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秒,如虞淇猜测那般,孟苡桐沉默背对着他,迟迟不给答案的发展,楚黎川就是慌了,他觉得自己荒唐,但还是尽可能温和:“苡桐,我——”
一旁的宋弈洲隐隐皱了眉。
尽管他更在意的一直都是孟苡桐。
但也正因他知道她软肋,无论今时今日她被磨砺的多冷硬,她骨子里流淌的都还是柔软。
她太会心软。
所以不谈楚黎川这种刻意的示意是想要什么,宋弈洲还是不悦地走上前。
没想孟苡桐会正好转身。
宋弈洲脚步一顿,停在楚黎川后方。
孟苡桐余光扫到了宋弈洲的动作,但她逼自己不去看,只是深吸一口气,而后抬头看向楚黎川,说:“学长,你也知道了?”
一句话,直接刺穿了楚黎川到此为止所有设防。
他难以置信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周前。”孟苡桐声音很淡,不为所动。
宋弈洲却没有一点儿愉悦的得胜感。
她说的太平淡,掺杂的是对这一切的倦怠,的确是让楚黎川白了脸色。
但宋弈洲想到的是之前韩婧茹的那通电话,还有两家吃饭那晚,孟苡桐说的那句——
“韩姨这就见外了,我联姻里得利的,会只有孟家?”
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在她的认知里,已经被冠以她讨厌的利益对标,他们之间锋芒的芥蒂才会越来越重吗?
还是说,就是她说的,就当结婚是使命相待......
宋弈洲眼里情绪很淡。
但无声看着孟苡桐那样疲倦不济的模样,很快,他还是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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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报被拍在桌上的时候,正好是宋弈洲刚回到队里,途经宿舍,要去看看队里闹腾的那帮小子,听到宿舍里猛的传来的这一声。
“不行!哪有把我们队友丢下一个人跑的!”队里最小的新兵,路曜甩手就把军报拍下,义正严辞道,“不就是野战吗!也就是团队战!不说难度,我们怎么就不能试?”
路曜入伍时间不久,十几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这会儿听秦翊说他和宋弈洲在西部军区守备警戒时候差点儿丢命,可能得新一轮人上了,路曜第一个说他可以,还说早就听说了,野战部队这些年都是装备、人员、指挥训练水平都位列前列的,别说地方,就宋弈洲待的区域,全国最优秀的。
秦翊难得笑说:“合着装备训练最优秀,你就不怕了?”
路曜仰起脖子,“都是冲锋上阵的,有什么好怕的?”
旁边难得来这儿的萧祈说:“见过真枪实弹没?真要你们高低执行战场警戒任务,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路曜就算从书和学习视频看到不少,但真实的还是没有触及的。
“是演习直接接近噫哗实战的训练模式,坦-克要真在你面前冲出山坳,朝你这边大坡度漂移炮口对准你的那种。”萧祈问他。
路曜声音很小:“不是演习吗,又不是真开炮。”
这一声出来,突然没人讲话了,室内静默的可怕。
宋弈洲斜靠在门边,换回的军衬干净利落,他看着里头鸦雀无声,莫名没敢吱声的他们,神色也变回了一贯训练时的冷锐,几步走近。
“谁和你们说演习就不会开炮了?”他的嗓音很沉,无关乎情绪,只是严厉的态度,“现在这种信息化的严控环境,没有切实逼近危险的训练,怎么真的把兵练好?真正演习的时候,坦-克对的不只是你,还有保驾护航的那些直升机,你的命是命,战友的命就不是命?要真让坦-克抛出的弹片击中了机身,你是不是还要庆幸伤的不是你!”
一排新兵的脸色白了一瞬。
秦翊和萧祈也都被宋弈洲这么带刺的话给震慑到了,显然,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宋弈洲会这么生气的原因。
见路曜那边被吓的还要解释什么,秦翊赶忙起身,打岔说:“行了行了,今天科普就到这儿,时间不早了,你们准备准备就熄灯休息,明白没?”
“明白了。”这下一致的齐声。
秦翊推着宋弈洲转身出了宿舍,“你说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和一帮孩子置什么气?”
宋弈洲脸色沉着,没接话。
秦翊一看就知道这人今晚受了挫,就连萧祈也没多待,拐出宿舍楼就和他们分开了。
秦翊瞧着宋弈洲,无奈还是说:“我知道老杜那事儿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我们当时真的都尽力了,人没救回来,我们也违逆不了天命。军区司令部那边已经评了老杜烈士,部队也给他追记了二等功,家属也有慰问。说真的,我们再放不下,这坎也真得走过去,弈洲,我们是军人,没有一个军人参加军事演习或者执行那些任务能保证自己完好地去,完好地回的,就算我们再有牵挂......”
每次的涉险,他们都会忘记自己的名字。
骨血上只刻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徽章,去记得,这是为国而战,为国是允许牺牲的。
秦翊知道宋弈洲心里难受,但也说:“是不是小苡桐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宋弈洲的声音沉,但这次难辨情绪。
秦翊叹气:“行了,你就别骗我了,就你们那点儿关系,兄弟我还能不知道吗?”
