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看向她的脸,那目光让睿雪莫名地想逃。
“还有哪里?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
在他的注视下,睿雪听话地问出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你怎么会带这么多人来?”
话一出口,贺逢年的脸色倏地阴沉下来,那双眸子里是从未对她凌厉至极的冰霜。
“你......啊!”
双肩被死死扣住,她整个人被拉进到他怀里,肩头已经隐隐发痛,睿雪抬眼,被迫迎上他眼底的愤怒。
身后拳拳到肉的厮打在静谧的空巷子里显得尤为清晰,但这一切与睿雪无关,她被锢着,只能听到耳边沉重的,他的呼吸。
“贺......贺逢年!好痛啊!”
力道加重,近乎粗鲁地将人带过来。
“痛吗?可我的心更痛,睿雪,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眉心蹙起,她只觉得莫名其妙:“你心痛?贺逢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清醒。”
他嗓音冰冷,望着睿雪的眸子里带着冰碴。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和谭婷漫在一起?”
像是炮仗,个个在她耳边炸开,猝不及防地让她躲都不知道往哪儿躲。
思绪间,睿雪似乎知道了他那句“你没什么要问我的”是什么意思。
巨大的力道拉扯着她,睿雪被近乎提起,挣扎不开。
“你不想知道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吗?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回国吗?睿雪,为什么......你从来都不问?”
肩头的力道松开,他像是已经有了答案。
眸子里的光黯淡下来,后退两步,尾音颤抖。
“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没必要问,是么?”
第81章 [snow·81]
风声、吵闹声, 空气中青草的味道,仿佛一切都化成形状,搅合着。
睿雪脑袋昏沉沉的, 不知是不是昨晚的风寒发作了,此刻的她感觉呼吸不畅, 即刻就要沉溺、窒息。
贺逢年把她送回家就一言未发的离开, 独留她一个人站在墨色遍布的黑夜里。
藕粉色的衬衣被风鼓动着,睿雪整个人就像充满气的气球,随时都有被吹走的可能。
那根在风中摇曳的线,没有了握住的手。
就这样吧。
连个开口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就判了死刑,这样的判官她才不要。
判官?
想到什么, 她勾起自嘲的笑。
审判的人变成了接受审判的囚犯, 原来从她决定走回头路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失去了占据主导的权利。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往一层走去, 掌心震动, 她看到贺逢年发来的消息。
[给你叫了跌打损伤的药, 还有十分钟到。]
“......”
她打字, 又删除,反反复复, 竟然已经过去五分钟。
算了。
回了个“好”收了手机。
睿雪只觉得他们之间的矛盾终于该出现的出现,该爆发的爆发,好像最开始那般无理由地追求自己的贺逢年只是她的幻想, 一个不切合实际, 抛开往事不提的假象。
她就不信,真的有人会因为爱一个人, 不计较曾经两人的矛盾,无条件的包容她所有的恶与坏。
看着屏幕上结束的聊天, 眼底落寞不甘,却又回天乏术。
睿雪想,或许这样也挺好,把最后一点喜欢消耗完,今后桥归桥,路归路。
一声叹息随风飘去,藕粉色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夜色弥漫,将藏在拐弯处的那辆黑色巴博斯彻底掩盖。
引擎声打破沉寂,车轮滚动,消失在原地。
-
高考来临,紧张的气氛从学校为中心向四周散去,校外的家长大气都不敢喘,被警察拦到线外各个翘首以盼,恨不得能长一双透视眼,看清孩子的一举一动。
人群之中,睿雪从咖啡店出来,朝着学校的方向看了眼才回到车里,把另一杯递给睿沈霄便安静下来。
期间看了眼手机才望向窗外,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声叹息,睿雪别过脸来。
“怎么好端端叹气了?不好喝吗?”她笑,“你别告诉我您也紧张。”
“没有。”将咖啡搁置在中控台,他无奈摇头,“爸怎么会紧张,你有事就去忙吧,高考而已,咱们在这儿等着也没用。”
睿雪眨眨眼:“我没事呀,今天明天请假了,工作也转给同事帮忙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放个假。”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和小年吵架了?”
