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只戴了玉镯的手推门。
“你干什么呢!”周夫人抓个现行。
程禧面红耳赤,挣出他怀里。
“您怎么不敲门?”周京臣饶是脸皮厚,这会儿,衣衫不整,春潮泛滥,终究不自在。
“不是开着灯吗。”
“开灯不代表方便。”他揉着鼻梁,几分无奈,几分懊恼,“儿子和媳妇的厢房,您是不是应该避讳。”
“你知道禧儿不方便啊。”周夫人慢悠悠进屋,“你白天缠她,夜里又缠,她休息不好,我特意来抓你的!”
周京臣一噎。
“佣人打扫了南厢房,明天禧儿搬过去,你稀罕她这间,你自己住吧。”周夫人端起茶杯,“生下礼礼母子安康,是周家和李家的头等大事,你少骚扰她。”
他夺过杯子,泼了茶水,“茶冷透了,您别喝。”
“是热茶!”周夫人瞪他。
“烫了,您别喝。”周京臣倚着墙,气性大,耍骄横。
“什么混账德行。”周夫人衣饰隆重,显然是去办正事了。
“我问了区里的领导,李氏集团在业界威望高,你外公贡献也大,及时补税,市里不追究企业,不过,你追究舅舅们。”周夫人把玩着玉镯,语气深意十足,“沈家有办法捞,老太爷人脉广,市里大大小小的权贵,要么是他的学生,要么是下属,你登门求情,老太爷会出手。”
周京臣面容晦黯,沉重,“沈家今年明里暗里帮了我几次,已经欠了老太爷人情。二位舅舅作恶,我求沈家通融,岂不是为难沈老太爷,影响了李家和沈家的世交。”
“的确为难沈家了。”周夫人和周京臣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表面是计划捞李家人,实际上,是统一口径,冠冕堂皇地对付老夫人和董事局。
能捞,不捞。
借警方之手,清剿了李韵晟和李韵华。
“你舅舅们重要,家族更重要,一个是情,一个是义。”周夫人叹息,哽咽,“不捞了吧。”
周京臣不露声色撩眼皮,佣人在门口等,他拔高音量,“母亲不舍得堂兄弟,也请您顾忌大局。”
“哎——”周夫人抹眼泪。
佣人也劝慰,“您和京哥儿仁至义尽了,是大公子、二公子愧对李家,捞他们一次,捞不了一辈子啊。”
送走周夫人,程禧托着腮感慨,“周阿姨的演技混娱乐圈,起码是三金影后,65后小花。”
“65后,还小花?”周京臣睥睨她,“是老黄花了。”
她朝门口跑,“周阿姨!哥哥骂您——”
男人将她摁在椅子上,“胳膊肘外拐是吧!你和谁一条心?”
“和哥哥。”她神情无辜。
“那你出卖我?”
程禧被控制,动弹不得。
“私密话,不许告诉第三人。”他耐着性子教导,“父亲母亲的房中秘事,告诉你了吗。”
她点头。
“告诉了?”周京臣眉头拧成一团。
这方面,周夫人既有中方女性的传统,又有西洋女性的奔放,从来不‘忌口’,和保姆,和太太们,一贯是谈吐大方,不扭捏。
程禧成年之后,周夫人大包大揽了‘男欢女爱’的教育问题,偶尔,也拿自己举例子,什么卫生了,套子了,她第一次见到避孕套,就是周淮康抽屉里的。
“大一寒假,周阿姨带着我逛商场,路过保健品店,遇到胡太太了,胡太太买了鹿鞭酒,周阿姨问效果强不强。”她模仿胡太太的腔调和姿态,“很强啊!老胡喝了这酒,简直变了个人,哦呦!”
程禧又模仿周夫人,“真的呀?我给淮康也买一瓶!”她清了清嗓子,小声说,“寒假一个半月,周叔叔喝鹿鞭酒喝得每天红光满面,周阿姨骗他是烧刀子酒——”
“行了!”周京臣眼底浮了笑,打断她,“少听乱七八糟的。”
......
凌晨一点。
叶柏南踏入东城区一家娱乐会所。
“叶董。”黄家老大亲自迎接,“酒窖珍藏了七十年的洋酒,我让经理开一瓶。”
“不喝。”他整个人仿佛一块冰,冻得人胆寒。
黄老大一愣,小心翼翼递上雪茄。
“不抽。”
“一组有新来的姑娘,找个弹琴唱曲的...”
“不听。”
黄老大态度有多么讨好,叶柏南态度有多么不友善。
“我哪里得罪您了?”黄老大心虚了,“我愚蠢,您明示我。”
“黄老太爷的葬礼上,你们夫妇瞒着我做什么事了?”叶柏南目光犀利,黄老大一震。
“我太太以为您嫌弃周家那个孩子碍眼...”