他自诩清明地说:“你那天问我五年前的事情,我到底知道多少,我说没有,你非说我也瞒着你。但我今天摸着良心说,除了五年前那晚,你外出训练还没回来,我在军区外面碰上来找你的她,小丫头下暴雨红着眼眶等你,我是真不知道其他了。”
秦翊本来就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更何况之前没少见孟苡桐哭着来找宋弈洲,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宋弈洲成天欺负人小丫头,不给好日子过。
但实则不然啊,就秦翊知道的,那会儿的宋弈洲,捧着孟苡桐宝贝都快捧化了。
他活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会疼人的宋弈洲。
还一度以为他脑子不对劲过。
秦翊坦诚:“要再多,就还是我和你说的那句,当时小苡桐只说了那句,‘我和他只有五年了,只有五年了......’,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所以我才会开你玩笑,说她是冷完你五年,然后被你逼着就范再跟你的。”
“兄弟我以我的名声保证,绝对就只有这些。”
——我和他只有五年了。
——只有五年了......
宋弈洲几乎能够想象曾经那个柔软的孟苡桐用哽咽的哭腔说出“只有五年”这四个字时的难忍,对比今天竭力反问他“你是不是就觉得联姻也是你习以为常的一种任务,把结婚这件事完成,这项使命对你来说就算是完成了是吗”的那个她。
命运的齿轮究竟是哪个环节就已经出了错。
宋弈洲没有答案。
终究是没能找到答案。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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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苡桐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被柳洛嘉和邵戚元拖着喝到半夜,都吐作了一团。说好要一起养生健康的,果然话不出一天,就打了泡汤。
柳洛嘉酒量算好,但远远没有孟苡桐好。
邵戚元为了把她俩灌醉,真费了不少心思。
知道她们最近心里全是事,成天忧虑重重都挂在脸上,邵戚元看不得她们这样,干脆痛快灌醉后,联合柳洛嘉经纪人那边,先把她俩送回了孟苡桐那边。
因为柳洛嘉家的密码锁又被人破坏了,这才刚住进去没多久了,邵戚元听说报警调监控只是调到人,还没精准信息。
他去看了眼照片,第一眼陌生,第二眼莫名有点儿熟悉,但又说不出哪里熟悉。
监控室的人当时看他一副不好交待的样子,说:“邵先生,我们这边最快明早就能查出信息,警察那边,我们也会全力配合的。”
邵戚元点头,正经道:“行,辛苦了。”
那人笑说:“不会,应该做的。”
......
现在回想到那天,后来的确隔天就抓到了鬼祟在附近的那人,但出乎大家意料,不是男的,倒是个小姑娘,小姑娘故意打扮成男人的样子,以假乱真。
后来才查到,这小姑娘不仅是许弋的女友粉,还是柳洛嘉对家那女明星的事业唯粉。
就因为柳洛嘉接下了原先属于那个女明星的资源,女明星的铁粉都不干了,有不少还都是柳洛嘉的黑粉,黑粉到私生,一念之间。
要说这次之前被翻隐私,寄各种威胁、恐吓的物件,都不下百次,换成别的女明星这么腥风血雨,要么就是念在不少未成年的份上,用控诉来警告;要么隐身退圈。
但柳洛嘉不,她不仅要把那些人告到死,还在荧幕上越来越活跃。
就顶着气死那帮人的功劳,孟苡桐占了大半。
邵戚元都心疼这俩,越心酸越成功。
就是为难柳洛嘉团队这儿,又得给她找新家了。
毕竟新搬的这一块已经不安全了。
那邵戚元今晚只能暂时把这俩醉鬼都送到孟苡桐那边去,毕竟论地方,孟苡桐那边小区比酒店安全性高的多。
曾经最危险的地方也算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
之前柳洛嘉从这里搬走也只是说是可能被人盯上,并没确定。
那现在她搬的信息都出去了,孟苡桐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邵戚元寻思着可以,一个主卧,一个客房。
他把她们送到,就没多待,特意把电子锁的门设置了内外两道上锁,还加强了系统的安保和警铃效果,这才打道回府。
但意外还是在刚下楼往停车场走的中途,余光扫到了不远处在草丛边踱步的男人。
邵戚元抬眼瞧了下,小子穿的是保安服,头上戴的也是有规矩的保安帽。
正好那人抬头,不是邵戚元在这小区熟悉的脸。
邵戚元眯眼,观察了两秒,颔首。
男人的眼神明显有闪躲。
邵戚元似笑非笑,走近,“之前没见过我?”
男人眼神里有晦涩。
邵戚元没瞧见他保安服上的工牌,工牌是这小区特有的,他问:“新来的?”
男人应了一声。
邵戚元觉得有意思,挑眉,“小区什么时候这么有眼光了?雇人专雇帅哥?叫什么名字?”
男人没吭声。
邵戚元想起孟苡桐前几天刚和他说楼底下有人徘徊的事儿,要说眼前的人不是,邵戚元都得打点儿折扣。他淡了点儿神色,随手拿出一张眼熟的卡,说:“正好,我手里的门禁卡没感应了,现在帮我去充个磁?”
男人的脸色异样了两秒,“抱歉,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