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相信。
可如今,他与周家的恩怨纠葛,她不信了。
所谓的“养在身边”,究竟是真心,是人质?
“我暂时在烟城生活一段日子。”
叶柏南胸膛起伏,抵着她。
“你发烧了——”程禧察觉不对劲,“你去哪了。”
早晨凉,又下了雨,十有八九是感冒了。
“去郊区了。”
叶柏南同样一动不动,维持拥抱的姿势。
程禧嗅到他衬衫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抚平衣领,一块干涸的血斑。
恍惚中,他说,“姓吴的打你,我还了他。”
她错愕,推开他,“吴老板的血?”
“嗯。”
“万一吴老板报警...”
“他不敢。”叶柏南拧开水龙头,搓洗污迹,“他识相,吃哑巴亏;不识相,他知道下场。”
这一刻的叶柏南,霸气,野性,仿佛撕碎了他以往示人的清润皮囊,换上一副凌厉的皮。
令程禧心惊。
第228章 叶柏南上大分
叶柏南重新系上围裙,“你去外面等,一小时吃饭。”
“十点吃午饭?”
“我中午回一趟青城。”他起锅烧油,动作娴熟,“吃面没营养,外卖不健康,我亲手烧完菜,再启程。”
程禧站在厨房门口,注视叶柏南。
他的确是一个谜。
清贵,又平凡;阳刚,又斯文;隐晦,又坦荡。
人性的矛盾,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共生。
“很多女人喜欢你,是吗?”她撸下手腕的发绳,扎了个马尾,“孙太太在徽园说,有官家小姐青睐你,不止两三个。”
“我不在乎。”叶柏南往汤锅里添了一勺水,“即使有二、三十个,不如仅仅有一个互相倾慕。真情可贵,滥情不可贵。”
大部分的世家子弟以“女人多”为谈资,情史不够丰富,女人不够趋之若鹜,显得没魅力,没财力。
在圈里,遭耻笑。
“你知道我外号吗?”叶柏南似乎猜出她琢磨什么。
“叶大公子。”
他摇头。
阴雨天。
令人压抑。
厨房里,却是温暖的烟火气。
叶柏南颠了一下炒锅,菜香味溢出。
“老狐狸?”
“菜鸡。”他一边忙碌,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陪她闲聊,“叶氏集团副董的公子年初过生日,邀请了我,酒局上玩真心话,有过几个女人。幸好,他们给我面子,我讲了答案,没嘲笑我。”
“什么答案?”程禧好奇。
锅盖冒出一缕缕蒸汽,他抿唇。
面孔虚晃晃的。
“女人多不多,技术强不强,是两码事。”
潜台词,是不多了。
气氛莫名暧昧,窘迫。
程禧转移话题,“沙发垫太薄,你昨天睡得不舒服吧?”
他捞出菜,装盘,语气云淡风轻,“我睡过车库,也睡过公园,沙发没什么不舒服。”
“公园?”
“六岁离家出走。”叶柏南端着菜,经过她,“受不了挨打,也没钱,冬天下雪,睡在亭子的长椅上。”
“叶叔叔打你?”她目光随着他,进进出出。
他沉默。
程禧心里不是滋味,“我花钱订一间豪华套房,你今晚去睡。”
叶柏南被逗笑,又反过来逗她,“你卧室的床舒服。”
她沉默了。
许久,“那你睡...我住酒店。”
他舀汤的手一顿。
不远处的窗户,映着男人的侧脸。
悲喜不辨。
“你一定要和我划清界限吗?”叶柏南面朝她,灯光里的影子,延伸至她脚下。
像镣铐,囚住了她。
“他给得起的,我能,他给不起的,我也能。”
程禧脚趾动了动,“我和他没关系了。”
这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叶柏南继续舀汤,“帮我拿来。”
她去客厅,不是电话,是一条微信消息。
“周京臣玩女公关,周夫人抓——”
后半句,不显示了。
程禧一愣。
女公关...
西街的玫瑰城吗?
老夫人那天骂李韵晟,在李家,陷在玫瑰城,去周家,又陷在人间天堂。
没女人,活不了。
纸醉金迷销魂蚀骨的地方,周京臣也沦陷了吗。
她盯屏幕。
盯到屏幕黑了。
“禧禧,是谁的电话?”叶柏南撂下汤锅,解围裙。
程禧心乱如麻,递他手机。
他一瞥消息,又瞥她,避到阳台。
拨给秘书。
“你哑巴了?”叶柏南斥责,“以后直接打电话。”
秘书战战兢兢,汇报李家那边的情况。
“周京臣飞青城了。”
他食指在玻璃上勾勾画画,“嗯。”
“李韵宁又去祝家了,祝董借口生病,没接待她。”秘书高兴,“您的良机到了。”
叶柏南眼底浮起笑,“你亲自约他。”
“我已经约了,祝董同意见面。”
雨势渐大,街头巷尾如一片海市蜃楼,预示着李家在迷雾之中,生死未卜。
“我明天赴约,叫上李慕白。”
“李慕白的家世、样貌凑合,没有真才实学。”秘书迟疑,“祝小姐爱才子,大概率瞧不上。”
“李韵晟的小楼里,有我的一幅字画。”程禧的眉目与玻璃上的雨痕重叠,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叶柏南静静凝视她的轮廓,“《东方美人图》,画中人是祝卿安。”
秘书诧异,“您的意思是...让李慕白去献殷勤,打动祝小姐?”
叶柏南转身,和程禧隔空相望。
“祝云楼不蠢,他清楚李慕白没有书法功底,不过,他不会揭穿。联姻李慕白,第一,不需要远嫁,祝家安心;第二,周京臣不娶,李家的堂孙娶了,祝卿安的身份依然尊贵,祝云楼夫妇也挽回了颜面;第三,周京臣精明,不易掌控,李慕白平庸,畏惧祝云楼,祝家踏实。”
“怪不得李韵宁急着撮合,祝董不是省油的灯,除了李老太爷,他在集团的威望最高,哪一方得到他的辅佐,等于赢了大半江山,周京臣和祝董不做翁婿,只能做敌人,没有其他选择了。”秘书感慨,“崔董、贺董哪里是祝董的对手?周京臣拒婚祝卿安,这步棋是大错特错。”
叶柏南笑了一声,“我佩服周京臣的勇气,江山与女人,他全要。纵然失败了,这份魄力不是寻常男人有的。捷径在眼前,胜利唾手可得,他偏偏舍弃了,独自挖了一条血路。”
“其实,他和祝董合作,我们基本没胜算。”秘书也笑,“看来,禧儿小姐是一张王牌,而这张王牌,在您手上。”
叶柏南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