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安然马上醒酒了,“你泡男人瞒着我!”
男人缄默。
“是一米八,十八厘米,八块肌吗?你在寝室冲天发誓,不符合这三个条件,一概不谈。”
仍旧悄无声息。
“录视频补偿我!和铁子分享,咱们是铁子。”
男人不禁蹙眉,“我是程禧的家长。”
安然傻了,“叔叔啊...”
糟糕。
程禧最讨厌被出卖了。
“叔叔,您千万别告诉她,我和您讲什么了。”安然恳求。
男人应了声,挂断。
......
后半夜,程禧混混沌沌的。
睡不是睡,梦不是梦。
晨光洒入窗帘,她巡视着床头柜的男士腕表,水杯,烟盒...提示她,变了。
全部变了。
哥哥不是哥哥,男人不是男人。
一夜,天翻地覆了。
她呆滞着。
“周公子?”套房的女管家敲门,“送衣服。”
“周公子在隔壁..”程禧晦涩,嘶哑,“你送过去吧。”
许是周京臣难以面对她,并未和她同床共枕,凌晨重新开了房。
管家继续敲,“小姐,是女款内衣。”
脱下的内衣确实太皱了,太狼狈了。
程禧裹了羽绒服,下床。
“交给我。”周京臣的声音。
她一僵。
迅速爬回被窝。
门一开,男人进屋。
“醒了?”他拎了餐厅的食盒,搁在桌上。大约明白她害臊,无措,没有吩咐客房经理准备早餐,而是亲自去取了,“尝尝,你爱吃的。”
程禧不动弹。
周京臣望了她一会儿,坐下。
“怨我,对吗。”
程禧摇头,“你喝酒了,我也喝了。”她虽然懵了,终究比他清醒几分,她没拒绝,他稀里糊涂,发生了一夜,怨不上他,“各自有错。”
“有什么错?”他眼睛不似昨晚着了火,平静的,幽邃的,“男欢女爱,水到渠成,是错吗。”
她攥紧了床单。
忽然,周京臣起身,撩开程禧披散的长发,她面颊潮润,睫毛轻颤着,他清晰记得,她眼含春波,或拥抱他,或哀求他,怯弱却磨人。
“哥哥。”她抬眸,“是秘密。”
“秘密?”他垂眸,“逼我不认账吗。”
认账如何,不认账又如何。
周家容不下她。
容不下这桩‘意外’。
周京臣俯身,挨近她,“曾经,鬼鬼祟祟啃我,如今,光明正大啃了一次。”他操纵她手,抚摸她啃过的部位,“这么明显,有办法藏吗。”
房间晦暗,她什么也瞧不清,更不想瞧清楚,推开他,逃出去。
......
周淮康明天赴京,参加新春团拜会。
一大早,通知周京臣回一趟老宅。
周夫人的车不在庭院。
每逢初一、十五的前一日,周夫人留宿普众寺,斋戒,沐浴,诵经,捐一笔香火钱,翌日下山。
风雨无阻的规矩。
“先生在书房。”何姨迎上他,端着热茶,毛巾,“禧儿小姐回学校了?”
周京臣表情不大好,“不晓得。”
何姨莫名其妙,“您和禧儿小姐不是一起校庆,一起离开吗。”
“她中途,自己离开了。”他敷衍了一句,上楼。
秘密。
程禧认为见不得人。
与他是不堪的。
周京臣一张脸愈发阴郁。
书房里,周淮康坐在桌后,戴了老花镜看电视新闻。
“父亲。”他进门。
“十月份,你就三十岁了,你母亲催促了无数遍。”周淮康关了电视,瞬间寂静了,“婚姻大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提吧。”他淡定,恭顺。
周淮康倒是纳闷儿了,“你不是反感催婚吗?”
“岁数满了,不反感了。”周京臣凝视着父亲,“挑哪家的姑娘,我可以做主吗。”
“不可以。”
他争取,“我保证是好姑娘呢。”
“不可以。”周淮康依然否决,“你挑的,是情情爱爱;周家挑的,是大局未来。倘若周家有两个儿子,一个为自由,一个为家业,你们兄弟商量。但周家只有一子,有成百上千个虎视眈眈的仇人,有庞大复杂的李氏集团,你没资格任性。”
周京臣笑了一声,“父母做主。”
走出书房,他伫立在天台上。
东边,阳光万丈。
古老的胡同,映着西巷红梅,隆冬的寒霜消融了,春来了。
第398章 番外十八 周正玉
周淮康和李韵宁离婚的第二天,去了一趟寺庙。
叶柏文恰巧下山,“周夫人。”
她停住,“送梅子糕吗?”
阮菱花爱吃家乡的梅子糕,周淮康也爱吃,不晓得是谁爱屋及乌,李韵宁尝了一块,酸馊味的,不像周淮康的口味。
“梅子糕混了猪油,母亲食素,已经不吃。”叶柏文恭恭敬敬,“有劳您探望母亲。”
李韵宁冷笑,“你哥哥绑架了我与禧儿,剁了我一根手指,叶家人没有好东西。”
“大哥姓周。”叶柏文不卑不亢。
“姓周又如何?周家衰败,儿女亡的亡,穷的穷,你大哥姓叶,京臣凌驾他头上,你大哥姓周,继承了周家什么呢,坟墓罢了,京臣继承了李氏基业,阮菱花的儿子永远在我儿子之下。”
“母亲不介意王权富贵,大哥也不介意。”李韵宁疾言厉色,叶柏文却心平气和,“母亲在乎的,是情分,是一口气;大哥在乎的,是周老先生承认他,是认祖归宗。倘若贪图金钱权势,叶氏集团是一市首富,大哥有本事毁了叶氏,更有本事壮大叶氏,何必踏上这条路。”
擦肩而过之际,叶柏文一字一顿,“物是人非,困住自己的不是任何人,是自己。”
李韵宁一动不动。
直到一名尼姑唤她,她醒过神,进禅房。
“你来了。”阮菱花在窗下,挑拣茶叶,“没有好茶招待你,有茶叶末,不要嫌弃。”
“我和淮康离婚了。”李韵宁没闲工夫喝茶,“明天,搬回李家。”
阮菱花剃了光头,戴着尼姑帽,曾经雍容华贵的富太太,如今佛灯长袍,苍老了十岁。
“离与不离,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阮菱花沏了茶,搁在桌上。
“你可以蓄发,可以还俗。”李韵宁嘲讽,“三十年前,我抢了你男人,三十年后,不该属于我的——”
“你抢赢了。”阮菱花注视她,“他陪你青丝变白发,我仅仅是过客,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生下柏南,周淮康哪里肯见我,哪里肯破坏现有的太平日子?”
李韵宁也注视阮菱花。
良久,禅房无声无息。
“这些年,我避讳周淮康,他其实也忘了我。”阮菱花坐下,“给柏南长子的名分,亲自上山劝我,是周淮康的一个了断,他求心安。柏南只剩下一把骨灰,人世间的繁华喜乐,灯火团圆,他什么也享受不了,一生从未享受过,京臣不计较刻个碑,韵宁你计较什么呢。”
李韵宁猛地攥紧了拳。
“至于你那根手指,子债,母偿。”阮菱花拿出一副剪刀,塞她手里,将小拇指夹在刀刃下,“你气势汹汹来找我,证明你有心结,并不想离婚,你和他赌气,和我赌气,是白白浪费精神。一个赢家,为什么介怀输家呢。”
拳头紧了松,松了紧,李韵宁喝下茶水,苦,稠,涩。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