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放我一个人。
就今晚。
独属宋弈洲的示弱, 他知道她会心软。
他的感知太过清晰,今晚他不该留她一个人。
孟苡桐反手想推开他。
宋弈洲却没松手。
两个人分别站在明与暗的交界,昏沉的光打在孟苡桐单薄的肩膀,她立于明处, 却前所未有地感觉逼心的凉。
直觉告诉她, 刚才的电话宋弈洲听到了。
他们都没开口, 就这么僵持在主卧的门口。
终究还是宋弈洲败下先喊她:“桐桐。”
他眉眼自发变温和:“怎么了?”
明知故问,孟苡桐心轻颤,她盯着他看了几秒, 突然伸手把他拉出房间。
两个人站在门外,静谧间, 宋弈洲顺手轻关上门。
孟苡桐忐忑, 耳边犹能听到室外渐重的雨声。
“宋弈洲,我早就不是孩子了。”
就算你知道了,也不要像以前那样哄我。
这是孟苡桐现在最怕的事。
就算他们已经结婚,但孟苡桐心里依然还守着那道自保的防线。
不是她不相信宋弈洲, 只是这几年, 她太过习惯竖起高墙保护自己,无论对谁, 都是如此,包括柳洛嘉和邵戚元。
所以和宋弈洲结婚,已经是到此为止孟苡桐做过最逾越的事了,心中警铃开始大作。
她很坦诚:“就算听到了那些, 也不要说更多,我的生活早就脱离了他们, 过去的......都别说。”
别探破她, 连最后那道她能守住不更难堪的界限都踏过。
孟苡桐直不起身, 下意识低头。
宋弈洲却只是伸手轻抚她面颊,问她:“还记得喝醉第二天早上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什么?”孟苡桐抬眼。
——比起随时随地担心和一个男人同住屋檐会发生什么危险,桐桐,我可以考虑再多给你点儿安全感。
——你可以随时喊停。
宋弈洲说:“靠近,喊停;拥抱,喊停;甚之余未来任何一项可能发生的亲密,你都可以随时喊停。”
他停顿,继续说:“包括你想藏起的隐私。”
“这是那天没说完的附带条件。”
宋弈洲目光深邃,自带定力,看透她却甘愿给她足够退路。
早从第一天认识她起,他就知道,她的心凉,是遭遇了年少积年累月的失望所致。
被人指名道姓说白眼狼,孟苡桐小小年纪就在承受命运赠与的太多不幸,却依旧热烈成长,炽热又耀眼,让宋弈洲也有幸见证。
他就是懂,才对她有足够耐心。
深知她的心,是要他亲手一点一点捂热的。
五年前未必如此,五年后他心甘情愿。
宋弈洲看着她的眼睛,只说:“桐桐,只要今天一晚。”
只要今天一晚。
他想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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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苡桐之前有好奇过,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所有人都在拼命往前冲的时候,真的还会有人甘愿驻足,留步成为另一个人情感的救赎吗?
她想,或许是没有的。
童话之所以是童话,就是因为它有现实没有的伊甸园。
但这一秒,她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室外冰寒刺骨的雨声像是利刃的破口,锋利朝她的心墙猛砸而下,倏然一声。
静寂,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心墙破裂的声音。
清脆,无意荡起心潭涟漪。
......
一整晚,浑浑噩噩到彻底深眠。
孟苡桐不知道自己睡在宋弈洲的床上,心里交战了多少回。他没睡床,睡的旁边的单人沙发。
隔天,孟苡桐再醒时,家里很安静。
她是有定要早起送韩知逾的消息的,与其送他回孟家,不如直接送他去上学。
但餐厅桌上摆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凛然有力的一句:【我送他,有事回队里。】
留的是今天的日期。
孟苡桐看着这张字条,脑海浮现昨晚的画面,不经意还是伸手轻抚了下纸面上的字迹,几秒后,把纸收进了自己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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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弈洲那边刚进军区就接到了秦翊那边的电话,说是上次查的东西有点儿眉目了。
但查出快递真正来源的秦翊难得开口陷入了迟疑。
宋弈洲对这种事的耐心一向有限。
他从监控室出来,严肃冷淡地往新兵训练场的方向走,“直接说,哪里来的?”
