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干什么。”邵戚元插科打诨,安抚她说,“就是你自己得好好想想,我和邵家排除在外,除了我们,你最近是不是得罪谁了?”
“我能得罪谁?”孟苡桐不以为意。
画面再现,邵戚元借机八卦:“确定不是你上次那联姻对象在动手脚?”
孟苡桐皱了皱眉,默认的笃定态度还没摆出来。
邵戚元就淡嗤了声,说:“你家那次说要给你谈联姻对象,我就感觉蹊跷,还以为能给你谈个豪门真少爷呢,谁知道是上次那个连规矩都不懂,上来就对你评头论足的?说真的,那小子连我都比不上。你那天就是泼他一脸水我觉得都是给他面子了——”
这话还没说完,孟苡桐就没耐心听了:“说重点。”
“重点是,那假少爷一家都好面子,就算你给人道歉还了面子,我看他也接受的心不甘情不愿,你真就确定他不是这次给你使绊子的人?”
孟苡桐被他念的头疼:“你有时间在这猜,怎么不去找平台问问,送热搜上去的到底是谁?”
“我要能问到就好了!”邵戚元恨铁不成钢,“还不是问不到,我帮你排除?”
孟苡桐不开口。
碰巧她的手机又响了,是从她刚刚坐下就时不时在震动的。
邵戚元知道这人的脾气,一向是出完差后三天都是休息日,连秘书司机都给放假的,这时候手机还能这么闹腾,估摸着就是那几个人了。
手机亮屏,抬头——[韩姨]
果然。
孟苡桐没多一眼,直接把手机黑屏。
邵戚元注意到她这个动作。
孟苡桐说:“反正不会是他。”
这回换邵戚元狐疑看她。
孟苡桐一五一十告诉他:“那人早就用人脉查过我,道歉之后的确说过要曝光我感情混乱的事,但他家生意到现在都靠着孟家,要没孟家迟早完蛋,他脑子清醒,不可能真敢硬碰硬。”
“所以......”邵戚元愣了愣,迟疑,“你还真的......感情混乱过?”
孟苡桐瞪了他一眼,警告。
邵戚元闭嘴。
但他不忘又确认了遍,有关“孟苡桐前男友”那个词条里的照片,依旧用的是一张模糊合影,背景就是孟苡桐大学时期,综教楼下的那颗歪脖子梧桐树边。
他边谨慎观察她的脸色,边偷瞄着照片。
好几秒才啧声:“你别说,这照片还真拍的不错,有意境感。”
“不过——”邵戚元好奇,“这是你当时第几任军校男友啊?看这样应该不是那个部队里的老男人吧。”
孟苡桐抽了抽嘴角,没大动静。
但这次邵戚元没说错,照片连取景都是薄雾掩住月色的夜下。
那晚起风。
身穿深黑薄纱长裙的女孩儿背对着镜头,长发随风飘起。
她的腰肢被身前身穿军装的男人握着。
男人将近高出她半身,俯身,唇轻吻她鼻尖。
像极热恋的缱绻,又像珍视的爱护。
照片在这一瞬间定格。
婆娑的树影几乎罩住了他们。
看不清男人的模样,却能感受到他们站在一起前所未有的浪漫。
连夜风都像是甜的。
照片里孟苡桐有的甜软,是邵戚元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的。
违和。
真的违和。
在他印象里,好像除了照片里这个男人,孟苡桐在其他人面前表现的都是冷淡无所谓的性格,平时这大小姐的时间都在工作上,不停地拼命工作,当初就是为了撑起这家盛洛传媒。
尽管,邵戚元不明白,她一个孟家名正言顺的独生女,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吃喝不愁,甚至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到底还要拼什么。
这家盛洛传媒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但就像永远有什么追在她身后,逼着她往前跑。
这是他打探不到的。
包括她和那个男人的故事,也像是裹在薄纱里的谜。
最终只有一个不欢而散的结果。
......
