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再走。”大年初一就在这个月末,今年过年早,宋弈洲答应了孟苡桐要陪她过。
好好过一次过他们两个人的年。
傅听言说:“那有空来溪安,我和念念招待你们。”
“要不今晚有空,直接一起先吃个饭?”宋弈洲问他。
“那还是不了。”宋念安这才插话,不满道,“刚出来过两天二人世界,太爷爷就催我们回去了,说孩子想爸爸,要见爸爸,不许我抢。”
傅听言失笑,亲昵拥她。
孟苡桐看着他们一来一往斗嘴宋念安还是被哄的一幕,不知怎的,她好像在宋念安身上看到了她羡慕的样子。
幸福的,恃宠的,家庭美满毫无后顾之忧的。
但宋念安在和她对视刹那,这双明媚的眼眸,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下一秒,她抬手轻拍傅听言的手臂,垫脚不知和他耳语了什么。
傅听言的目光随后看向宋弈洲,便是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
宋弈洲不明所以,孟苡桐也一头雾水。
是互留了电话,说好下次见面一定一起吃饭,宋念安拉着傅听言先离开。
但就在他们离开不到二十分钟,孟苡桐的手机震动了下。
宋弈洲这会儿正在看她挑的几款家具,孟苡桐在一旁,看手机,意外是宋念安的消息。
【就当是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啦,新婚快乐!】
孟苡桐回了谢谢,但在看到宋念安发来的视频封面之后,她突然没什么勇气点开。
因为屏幕上的宋弈洲,是二十四岁的他。
在她最喜欢的那家专卖巧克力蛋糕的甜品店里,初雪那天等她等到睡着的场景。
那年,2011年。
圣诞,闵江迎来了当年继十二月十九号之后的第二场雪。
但2011年12月25日,距离他们11月1日的那一次分手,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十四天。
皎洁的雪花伴着蜿蜒的车流在霓虹里蔓延。
男人靠在本该热闹此刻却意外空无一人的巧克力蛋糕店的椅子上,靠着窗,懒散的坐姿,宽敞的大衣里是端正系扣的黑色衬领。
他手上拿着很小的一个饰品盒,嫩粉色。
孟苡桐最喜欢但鲜少有人知道的嫩粉色。
市面上常见的大多是宝蓝色或者黑色这类深色的饰品盒,但宋弈洲手里这款,是他专门找人去订的。
连盒身的纹理雕刻,远远看去,模糊,却依稀有蝴蝶的形状。
视频不知道是谁在录。
但很快就出现了宋念安、傅听言、秦翊、杜禹、殷泽予一列人的身影。他们悄悄地举着镜头,朝着闭眼看似睡着的宋弈洲走去。
宋念安最先跳在宋弈洲面前,“诶!宋弈洲!别睡了!你还不打算出发去找你的宝贝儿吗!还杵在这甜品店干什么!”
接着就是秦翊的猖狂吐槽:“宋弈洲!你是不是怂了!是不是上次打赌的圣诞夜求婚你真不敢了?”
殷泽予也在笑:“人花季!才大二!肯定是不敢!”
杜禹笑,还鼓励他:“弈洲!勇敢点儿!”
傅听言就是那个静默只笑,帮着大家一起录视频的人。
视频里,穿着端正的男人,第一次脸上显露出了暖光不该照出的惨白,在这幸福快乐洋溢的圣诞夜。身侧,一窗玻璃之隔,是人来人往的欢笑。
而这家早被他们知道的甜品店,现在也被他们的笑语充斥,宋弈洲缓慢睁眼,抬头,看向镜头。
他的眼底,是几乎不能够被察觉的猩红。
是迷惘,是无措,但镜头只拍下了身边人不断起哄的话:“都一个月没见弟妹了!宋弈洲!你赶紧啊!”
“是啊!”宋念安也说,“我和傅听言来这里这么久了,你都没带我们见一次,还成天说人喜欢喊你哥哥,你也太不厚道了!”
殷泽予:“那个!今天谁出的求婚的主意的!回头啊,我请吃饭!”
杜禹赶紧邀功:“我我我!请我吃!”
