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的书,五颜六色的笔记,学渣的书,比脸干净,他翻遍了,没翻出她写的一个字。
翻出一封男同学写的情书。
称呼她禧宝宝...
落款,她回复:吃驴屎吧你!
周京臣闷笑。
小妮子,表里不一啊。
在老宅,一副‘乖顺小怂包’的德性;在学校,又是一副‘呛口小辣椒’的德性。
他合上书,拿瓷碟内的牛舌饼,“想清楚了吗。”
“清楚了。”
“什么日子?”
“霜降。”
周京臣咬了一口饼,狠狠丢回碟子,“继续想。”
是生日。
程禧没忘。
已经鸳鸯浴了,过什么生日。
他很有耐心陪她耗,她累了,一扭头,男人手支下颌,阖目休息。
胡同的树叶黄了,飘入院墙,落在周京臣肩膀,头顶;风一止,叶子黏着似的,没掉。
“周京臣。”她喊他。
没反应。
程禧走过去,仔细观察他睡没睡,倘若睡了,她才不站了,溜之大吉。
周京臣的唇缝粘了一粒牛舌饼碎渣,她轻轻抠,抠不出,他抿住了。
像中了蛊,她俯下身,凑近,吹他唇。
唾液裹着,仍旧吹不掉。
一定是中了蛊。
鬼使神差地吻上去,一嘬,饼渣沿着他和她的唇滑下。
下一秒,男人睁眼。
清澈明朗的,没有一丝惺忪困倦的眼睛,“我唇软吗?”
程禧瞳孔突涨,踉跄后退,“你没睡啊。”
周京臣猛地一拽,她匍匐在他膝盖,硬邦邦的腹肌硌了她鼻梁。
“睡了,太痒,醒了。”他垂眸,“你在干什么。”
“摘叶子...”
男人手捏她下巴,一厘厘勾起,浮云,光晕,尘埃...交织,放大他一张脸,英朗的,迷惑的。
她心跳一乱。
“摘叶子偷亲我?”
“不是偷亲!”程禧疯了一般解释,“是粘了糕点的渣子。”
“粘就粘了,不是大事,你舔它,吮它,为什么?”周京臣从没如此咄咄逼人,如此直白,“狡辩不是偷亲,那是什么?”
她呼吸凝滞了,眼眶红了,“哥哥...”
“哥哥?”他低头,唇挨着她耳朵,“有妹妹啃哥哥的吗,是第一次啃吗,程禧。”
“是...”
“撒谎。”周京臣声音那么磁性,醇正,一字字,“在卧房,啃过吗。”
程禧无措,摇头。
“不问一问我吗?”他撩开她鬓角的乌发,耳廓是粉嫩的,薄薄的一层潮汗,天分明凉了,可想她多么紧张,“我有没有偷亲过你。”
“周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啦?”何姨端着竹筐出来,晒桂花瓣酿酒,看见周京臣坐着,程禧蹲着,气氛隐隐不对劲。
“刚回。”周京臣泰然自若松手,“辅导她功课。”
“禧儿小姐两年没请家长了。”何姨调侃,“以前,阿姨和哥哥轮番去,她藏在阁楼,反锁了门,夫人抄着戒尺板,急得踹门。”
“大学还请家长,是闯了大祸。”周京臣打量她,“她没胆子。”
程禧羞赧,浑身发胀发麻,转身跑进屋。
......
傍晚,叶柏南回叶宅。
踏入玄关,叶太太迎上他,“周家在考察柏文。”
他换了拖鞋,“晋升队长?”
“女婿。”
叶柏南眉头一蹙。
“柏文倒是没谈女朋友,只是...”叶太太心有顾虑,“一旦柏文是周家女婿了,你...”
