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这不行那不行,我看小裴就挺好。”
睿雪放下碗,犹豫着还是决定先和闻玲说,“妈,我实话跟您说吧,上次和裴之礼看完电影我
们两个就想和家里说不处了,不合适,但赶上我参加综艺和比赛没时间就耽误了。”
“我不喜欢他,和他这个人、还有职业、工作忙不忙都没关系。”
“我就想找个喜欢的,就像您和我爸那样,我不想找个照顾我的人凑合着过,如果找不到喜欢的那我宁愿一辈子不结婚。您要是担心我下班吃不上热乎饭,我可以雇个做饭的阿姨,或者回家吃,只要您别嫌我烦就行。”
“说什么胡话,哪有女孩子一辈子不嫁人的?等百年之后,我和你爸都走了,你指望着你弟弟养你?”
“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屋内静默,只有睿雪吞咽的声音。
过了许久,闻玲嗓音颤抖:“小雪,贺逢年回国了你知道吗?”
握着汤匙的手一顿,睿雪僵硬着,缓缓抬头。
“你张阿姨说的,说是差不多一个多月前,撞见他和一个女人逛超市。两个人并排走,看着很亲密。”
“是嘛......”握着汤匙的手心已经出了汗,睿雪觉得热,胡乱找话,“那张阿姨没看见那个女的长啥样。”
“就是没才生气呢,张阿姨被他孙子吵闹着拉去游乐场,只是匆匆看了眼。”
“哦,张阿姨眼神真好。”睿雪低头,控制表情。
闻玲还要再说什么,见女儿低着头终究是把话收了回去,转成一声叹息:“外面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妈今晚就在睡一晚,晚上给你做好吃的?你陈叔钓上来一条大鱼,可好呢,正好给你补补。”
碗里的鸡汤加了松茸一点也不油腻,一圈圈的金黄色油泡泡围在白色汤匙边。
睿雪执起汤勺将簇拥着的泡泡搅开,可不管她重复动作多少次,那些油圈不知疲惫似的次次分开、融合再被分开。
碗里的红枣也顺着搅动的漩涡卷入其中,混合在油泡之中,深红色的表面被油晃地更加红润,还闪亮亮的,她兀地停下来。
看着正在找家里有什么菜的闻玲,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着打破这份宁静。
“我要是还放不下贺逢年呢?”
...
落地窗前很快挂满雨珠,骤雨纷纷,宛如万千银针从天而降,扎向地上的一切。
满天大雨没有要停的迹象,高耸入云的霓虹灯大厦被模糊着,远处的灯光晕染开,瞧不真切,仿佛距离万丈之外。
“吃饭了。”
睿雪走到桌边坐下,却发现闻玲没给她拿筷子和碗,她又起身去拿,坐下。
没动碗筷,她只问:“妈妈你听见了吗?”
“什么?”
“我说我还不放不下贺逢年。”
“然后呢?”
“我想和他在一起。”
“啪!”
筷子被按在碗上,然后一根一根掉落到桌面。
“他想和你在一起吗?”
“他——”
“你别和我说他!”闻玲直接打断,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之前爸爸妈妈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说你要学设计,好,家里公司还有你弟弟,我们也尊重你。前年你一直跑工地,还要去被人家里量什么房子,我和你爸整天胆战心惊,这两年给你配着助理,去哪都是几个人一起我也算放心,但你画图坐在那里就是十几个小时,一天一共多少小时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十几个小时?”
“睿雪,爸爸妈妈对你也没什么要求,快快乐乐的就行,但你快乐的前提也得注意自己的健康吧?你工作的事我和你爸和你说了多少次?你哪次不是嘴上答应着,身体却还是继续?这次和小裴你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又说放不下贺逢年,你到底想干嘛?”
“你俩都分了这么久了你还放不下,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对象你也没有满意的,你想和他复合然后呢?和他结婚?”
闻玲这次确实没有再纵容她,往日温柔消失,句句伴随着眼里的语气如石头砸向睿雪,压地她喘不过气。
整理好呼吸,睿雪反问:“不可以吗?”
“你说什么?”闻玲气地手都在颤抖,“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我没有妈妈,我只是心平气和再和您商量。”
“商量是吧,好。”闻玲重新坐下,冷声质问,“是不是听我说他回国了你才动了心思?还是在今天之前你们就有联系?”
