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柏南看着那杯咖啡,“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没关系。”
程禧心里委屈。
咖啡机搁在公共饮水间,员工来来往往,她保证自己没出错,不保证其他人。
职场暗算,防不胜防。
开除一个实习秘书,少一个竞争岗位的对手,多一个转正的机会。
秘书部十几名实习同事,人人有嫌疑,人人有动机。
程禧筋疲力竭在公司忙了一整天,八点才下班。
离开时,会议室的灯依然亮着,还在开会。这场会议的内容复杂,牵涉甚广,这群领导连午饭都是在会议室吃的。
老总在主座,叶柏南在副座,他脱了西装,只穿烟灰色的衬衫,始终维持着周正挺拔一丝不苟的仪态。
......
程禧回到老宅,冷冷清清的。
周淮康夫妇去医院探望耿世清了。
他是自残。
陶瓷片割腕。
伤口割得又长又狰狞,不像吓唬人的。
割下去的一霎,他难堪大哭,“不娶程禧,我不活了!”
耿先生通情达理,骂他自作自受;可是耿夫人爱子心切,恳求周淮康夫妇带着程禧去瞧瞧他,安慰他。
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不要生分了。
结果程禧加班,耿世清在病房又闹得激烈,周淮康夫妇只好先去一趟,万一耿世清下手太狠,真死了,周、耿两家的仇是消不了了。
保姆端着一碗小米粥走出厨房,“禧儿小姐,这碗粥是周公子的,您顺手捎上去吧,我清理厨房,油桶漏了。”
程禧探了探头,瓷砖上果然一滩亮汪汪的油渍。
她接过碗,“千万别滑倒了,你慢慢擦。”
周京臣在卧房,她一进门,弥漫着似有若无的酒气。
地板上散落着皮带、袜子、领带,夜风吹得纱帘晃动,罩住了周京臣的上半身。
五官遮掩得虚虚无无。
她蹑手蹑脚靠近沙发,掀开窗帘。
男人猛地睁开眼。
看清是她,又阖上。
卧室没开灯,借着窗柩洒入的月光,程禧发现他眼眶乌青,眉宇皆是倦意。
估计是应酬了。
“你又喝酒了?”
他衣领大敞,赤裸精硕的胸膛鼓起,再塌陷。
“小米粥养胃,你不爱喝,也凑合喝。”程禧拧开台灯,调至中等亮度。
周京臣大约很不舒服,平时最讨厌没滋没味的小米粥,今天也肯喝了。
“华小姐,您没留在华家?”何姨这时打扫了阁楼下来,恰好碰到华菁菁上来。
“母亲住院,华家太空旷了,我睡不着。”
程禧惊愕望向门口。
华菁菁下午回华家了,老宅没有换洗的衣物,她收拾几件衣服,说明早再过来。
这会儿去而复返,周京臣也没想到。
他瞬间醒了酒,一手系衣领扣,一手拽住程禧,“去书桌。”
周京臣的卧室有全套的书柜和书桌,是小号的,因为周淮康经常在书房办公,他回老宅的次数又不多,所以没有单独的书房。
他从书柜里抽出一本金融专业的书籍,按住她肩膀坐下。
紧接着,华菁菁推开房门。
“老师没教吗?”
“教了...”程禧配合他。
“公司金融的三个问题。”周京臣一本正经。
她脑子空白。
这学期旷课多,补考了证券投资和西方经济论,踩线及格了,唯独公司金融的课程,她补考都没过。
以为是陪周京臣演场戏,他倒动真格了。
“资本预算,资本结构...”她音量越来越小。
周京臣神色阴沉,腔调更沉,“你去教室上课了吗?”
程禧不吭声。
“净营运资本管理。”他一字一顿,“最简单的知识点。”
她耳根泛红,“太突然了!我没复习,你就考我。”
“那你复习。”周京臣也较真了,“我三天后考你,你给我交出一个什么分数的答卷。”
程禧意识到他假戏真做了,立马从椅子上起来,“我先回屋了。”
华菁菁打量她,也打量周京臣,“这是怎么了?你发什么脾气。”
“太笨。”男人评价她,“一团浆糊。”
“她高考成绩不是挺高吗?末流211是吧。”华菁菁侧身,没搭理她,只让出一条路。
程禧闷头出去。
隔着门,周京臣说,“高考前的一个月,临阵磨枪,耍小聪明。”
“家教辅导的?”
“我辅导了一星期,后来请了家教。”他整理桌上的书,“数学英语一塌糊涂。”
程禧朝楼梯口走。
其实,她与周京臣刚才并不出格。
名义上的妹妹帮保姆照顾,无可厚非。
关键是他不愿意华菁菁误会,不愿意产生隔阂。
程禧明白,华菁菁一定是未来的“小周太”了。
任何一个女人,无论多么好的家世,多么娇美的皮囊,也取代不了华菁菁了。
周京臣是上了心的。
细想一想,他对关靓不也如此吗。
这便是周家的好家风了。
喜欢,顺着护着;不喜欢,了断干干净净。
周京臣的情史不乱,即使乱,分手补偿大方,相处又有底线,没有女人恨他、实锤他,只会有女人念念不忘。
程禧绕过楼梯,去保姆房。
“何姨。”她叩门,“我明天搬回学校宿舍了,您替我告诉周叔叔和周阿姨。”
何姨诧异,“您不住老宅了?”
她摇头,“我毕竟不是周家的亲女儿,华小姐在,我显得碍眼了。”
“华小姐刁难你了吧。”何姨心中有数,华菁菁性格强势霸道,容不下她。
亲妹妹和养妹妹伦理道德上是不一样的,岁数小还好,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出落得又漂亮,华菁菁防备,排斥她,完全是女人捍卫的本能。
而且何姨觉得,华菁菁大概率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敌意确实大。
整个人是带刺儿的。
何姨鼻子发酸,“禧儿小姐又没有家了——”
程禧低着头,站了片刻,转身去房间打包行李。
第90章 别管她,让她走
何姨跑上楼,情急之下忘了敲门。
华菁菁抱着周京臣,仰头讲悄悄话,他手环住她腰肢,低头聆听。
灯火暖昧微醺,格外浓情蜜意的一幕。
何姨慌神,又退出去。
“什么事。”隔着一扇门,男人声音传出。
“禧儿小姐要搬出老宅!”
周京臣的脸色一沉。
眼睛蔓延着冷意。
“你们惹她了?”
何姨重新进屋,碍于华菁菁在场,不好明说,“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不愿住了。”
华菁菁似笑不笑,“她愿意走,是她的自由,没必要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