电话那头,短暂沉寂。
雨过天晴后,阳光过于刺目。
电话里响起秦翊的声音:“楚黎川的公司。”
霎时,宋弈洲这边沉缓的呼吸,骤停。
-
孟苡桐没和柳洛嘉和邵戚元说她收到照片快递的事。
却因邵戚元得她应允,为了周零彻调最近公司监控发现的孟苡桐收快递那一幕。
晚上,就算大楼明灯,监控也并不算清晰。
孟苡桐当时的站位距离监控探头有一定距离,画面放到最大,孟苡桐拿出照片人已经走到了大楼外,隐隐约约,邵戚元眯眼,还是捕捉到照片一隅的血。
他定在原地,陷入沉默。
盛洛传媒这边联合烽元投资维护周零的声明一经发出,再有两家联名诉讼的流程,不止圈内,网上也引起轩然大波。
各大营销号都在对这件事背后的真伪做出评判。
底下的评论也在水涨船高。只是孟苡桐早就料到邵家那边会动手做不干净的事,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控住了摇摇欲坠要脏水反泼周零的那些评论。
邵慎柯的电话来的够到位。
下午两点,#邵氏内乱##邵氏隐瞒工厂命案##邵慎柯周梓茵#的词条几乎霸榜热搜。
接二连三像是蓄谋已久,邵氏看似软肋的“软肋”相继出现在热搜上。
孟苡桐接起邵慎柯的电话,那头很低的一声笑:“孟总,久违。”
邵慎柯这些年对外都经营的温润兄长人设,无论是逼着邵戚元屡屡低头,还是强迫那些无辜受难的手下员工屈服了事。
他都有邵家的底撑着,昔日再顽劣的形象都经钱洗改,从头塑造如今。
孟苡桐有孟这个姓不比他弱,更别说现在有了更多底气。
只是公事归公事,孟苡桐脑子够清楚。每一条看似都出自她这边,却完全没一条有她助力。
是她这边声明发出,一小时后才相继出现的词条。
那意味着什么?
邵慎柯可不止她这边一个结梁子的。
孟苡桐笑了一下,同样不辨情绪:“能接到邵总的电话,很不容易,想必邵总已经看到我们盛洛传媒这边的态度了?”
也不拐弯抹角,邵慎柯显然也是调查知道热搜不是孟苡桐搞的鬼。
他轻笑:“都说孟总最近春意得道,我该按规矩及时送上庆贺的,晚了一步,孟总现在转手就送我这么一份大礼,这是对我大意的态度,我似乎得认。”
话里有话,春意得道,送上庆贺,说她结婚。
转送大礼,自认大意,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反对她警告最好收敛点。
孟苡桐脸上的笑冷了几分:“和我邵总没必要说场面话,现在事出都有因,我们不如就事论事,热搜不归属盛洛传媒,那我们是不是只需要谈周零这边之前的舆论问题?”
孟苡桐之所以有底气,就是因为邵慎柯有背景,她同样有。甚至硬碰硬邵家未必赢,邵慎柯一般不会做这种损及自己利益的蠢事儿。
那只有周梓茵了,平添个天天嚣张琢磨怎么上位的三儿,还得帮她收拾这种烂摊子。
论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周梓茵已经和他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但邵慎柯忍她有限度,他这人从来虚假温性,最讨厌的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棋子。
现在对孟苡桐只问:“那孟总打算怎么处理?”
孟苡桐温和说:“我们敲章认印,周零的合约既然在我这儿,我当老板的不会亏待她。但规矩就是规矩,大家再不容易,赖在周零头上的舆论我们该算还得算。既然是无关邵总的海外渠道,那违法的流程算不到邵总头上,邵总不必紧张。盛洛传媒一向不做没意义的浑事儿,现在秉公办事,也必然不会涉及邵氏、邵总分毫。”
变相撇清就算邵氏工厂命案调查出自她和邵戚元这里,现在也与她无关。
孟苡桐不仅“好脾气”摆明了给邵慎柯的“退路”,更晦暗不明地给了他一击猛狠的警告,只要他肯杀鸡儆猴,今天这梁子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