分辨出,此刻他的情绪不是愤怒,是兴奋,兴奋得手都在抖。
他缓缓转过被扇得偏到一侧的脸,看向黎艾,眼底的兴奋逐渐透出来,嘴角随之扬起,“我把陈添送进警察局你就这么生气?”
“嗯,因为我爱他。”
此话一出,陈其允的笑容再次凝固。
黎艾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恶心他,他那么嫉妒陈添,完全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即便他对她没什么感情,也听不得这种话,他怎么能容忍陈添在拥有一切的前提下,竟然还拥有爱?
“你不是说你不爱他?”他的眼神变得阴冷。
“当然是骗你的。”
黎艾与他对视,气场丝毫不输,眼底寒意逼人,“陈其允,你要敢对我的朋友下手,我马上去死。”
“你要敢死,我让他们给你陪葬。”
黎艾摇头,轻笑,“如果我死了,会给我陪葬的,只会是你。”
第49章 第 49 章
警车上。
陈添戴着手铐坐在后座, 车上的警员用泰语一直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他听不懂,只觉得吵。
因为过目不忘,他会很多国家的语言, 泰语他只要想学, 用不了多久也能学会, 但他不想学,泰语光听着他都嫌烦。
他先是被带去了警局,这些人明知道他是中国人, 听不懂泰国话,却让一个本地胡子拉渣的警察用泰语来和他沟通,警局里不是没有会中文的警察,他都听到了有人在用中文打电话。
无非就是走走过场,他猜, 下一步,十有八九是把他送去拘留中心。
他猜得没错。
一个小时后,他被带到某处拘留中心,一个编号104的牢房前。
他还猜, 跟他同一间牢房的狱友还个个虎背熊腰, 凶神恶煞。
牢房门一开,果真如此。
盯着面前几个像要把他活吞了似的泰国壮汉, 陈添垂眸,低笑。
刚好,他今天还有一肚子的火没处使。
狱警刚将门关上, 里面就乱做了一团。
牢房并不隔音, 这么大的动静在监狱门口都能听见,狱警愣是像聋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隔壁好些个牢房里的人透过门口小小的一扇玻璃窗往这边看, 但什么也看不着。
这边的动静在半个小时后逐渐平息下来。
狱警这时才慢悠悠往104走。
门打开,里面六个人,就一个站着。
站着男人背对狱警,一只脚正踩在地上某个人的脸上,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男人转过头,漫不经心瞥过来的一眼却让狱警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将脚从地上那人脸上收回,转身面向狱警,笑起来,“警官,你最好赶紧送他们去医院。”
陈其允的人不敢弄死他,也不敢弄残他,但正当防卫,可没有上限。
狱警赶忙叫人来将地上的人抬走。
接下来的时间里,104牢房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除却陈添,每一个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陈添当然也有受伤,只是谁让他受了伤,他会十倍,百倍奉还。
十几天下来,他身上落下不少伤,不管躺着站着坐着,总有地方在疼。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在泰国,除非他老妈出手,十天半个月内他很难拿到主动权,但他不可能等拿到主动权才去见黎艾。
在商场上,他很擅长权衡利弊,但在感情上,他从来不会想这些,想去见黎艾,那就立刻去见。
另一边。
在他入狱的这些天里,陈其允也受了伤。
起因是,他将某一天陈添在牢房里短暂处于下风时的监控视频拿给黎艾看。
黎艾当时在画画,拿着尖锐的铅笔捅向了他的肩膀。
陈其允没有陈添那样的反应速度,整支铅笔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膀。
黎艾也没料到自己的劲竟然那么大,看到埋进去那么长一截的铅笔,她出于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等看到血从伤口渗出来,将陈其允昂贵的白衬衫染红一片,她忽然笑了一下,只是一下,掀眸看向陈其允时,她眼底只剩下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