秦翊在旁边笑的不行,一个劲地也说要吃。
可唯独,宋弈洲牵唇扯起的笑里,没人能看出,那是苦涩的味道。
大家还沉浸在宋弈洲真要在她大二时候和她求婚的喜事上。
所有人都要问他一遍爱不爱,他说爱,又问他有多爱,他说只爱她。
视频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
在旁人看来,就是宋念安和傅听言,保存这么久,也可能是想表露宋弈洲很多年之前就对她死心塌地的感情。可他们当年分手,谁都没说,十一月一号结束的关系,一直到十二月二十五号,他身边的人都还不知道。
还以为他们在万圣节那晚,两个人都彻夜未归宿舍,爱意相诉,肯定关系更亲密了。
孟苡桐忽然觉得捧着手机的掌心被手机的温度狠狠地烫了下。
就像是隔着屏幕,也能对上六年前宋弈洲失意涩意的那双眼睛。
她心跳加速地猛地关了手机,站在原地,闭眼深呼吸。
宋弈洲是回过身来才发现孟苡桐脸色不太对劲。
转身,朝她走近,他把孟苡桐抱在怀里,下意识去摸她额头,“又哪里不舒服了?”
孟苡桐再睁眼,瞳孔就变得清明,她淡笑了下,摇头:“没有,可能只是累了。”
宋弈洲看了眼时间,“那等会儿看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回去。”
“好。”孟苡桐喉咙干涩,但还是浅笑说完了这个字。
晚餐是吃的孟苡桐喜欢的那家江南菜私房菜。
这次,不用孟苡桐点,等上桌的就都是她爱吃的。吃晚饭全程,宋弈洲都和她聊着天,孟苡桐擅长藏情绪,这次就算是宋弈洲,她也没流露半分。
说一句,他回一句,甚至还很熟稔地帮她舀汤、夹菜。
平淡的幸福,不用太激烈,这已经是孟苡桐梦之所向。
但晚上回去,宋弈洲还是些许察觉到了孟苡桐的情绪。
洗完澡,他躺上床,她已经侧身背对着他窝在被窝里睡着了。
他的声音很轻,她的呼吸声也很轻。
直到他关了灯,轻手轻脚地想帮她把被子盖好,孟苡桐突然转了方向,靠进他怀里,她的唇去寻找他的,黑暗总想要点燃什么。
而纠缠的这个吻,似乎是她的想要。
宋弈洲不明白下午只是去挑了个家具,她的情绪怎么会突然这么变化,但还是顺从地吻她,任由她的手顺着被子,顺着他的衣摆,轻擦而进。
宋弈洲的身体僵了下,他很快扣住了她的手,再睁眼,透着眼底的渴望,他认真地看着她,“桐桐。”
孟苡桐凑近,又吻他唇,手挣脱开他的束缚,一探而落。
“我想要你,”她喊他,“哥哥。”
宋弈洲像是被什么刺到,他的心一下就软了下去,翻身而起,压住她,吻徜徉而下,一夜旖旎,风光无限。
好像这是一场注定相缠的浓情。
他们谁都还是逃不出过去的枷锁。
孟苡桐不知道宋弈洲这边如何,但她知道。
那个坎,她还是过不去。
就算已经结婚,她也还是过不去。
就算已经走到了坦诚相待的今天,她也依旧有那个心结。
消不去,磨不掉。
像是中了毒。
无可救药。
......
-
孟苡桐的变化,似乎最近大家都能感受到,尤其是柳洛嘉那件事发生之后,戾气和温柔居然可以同时在她一人身上存在。
是连秘书组联合邵戚元都不敢窥探的。
去赴那个男人的约前,邵戚元来见了孟苡桐一面。
顺便把该准备的资料都准备了。
“沈燕临,三十二岁,嘉利国际的创始人。原先嘉利是做地产的,后来触及到了高奢一块,就转做了星级酒店和私人游轮。旗下的富商产业链很稳,固定圈子里的那一批人,甚至现在有传可能联手国内市场有扩展娱乐一块涉猎的意思。”
“白手起家的?”孟苡桐看完这些资料,只有这一个问题。
邵戚元笑了:“你看他家庭成员都空白那一栏,还能有天人相助?”
但他这个笑并不是嘲笑,而是警醒孟苡桐的:“能把一个集团做成和邵家三代以上同规模的,孟苡桐,他不好惹。”
“但洛嘉已经惹上了。”孟苡桐低声说。
“这一看就知道是块硬钢板,我们有本事和邵家斗一斗,但沈燕临,他背后有多少埋线我们都不清楚,贸然这么见面真的没问题吗?”
“那你说,这件事我得怎么解决?”孟苡桐说,“我知道,这件事无论怎么走,过错源头都在洛嘉头上,但显然,现在那个男人不止是针对洛嘉了。他连盛洛传媒也要针对。”
“你怎么——”邵戚元想问她怎么知道。
孟苡桐把盛洛传媒在海外市场的近季度的净利润曲线摆在他面前,“直白来说,前年一季度,他就开始动手了。”
邵戚元惊诧:“我们和他明明没有利益纷争。”
“但他还是动手了。”孟苡桐笑笑,“所以你觉得这件事,还仅仅是洛嘉和他的问题吗?”
邵戚元没说话。
那答案很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