周家这个养女,叶柏南没关注过。
冤有头,债有主,一个无辜懵懂的小姑娘,犯不上。
何况,时机未到,他一直蛰伏,回避周家人。
“什么年纪。”
“大二,十九岁了。”周夫人打探叶柏文,叶太太也悄悄打探程禧了,“擅长古典舞、琵琶和苏州评弹,在二代小姐中,出了名的多才艺。周夫人苦心栽培,捧她做官太太。柏文是黄副局的接班人,大概率升上副局长。”
大二。
古典舞。
去年,是十八岁。
“叫程禧?”叶柏南有一股形容不清的感觉。
叶太太点头。
“等李韵宁找您,您说柏文有对象了,柏南没有。”他解了腕表带,撂在水晶柜,“柏文不能掺和周家,妨碍我。”
这时,茶室门一响,叶嘉良神色不屑,“周家相中了柏文,你抢什么?虽是养女,不如亲女金贵,终究在周家大门里,阿猫阿狗也配攀凤凰?”
“父亲教训得是。”叶柏南恭恭敬敬,“柏文喜欢,我自然没资格抢。可柏文不喜欢,牺牲他一生联姻,实在委屈了。拒绝又得罪周家,我作为大哥,有义务扛下,维护弟弟。”
叶嘉良一琢磨,有道理。
柏文不稀罕,不乐意娶的,柏南娶,凭柏南的条件,周家十有八九是入眼的。私生子变女婿,周家鸡犬不宁,叶家瞧好戏。
叶嘉良瞥他,再瞥叶太太,“你们母子安分些!娘家吃香喝辣三十年,我叶家不是白养的,你们该伺候我,报答我,不准有异心、背叛叶氏。否则,我下手黑,惹了我,没好下场。”
“不敢。”叶柏南颔首。
叶嘉良扬长而去。
“柏南,那个女人跟你父亲回家了,在书房。”叶太太筋疲力竭,“我去西苑住一个月,躲个清静。”
叶柏南沉默,上楼。
恰巧,女人下楼。
擦肩之际,他命令,“加大药量。”
女人步伐一顿,“药量越大,欲望越强,身体越是虚弱,叶嘉良发现了呢?”
“你可以诱哄他,宝刀未老,雄风大振,男人爱听。”叶柏南笑了一声,“叶嘉良痴迷你,你哄什么,他信什么。”
“我明白。”
保姆佣人在客厅来来往往,瞟楼梯,叶太太贵为女主人,实际上,没什么地位,叶宅的工人‘姓叶’,效忠叶嘉良的。叶嘉良防备妻子和长子,她们也监视着,万一抓到‘爆料’,什么太太出轨了,大公子笼络叶氏的高管,侵吞财产了...叶嘉良是有奖励的。
“何小姐——”保姆起疑了,他们聊了蛮久,“您留宿吗。”
“我留得了吗?”女人抱怨,“大公子敌意这么大,恨我插足,搅和了叶家。如果留宿,大公子不杀了我啊?”
“何晤晤。”叶柏南面目阴鸷,“少诽谤我。”
“我诽谤了,你怎样?”何晤晤倚着栏杆,风情,示威,“我警告你,叶家是我何晤晤的天下,嘉良宠我,我讨厌谁,谁扫地出门,包括叶太太。”
“你试试。”他冷笑,进卧室。
“怪不得嘉良疼柏文,不疼你,什么东西啊,冲我耍横!”何晤晤怒气滔天,返回书房。
保姆打电话向叶嘉良汇报,“大公子与何小姐吵了一架。”
“太太呢?”
“太太看不惯何小姐,搬西苑住。”
叶嘉良挂断。
“您怀疑何小姐吗。”司机问。
“人间天堂的保镖撞上晤晤和柏南在包厢说话。”叶嘉良叩击着座椅扶手,苍老浑浊的眼底有精光,有寒光,“我当然疑心。”
“估计是大公子容不下何小姐,去威胁她。”
叶嘉良派人秘密跟踪了半年,无论在明处,暗处,毫无收获,算是踏实了,“柏南城府深,手段阴毒,我虐待了他十余载,在外面,上演父慈子孝,私下,必须警惕他报复我。”
......
翌日。
一名保镖走入叶柏南的卧房,“叶嘉良的司机通知我,监视您与何晤晤的保镖全部撤了。”
叶柏南微微弓着腰,练习书法。
“叶嘉良老奸巨猾,很谨慎。可惜了,他迟了一步,我早已埋了炸弹,比他更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