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进门,“有仇人绑架京臣了?”
周夫人阴阳怪气,“凌晨2点通知你,6个小时了,你真忙啊。”
“我突然辞职,上级有任免和交接的流程,你以为我去干什么了?”周淮康无奈,“我在办公。”
“我以为你去密会老情人了。”
周淮康彻底崩溃了,“三十年的往事了...什么老情人?我承认,在你之前有过一段,可咱俩结婚之后,我一心一意。”
“你是对我一心一意吗?”周夫人无情揭穿,“你是爱惜名誉地位!生活作风问题是大忌,程衡波是前车之鉴,你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周淮康恼了,“那你要怎样呢?我有贼心有贼胆你高兴了?”
“戳你痛处了吧。”周夫人疾言厉色,“那个女人究竟姓什么。”
“姓阮!”周淮康拂袖而去,“阮,你满意了?”
周夫人愣住。
阮...
市里没有姓阮的商场大鳄,所以不是女人的夫家,是娘家。
她思来想去,没头绪。
贵妇圈互相称呼“X太太”,不称呼本家姓,除非是多年的闺房交情,比如她和文芝,未婚时期便认识,见面称呼名字。
不熟悉的直呼其名,是不尊敬。
周夫人抄起客厅的座机,拨给李韵晟。他在这边玩上瘾了,天天念叨着“南方女子妩媚灵秀,北方女子高挑热辣;一方水土养一方女人,一方玩腻了换一方玩。”,不肯回老家。
结交了一大群“老二代”子弟。
托付外人,周夫人不放心,托付李韵晟,他饶是再浑蛋,妹夫家的丑闻,也懂得保密。
李韵晟又在人间天堂厮混,搂着海灵喝酒。
接到周夫人的电话,脾气火爆,“催命啊?不回老宅吃饭!”
“帮我查个人。”周夫人晓得他什么德行,没计较,“娘家姓阮的富太太,本市的。”
“叶太太啊!”李韵晟不假思索。
周夫人蹙眉。
“我和叶柏南有生意往来,李家的情况他了解,叶家的情况我也了解,他母亲全名阮菱花,五十三岁。”
“哐啷——”电话坠地。
何姨在厨房吓一哆嗦,“夫人?”
周夫人直勾勾盯着座机的金属架,脑袋嗡嗡作响。
竟然是叶太太。
未来的亲家母,是过去的老情敌。
她抓住桌角,几乎抠下一块木皮。
周家岂不是引狼入室了?
男人发达了,寻觅初恋的感觉,并非少数。淮康已经没职务了,没束缚了,一旦冲动之下旧情复燃...
周夫人猛地站起。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大家一个圈子玩的,算是和睦,太太平平的好日子,谁也舍不得丢。
熬到千亿豪门、勋贵世家的正宫位置,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稍稍敲打一番,会识趣的。
倘若叶太太明知故犯,别怪她手毒了。
......
程禧搀着周京臣坐在床上,扭头走。
“我清楚你心里怨我。”他沉声开口。
“怨,也不怨。”她摇头,“我不是周家的亲女儿,不是你的未婚妻,你救我,是情分;救华小姐,是责任。情分可有可无,责任是道义。”
周京臣注视她。
她越平静,越识大体,越是怨恨他。
怨。
麻木。
不抱期待。
“这几个月,无论发生了什么,你忍了多大的委屈,我同样有我的苦衷。”他仍旧注视程禧,“包括你和耿世清订婚,周家做了决定,我明着不能管,只能暗中插手,只要结局是解除婚约,过程无所谓。”
窗帘合拢,微微透光。
他一半是明亮,一半是晦黯。
“叶柏南无所顾忌,因为叶家经商,所有灾祸来源于金钱,所有灾祸也凭金钱解决。但周家从政,灾祸来源于权力,名利,甚至犯罪。商人和商人斗,斗输了,仅仅是破产,权贵和权贵斗,斗输了,子孙满门葬送。我是周副市长的公子,周家、李氏家族都扛在我肩上,一次任性的机会也没有。”
周京臣眼睛似在看她,又似在看墙壁上的一枚福字结,“我们这种人,从出生拥有一切,唯独没有自由。一座城市金字塔尖的家族,起码是三代人的努力,一、二代辛苦,三代享受荣华,代价是无条件服从安排,为下一代牺牲,下一代挥霍着祖辈三代的心血,很不幸,我是第三代。”
他眼睛完完全全移向程禧,“你承瀚哥哥潇洒吗?沈老太爷昨天召他回家,未婚妻是丝绸大亨的女儿,见面、下聘、订婚,一星期之内完成,他根本不可能反抗,岳父家是最后的保命符,万一沈家在他手上衰败,他是罪人。娶一个女人可以多一重保障,又何必当罪人?联姻是我们最简单的权谋,最容易的一笔生意。”
程禧垂下眼睑。
他从未,对她说过这些。
说得这样现实,这样残酷。
其实,这八年,周家将她密封在一个温室里。
周淮康在权贵场的如履薄冰,周京臣的负担、李氏家族对他的厚望与枷锁,她一无所知。
她只知晓,周家显赫,周京臣尊贵。
连同她这个养女,也沾了光。
荣耀的王冠下,却是虎视眈眈,尔虞我诈。
“3月份,你问过我,一定会娶华菁菁吗。”周京臣哑着喉咙,“当时我没有把握回答你,现在回答。”
他背部痛,路上又折腾,讲话有气无力,“不娶。”
第185章 和他之间的关系,尽快结束
程禧不吭声。
“后天,去疗养院陪你母亲。”周京臣臂肘垫着枕头,“递我一杯水,要温的。”
又欺负她。
“我喊保姆伺候你。”
“才同意你见母亲,使唤不动你了?”他侧卧,手支着太阳穴,白皙的面孔更苍白了。
“你不敢不同意。”她食指搅拌发梢,“周叔叔和周阿姨同意了,叶柏南也知道我母亲在哪。”
这小模样,逗笑他,“叶柏南知道在哪,我就不敢了?”旋即正色,“我忘了医嘱,你母亲治疗期间不宜见人。”
程禧瞪他。
“去求叶柏南吧,他本事大。”周京臣掀开薄被,下床。
“我倒水...”她咬牙。
男人淡淡撩眼皮,“我从不强人所难,你心甘情愿吗。”
程禧耷拉脸,“情愿。”
“我觉得你不情愿。”周京臣继续下床。
“哎——我情愿。”她挤出笑。
他打量,“牙呢。”
程禧龇牙一笑。
周京臣抿唇,憋住,“我让你学猩猩了?”
她攥拳,重新假笑。
转身,斟水。
回老宅,没来得及洗手。
程禧背对床,在水杯里洗了洗指头。
周京臣一副老谋深算的狐狸相,审视着她。
她搞什么,他了如指掌。
没戳破。
“吸管。”
瞧他的架势,准备躺着喝。
“我扶你起来。”程禧揽住他肩膀。
“起不来。”他倒不耐烦了,“我如果起得来,用你喂?”
她下楼,找到吸管,返回。
狠狠捅周京臣的嘴里。
噎得他咳嗽,一咳嗽,抻裂伤口,面孔又白了一度。
“有点咸。”他喝了一口,评价。
程禧心虚,支支吾吾,“你有炎症啊,炎症,盐...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