“妈妈,我只是想和你说我还喜欢他,只是现在因为之前的原因我不敢和他更进一步。我现在心里很乱,我想静下来想想我们到底要不要在一起,这期间我不想再见新的人,开始新的关系。”
“要不要在一起?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在闻玲强势的目光下,睿雪终于承认,“对,我们早就见过了。”
“......”
死一般的寂静,两个女人对视着,谁也不肯后退,直到闻玲点头,重新拿起筷子,“先吃饭。”
“妈妈......”
“我和你爸不可能同意你和他在一起,所以你也不用纠结因为什么原因要不要和他继续,我和你爸不可能同意。”
不再给睿雪说话的几乎,闻玲起身进了客房。
一声巨响将两人关系推向低谷。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睿雪侧头看向窗子,她孤身坐在餐桌前的影子印在玻璃上,白昼的灯光照地屋子里宽大又清冷,仿佛硕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叹息一声,睿雪看向闻玲未吃完的饭。
她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
睿雪去敲门却没人回应,她开口:“妈妈,我们不是在商量嘛,饭那么好吃不吃多可惜,您看这鱼多香呀。”
“......”
她贴在门上没听到声音,使出杀手锏,“您要是不吃来吃我就给贺逢年打电话了,反正我自己又吃不了,我俩在餐桌吃您做的饭,您自己在——”
“啪!”门打开,闻玲瞪着她,“你们加联系方式了?”
睿雪摇头:“没。”
闻玲脸色这才缓和:“你再敢跟我面前说他试试。”
“您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之前不是——”
“你还说?”
“好好,我不说了,吃饭吃饭。”
-
夜色深沉,外面的雨已经停下。她开了窗,潮湿的空气很快透过纱窗飘进来,染凉了她的肩头。
乌云还未散去,遮住了月亮,睿雪抬眼望着漆黑的夜幕,终于在某一处看到隐隐发着光的一小块。
被云遮住还能看到月光。
想到闻玲睡前安排的相亲睿雪就一个头两个大,她不知道闻玲为什么这么排斥贺逢年。
可能是因为当年分手,她沉浸在悲痛里没有和他们解释清楚,又或是这里面他的新闻……
要说她不在意那些传闻肯定是假的,但从前两人在一起时,有关贺逢年的纨绔、不尊重长辈的流言就不断,她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更不会轻易相信传言。
但她不敢问他也是真的,只能趁着玩笑打趣他,希望他说不是那样。
他没有说。
她也没有再问。
想到贺逢年这两年的发展,睿雪更是不理解为什么闻玲只看到他不好的一面。
贺逢年创立的公司只两年便成为商业圈的龙头企业,一年里迅速占据海外并在国内崭露头角,在下他将重心转移国内,其后的商业价值和前景更是不容小觑,未来盘踞扎根鹏城更是指日可待。
如此一位前途光明的企业家,有点负面新闻也会被他的自身条件打败,所以现在一搜“贺逢年”口碑两极分化。
可不管评论如何,本人从来没有出面澄清和否认
,正因为模棱两可的态度吸引了不少媒体关注,更能注意到他身后的SN。
叹息一声,这一切都不是睿雪纠结的点。
解锁手机,点开和贺逢年的对话框,上面还停留在她说“妈妈要在这里睡一晚,你回家吧”,贺逢年回复“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瞧着手机半晌,睿雪撑着下巴却倒吸一口凉气。
“嘶——”
取出镜子,睿雪张嘴查看刚刚吃鱼不小心被刺扎到的地方。
看不出什么,一碰还是疼。
下次不吃鱼了。
睿雪想。
坐在镜子前,她瞧着自己那张脸,郁闷起来。
忽地感觉在哪里跌倒就避开哪里也不是个好事。
吃鱼被鱼刺扎到,她下次不吃鱼了,再下次吃什么噎着,吃什么硌牙,那她能吃的不是越来越少了?
用了二十多年减少伤害的办法竟然已经预见死胡同的结果,睿雪捂着脸哼唧起来。
视线落在一旁的手机,她犹豫着,几秒后放弃抵抗。
她打字:[你干嘛呢?]
贺逢年:[没干嘛。]
睿雪握着手机一愣:[回地这么快?]
“狗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因为我也在想你。]
轻嗤,睿雪撇嘴:[为什么要用‘也’?]
他改成:[因为我在想你。]
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