孟苡桐很不喜欢邵戚元欣赏这张照片的眼神,像是发自内心地羡慕这段感情。
但这就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有什么好羡慕的。
她刚要说什么时,手机响了。
这次“韩姨”的显示不再是短信,而是直截了当的电话。
孟苡桐避不过,干脆接了,嗓音又回到一贯的淡漠,疏离:“韩姨。”
电话那头声线很温柔,很体贴:“苡桐,今晚几点忙完回家?”
孟苡桐刚想婉拒说不回去,那话那头突然又闯入一个男孩儿的声音:“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短短一句话,就足以湮灭孟苡桐到此为止还算好的情绪。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唯独嗓音不自觉地冷了:“我今晚不回——”
这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又被女人拿走。
那头带着温和的笑:“是这样,你爸爸听说你今天回来的飞机,心想着和你秘书那边确定了你没行程,就打算要你回家来一起吃顿团圆饭。”
团圆饭。
孟苡桐听完反倒笑了,不带片刻的柔和:“这饭想来是团圆的,我就不吃了。”
早就熟悉的态度,女人这一刻却像是紧张了。
她又说:“家里今晚有你爸爸的客人,需要你回来......”
似是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孟苡桐淡笑:“要我回去救场?”
两厢对峙,几乎又回到了从前每次都争锋相对的时刻。
这么多年,孟苡桐看似柔软,但亲近她的没有一个不知道她骨子里不懂事的劣性。
就因这点,她长这么大没少吃苦头。
但现在不比从前,孟苡桐识趣地自退一步,场面话都到嘴边。
那头却像扩音了一般,不轻不重响起了中年男人沉着有力的嗓音:“婧茹没告诉你,弈洲回来了?”
婧茹,全名韩婧茹,就是她喊着韩姨的小妈。
算是整个孟家到此为止还算和她联系“热络”的。
但要是韩婧茹真说了,孟苡桐会不知道?
这头拿着手机的孟苡桐皮笑肉不笑。
孟敬俨说:“虽说今晚是临时约的家宴,但你既然有空,就回来,你宋伯伯说很久没见你了。”
闻言,孟苡桐不动声色地滞了呼吸。
她没开口,只听那头的话:“要是你现在还在公司附近,就等着,弈洲正好从军区开出来,两个人顺路一起回来。”
丝毫没给她考虑或拒绝的机会,那头就不容置喙地说:“别让我们最后都等你一个。”
下一秒,电话挂断。
流通的空气几乎凝成了团,无声罩住孟苡桐。
咖啡厅外来往的行人,被浓雾拢住,今夜,吹起西风,深黯的夜空黑如墨,仿佛窥探不进一丝月光。
而似有若无间,好似有某一种直觉从心底烧起,让微妙的第六感都成了指引。
引着孟苡桐抬头,默不作声地朝窗外看去。
一秒、两秒、三秒......
默数都不到十。
霓虹弥漫的夜下,一辆黑金越野车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变了车道,放慢速度朝咖啡厅外的停车场开来。
时光湮灭的过去,宛如在车停的刹那又席卷而来。
孟苡桐怔神间,今晚夜色涨潮,压得她有点儿喘不上气。
对面的邵戚元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凑近,伸手在她眼前轻挥了下,问:“怎么了?一通电话就给你魂打丢了?”
电话是谁打的,又为什么打,邵戚元其实都知道,但他总习惯要靠玩笑圆过。
只可惜,这次玩笑不管用。
孟苡桐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她只能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在车停的瞬间,加快。
越野车的车头正对着咖啡厅,近光灯熄灭,浮沉消失。
驾驶座开着窗,虽隔着距离,看不清晰,但依稀可见,男人的手轻搭在车窗,没换下的军衬袖子挽了几道,贴在劲瘦有力的手臂上,勾勒的线条都冷硬。
他指尖的袅袅烟色,闪着猩红的光,融在月影里。
隔着距离,依旧给人压迫感的气场。
这大概就是久别重逢又狭路相逢的味道。
到底是将近五年。
又或许早已经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