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敲定,孟苡桐终是没忍住,起身说要去洗手间一趟。
但明明包厢里就有配置好的洗手间。
宋弈洲跟在她身后也出去了。
但他没有打扰她。
孟苡桐在洗手间里待了很久,出去时,宋弈洲正好在长廊边的露台处等她。
约是进洗手间十几分钟了。
孟苡桐出来,宋弈洲手里那根烟已经燃了大半,烟雾丝丝弥漫地裹住夜色,同样将他挺拔的身影朦胧罩住。
孟苡桐看着他的背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涩终于又涌了上来。
她抿紧唇瓣,没有出声。
但宋弈洲还是感知到了她的存在。
他转身前,将续了烟蒂的烟熄灭,风起,他身后是整个秋意的凉。
孟苡桐明明穿的很少,被风吹的冷,但他迎面朝她走来的那一刻,她好似只能感知到他身上缱绻的温热,汹涌,连秋凉都能霎时湮灭。
一颗心,快被烫化的热。
逼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终于,绵延了五年,被深压心底的酸涩和痛,今夜全都一股脑涌上。
孟苡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失控,双眸氤氲时,他正好走到她面前。
而下一秒,她眨眼,眼泪“啪”的一下掉下来时。
他手抚过她眉眼,连风都无声叹息。
“怎么哭了,”他笑,“是因为要和我结婚吗?”
“宝贝儿。”
作者有话说:
没忍住,更了。那这算4号的哈。
第18章 雾散
眼前男人的模样, 温柔无以复加。
一声“宝贝儿”,牵起的更是所有他所参与过的,有关于她的过去。
明媚又耀眼。
孟苡桐呼吸颤抖,耳边却蓦然响起他们曾经的那段对话——
“听过一个故事吗?”
“什么?”
“以前有一个小女孩, 饥寒交迫在除夕夜卖火柴——”
“我本来以为这就是个埋汰社会黑暗的故事, 但仔细想想, 小女孩会冻死的前提,是她鞋子丢了,没厚衣服穿, 还得在除夕夜被家里差使着出去卖火柴,爹不疼妈不爱......”
......
但宋弈洲, 如果有一天, 童话也有变成现实的可能;
如果那个小女孩,同样在午夜十二点之前丢掉过鞋子,有过孤苦无依在寒冷冬夜的可能。
知道她那样。
你还会这么笃定地答应和她的这场联姻吗?
孟苡桐不知道这场联姻他究竟能得到什么,但她确信, 孟家得到的会远比宋家多的多, 一如宋昱铭和唐瑾当年那样,孟家现在站在了和当年唐家一样的位置上。
她明明可以得到更多。
可她就是止不住心疼眼前的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擅长给他人找退路的。
尤其是他。
她怕他再在她这里受到分毫的伤害。
五年前的所有, 不想再在五年后承受。
她问他:“和我结婚,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吗?”
宋弈洲看着她的眼睛,“我为什么会后悔?”
“因为我们结的会是军婚。”孟苡桐晦涩的话里,声线都微微发哑, “军婚没有接受太多别离的客观前提,结了就会是一辈子。”
她艰难地说出这一句:“宋弈洲, 你不怕吗?”
她不知道, 他会怕, 但他只怕他们曾经过错的五年时光。
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五年,他和她还会有多少个五年?
他已经错过太多,不敢再用下一个五年去赌和她的未来。
宋弈洲的手顺着她的脸颊,落在她脖颈,他不敢用力,只怕会弄疼她。
但意外孟苡桐扶住了他手,她的眼眶一秒比一秒涩。
过去的太多回忆一并涌上,痛苦的、难捱的,她没忍住,闭眼时眼泪滑落。
再也无法忍受。
宋弈洲一下勾住她脖颈,将她压进怀里。
迎面袭来的全是他身上温厚的气息,还有那抹淡淡的烟草味。孟苡桐不再那么抗拒烟味,只因那是宋弈洲的味道。
她总会在碰到他之后,不断地无条件妥协。
像是注定会走到这一步的不得已而为之。
却也只有他们彼此清楚,他们的缘分,早从那一场漫天樱落开始,就是一场注定相逢相爱的宿命。
孟苡桐认了,她无声掉下的泪染湿他的衬面,“吃亏的是你,你傻不傻?”
宋弈洲却笑了。
她看不到他眼底浮现的雾气,却能听到他嗓音的沉闷,伴着无奈轻笑的:“碰上你,我能吃什么亏?”
孟苡桐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就是碰上我,你才会吃大亏。”
她慢慢将他推开,说:“从现在开始,我真的只给你最后一次选的机会,如果孟家接下来狮子大开口提条件,是你不能接受的,我随时给你放弃的机会。”
她走不到狠心逼他的地步。
宋弈洲却只笑着抬手,轻抚她皱着的眉梢,淡声说:“军人从不轻易放弃,就算这是一场无疾而终过的感情。”
孟苡桐不说话。
沉稳又坚定的誓言,他说:“更何况现在脱下军装。”
“你依旧是我的甘之如饴。”
-
“宋弈洲,你说我们的爱会有多久啊?”
“这不是一个时间概念。”
“那如果硬要你说呢。”
“你会是我的甘之如饴。”
......
曾经的话再次浮现,孟苡桐的情绪几乎失控。
她强忍着转身往包厢的方向走,手没忘把脸抹干净,宋弈洲跟在她身后,神色已经慢慢淡下。
进包厢时,两家人正有说有笑,韩知逾随便说句哄人的话,两家长辈都会愉悦相笑。
完全没有一点儿谈条件的走向。
不是孟苡桐料想的,和上次那家谈的走向。
她有在原地愣了几秒,但孟敬俨的目光还是先一步朝她这边而来。
是慈父,前所未有的温和。
一眼望穿她情绪,孟敬俨的眼底似乎也多了几分波澜。
知道她一定以为自己会像上次那样狮子大开口,一定会逼宋家人答应自己的条件,好把嫁女儿同样作为一场商业谈判,让孟家乘于高利之上。
可这次面对的宋家,又怎么可能会走到这一步。
孟敬俨的眼底有太多的难以言喻,终是被韩知逾一声“姐姐!你怎么了?”打断,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孟苡桐这边看来。
孟苡桐敛好情绪,淡淡微笑:“没事。”
后来一直到结束,孟苡桐都心猿意马的。与长辈分别,孟苡桐都不在状态,最后是宋弈洲送她回的家,因为她今晚碰了酒。
到楼下,道别,开门下车一气呵成。
孟苡桐这次进门没有回头。
她的身影在风里太过纤瘦,夜风冰凉,冰凉到人几乎清醒。
可就是这样的清醒,反让宋弈洲陷入混沌。
看似越来越近的距离。
他们的心却还是横亘万丈。
他要怎么做,才能再稍微靠近一点。
秦翊的电话正好在这时候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