睫毛轻颤,她想起两人的聊天内容,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像两个小心翼翼的交接人。
只有日常交流,没有打情骂俏。
看着刚才贺逢年问睿阳进考场那套言语,睿雪只觉得怎么看这么别扭,怕是两人最客气的礼貌都用在这里。
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也都没有提下一步该怎么样
走,反而比痛痛快快地吵一场更让人窒息。
索性锁了手机,靠上靠垫。
“没有。”
指尖划过咖啡杯壁,指腹下崎岖的小疙瘩让她垂下眸子,“我俩还那样,就是累了,不想上班了。爸,要是我失业了,您和妈能让我回家啃老吗?”
“我肯定没意见,你妈肯定举手欢迎,她早就看你那个工作不顺眼,连带着不喜欢司祁,就上上个周,你陈阿姨介绍对象还介绍到司家,给你妈气得,一个周没理她。”
“司祁相亲?他怎么也相亲?”睿雪一惊,多问了几句,“您确定是司祁吗爸爸?”
“肯定是呀,和你鹏城大学室内设计专业,一七级毕业,家里还有人是该领域的泰斗级,错不了,只是你妈没见就给人拒了。”
睿沈霄看来:“怎么?你不是不喜欢你这个学长?”
“嗯,是不喜欢。”
睿雪拿出手机给白淼纯发消息:[上次你说看到司祁和谭婷漫一起坐车是什么时候的事?]
“......”
白淼纯发来的消息,最后一条是和孙薇凝的截图,目光停留在下面那条“我准备好了”,睿雪解开安全带。
还是留睿沈霄自己在校门口等,自己打车回了公司。
办公室里,两人对立坐在办公桌前,瞧着睿雪一脸严肃,司祁神情倒是轻松不少。
“怎么了?不是休假,怎么来了?”
没管他递来的那杯水,睿雪直截了当:“当初谭婷漫为什么要来祁雪?”
不等司祁开口,睿雪打断她:“我要听真话,师兄,咱们俩之前还要藏着掖着吗?如果这个公司连你都不对我说假话,那我真的不知道该信谁了。”
无声的沉默,他看过来,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
“好吧,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无非之前不能告诉你,这是她提出来的。”
见睿雪疑惑,司祁抿了口茶,也不再隐瞒:“其实就是我和她做的一个交易而已,她为我带来更多客户,我帮她参加‘CNSA'的比赛,当然,得不得奖和我没关系,和祁雪也没关系,毕竟以祁雪工作室名义参赛的也只有你一个。”
打量着他,睿雪直觉最后这句话才是司祁“坦白”的主要目的。
“就这么简单?”她显然不信,看过来的目光里多了分探究,“如果她的参赛作品出了什么问题,你不怕后协会会找祁雪的麻烦?”
“看来你已经知道她作弊的事了。”
这一声暗沉仿佛骤变的暴雨,淋地睿雪从头到脚忘了反应。
无奈,从手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这是我和谭婷漫签订的那份合同,合同第三页写了,我们的契约关系到比赛截止报名那天结束,而她这期间给我带来的利益必须超过八十万,不然就要赔付我违约金。”
“八十万?司祁你真够黑的,两个月你让她给你挣八十万?”
“那你觉得多少合适?我祖母的推荐信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无价有市,八十万都算便宜她了。”
司祁这话倒是没错,司祁祖母虽然早就退休,可权威和话语权都还在,想要一个参赛机会当然唾手可得。
不免想到关于司祁和谭婷漫的传言,睿雪欲言又止:“你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像你说的,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说什么都和你没关系,我也和你一样,只要不张牙舞爪到我面前的,我都不管。”
干笑两声,睿雪端起那杯茶喝了口,直达上颚的苦叫她皱起五官,面前爽朗的笑让她苦涩之中抬起眼。
触及那人得逞的、毫不遮掩的眯眼,睿雪看向那杯茶:“你故意的?你真是故意的!司祁你有病啊?!”
她赶忙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杯纯净水。
“刚刚不还师兄吗?怎么这么快就叫我名字了?”司祁忍笑:“倒错了,忘了那是昨天的陈茶了。”
睿雪:你看我信不信?
“虽然说你们有合同,她比赛结果怎么样都和祁雪没关系,但圈子里谁不知道是你亲自找了司老写了推荐信,怎么着都得和你,和祁雪和司老有关系,明明知道她作弊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作弊这件事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咱们圈子里谁不知道不可说,偶尔我收到的简历里很多上面的图照搬过来,很不凑巧,谭婷漫这张参赛图我看过一次,虽然原帖子很快删除,但我确定,我在不可说见到过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