话音未落,叶柏南一巴掌抡上去,黄老大晕头转向,栽倒在地。
第328章 她是幕后主谋
“谁允许你们擅自下手?”
叶柏南气势凌人,震得黄老大发懵,“周家的养女原本是和叶家联姻,突然变成周家的儿媳妇了,我太太替您不公。尤其程禧怀孕,那些长舌妇私下讥讽您,被周京臣和程禧耍了,周夫人连一句体面的道歉也没有!全然不把您放在眼里,您很照顾黄家的生意,我们夫妇感激...”
“这是感激我?”叶柏南面容阴翳,在昏黯的灯光下,愈发地森寒,恐怖,“程禧怀孕五个月了,即使去医院,也要躺手术台,做引产手术,你喂她堕胎药,你要她的命吗?”
黄老大刚爬起,一个烟灰缸从天而降,拍在他后脑勺,他吓得嘶吼,“叶董——”
黄老大的保镖闻声,跑进来,跪下,“大爷扛不住,您饶了大爷!”
叶柏南胸膛一鼓一鼓,强压着躁意,揪住黄老大的头发,“纵然那个孩子碍眼了,我不动,任何人都不许动。谁动了,我和谁没完。”
黄老大哆哆嗦嗦,“是...”
叶柏南松手,直起腰,“你太太近期见过俞薇吗。”
“见过。”
刹那死寂。
“什么时候?”
“我父亲住院下了病危,主治医生是俞家的亲戚,俞薇得知消息,来病房探望,我太太招待的。”
叶柏南不着痕迹攥拳。
黄家真正的掌权人,是黄老二。
只不过,黄老二是警察,和叶家一个情况,老二不能继承家业,不得已扶持了老大。其实,黄老大夫妇胆子小,不成大器,毒害周家媳妇是万万不敢的,除非,有幕后军师指使,黄大太太愚蠢,以为叶柏南高兴,稀里糊涂下药了。
黄老大揉着后脑勺,“河子湾度假村的项目——”
“你还要项目?”叶柏南嗤笑,“孟家当狗,讨我这个主人欢心,你当狗,惹我厌烦。项目是狗粮,会讨好的,吃饱饭,惹人厌的,饿死为止。”
叶柏南摔了门,离开茶室。
“他妈的——”黄老大啐了口痰,愤懑不平,“若不是我老子死了,叶柏南算个屁!叶嘉良根本不认可他,辅佐叶国章上位,他才混个副董!黄家从政的,经商的,在市里呼风唤雨,我凭什么冲他低声下气?”
“二爷虽然从政,一贯不与您来往。他是周淮康的得意弟子,两袖清风,您倚仗不了他。”
“不是一个娘胎的兄弟,就不是一条心!我母亲早亡,娶了老二母亲续弦,他自诩高尚,瞧不起我。”黄老大斟了一杯冰酒,贴在面颊消肿,“盯着叶柏南,如果项目给了孟家,我去投奔周京臣!李氏家族在南方赫赫有名,傍上他,不缺好处。”
保镖支持,“叶柏南表面和善,心毒手辣;周京臣表面暴戾,品行端正,您投奔周家,和二爷的关系也缓和了。”
叶柏南从会所出来,秘书正好挂了孟家的电话,“孟总问您,度假村——”
“给孟家了。”他上车,眉目浮着阴鸷气。
“黄老大的公司今年效益差,指望这单生意回血呢。”秘书犹豫不决,“会不会产生隔阂?黄老大奸猾,万一兴风作浪...”
“他踩我底线了。”叶柏南闭上眼,重复了一遍,“度假村给孟家。”
......
翌日早晨。
俞薇在一家粤式茶餐厅等叶柏南。
半年没接触了。
偶尔场合上,隔着人潮人海,匆匆一面。
由于那段旧情斩断得轰轰烈烈,圈子默认他们不同台、不同桌,她有意和他说话,复合,没机会。
外人评价他:专情,长情。巨富家的公子,才、貌、财皆是上上品,却一心搞事业,不搞女人。
只有俞薇了解,他并非旧爱难忘,仅仅是薄情。
凉薄到极致,动不了情罢了。
这时,一辆越野车泊在橱窗下。
天际多云。
一阵阳光,一阵晦暗。
衬得男人一张脸亦是明明昧昧,阴晴不辨。
俞薇一抖。
一种大祸临头、殊死挣扎的困顿感。
他下车,瞥窗户。
四目交汇,叶柏南瞳孔深如古井,消沉的,幽冷的,她心里又是咔嚓一响。
什么碎裂了。
一步,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