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飞云的专业涉及社媒管理,有的老师还会要求她们运营个人账号,她一向对平台上比较常见的网红如数家珍。
黎砚知点头,“她和我说了。”
上学的日子总是像流水一样,黎砚知忙着上学,只像之前在国内那样,拍了几个短片。她将那些短片送去各大电影节短片竞赛单元转了一圈,斩获了金熊最佳短片。
交换生活结束后,她又在电影学院申请了研究生,同时她通过在MT的资源置换,与在各大颁奖典礼的常客:独立电影公司Y16达成合作,同年,钟飞云毕业后进入Y16实习。
钟飞云在营销方面天赋异禀,她对热点和大众心理的嗅觉十分敏锐,几次的发行和宣传动作都给电影制造了爆点。看到成果之后,黎砚知将自己在国内外的宣传都签给了她。
见黎砚知这么信任她,钟飞云简直踌躇满志干劲十足,在社媒上打点了一众影评人和营销号,垂直给黎砚知制造声量。
直到黎砚知第一部长片闯入戛纳主竞赛单元的时候,她竟然在国内已经有了一个规模可观的超话。
赶往戛纳放映场次的路上,钟飞云还在翻着微博上的词条乐不可支,时隔多年华语片再次入围主竞赛,显然让人很有讨论欲望,广场上不仅有电影爱好者,还有很多摸不清状况的路人,实时刷新的很快。
而热门被固定在一个影评博主的首页,【《余烬》今年入围主竞赛了,我一点也不意外,早就说了,黎砚知绝对会成长为国内电影市场的领军人物,什么?还是不知道黎砚知是谁,她是掌管影像世界的王!电影的统治者!是天才中的天才!与生俱来的缔造者!】
底下评论相当热闹,【又爽了啊黑白./】
【这篇只提了两次黎砚知,建议重写。】
【黑白没去法国看首映是买不起飞机票吗?】
【我无语了,这个博主到底什么属性,能不能别搞这些尬的,我们黎导辛辛苦苦赶完行程回家一刷手机,直接两眼一黑好吧。】
钟飞云很眼熟这个号,当即就戳黎砚知给她看,“就是这个,我和你说过的,你那个狂热粉。”
“这账号的影评内容其实还算可以的,就是她每点评一个电影,结尾都得以“不如黎砚知”结束。主页一共200来条微博,每一篇都把这句话当标点符号使。”
黎砚知看了一眼,“我以为是你打点的。”
“行啊你,我在你眼里居然这么有创意。但其实第一次刷到这个账号的时候,我还真想过联系一下让她别发了,不过,后来我发现这个账号破圈能力还不错,而且还造出了含有你名字的梗,其实对你的泛人气有好处,就不管了。”
第一天的放映之后,各大社媒上就已经陆陆续续有《余烬》的repo了。
和黎砚知预想的一样褒贬不一。
一部分repo盛赞她大胆的视觉效果和超前的实验性,另一部分则直言观影过程中引发生理不适,影片过于怪诞和血腥,形式大于内容。
不过即便如此,首映之后《余烬》依旧以3.3的场刊评分领跑。
黎砚知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各大媒体口中,她并不算横空出世,之前斩获金熊最佳短片后她就已经小有名气,可短片的体量和关注度远远不及长片。这一次电影节刚刚一半进度,就已经有无数家杂志对她进行邀约采访。
人生第一部长片便跳过次级单元直接入围三大电影节主竞赛,并且影片话题度拉满,极致的追捧和贬损同时聚焦在这部影片之上,是名副其实的风暴眼。
这样的少年得志,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经久不变的热点内容。
作为此次的随行人员,钟飞云负责了和杂志方全部的对接。
黎砚知在网络上流传的正面照极少,杂志社的采编只能依托她的作品来想象她的风格,张狂、阴郁、甚至可以是不好相处的,直到黎砚知那张无波无澜的脸映入她的眼睛里时,她才意识到。
哦,这就是黎砚知,一个安静,甚至有些温和的年轻人。
采访结束后,黎砚知骑着自行车回了酒店。
她的房间是在顶层的套房,她没拿门卡索性直接敲门,门内瞬间是叮铃咣当一阵疾跑,只是片刻,门就以一种轻柔的姿态打开了。
她低下头,是跪得端端正正的达里安。
达里安按部就班地服侍她换鞋、脱外套,他跟在她身边两年多,做这些事情已经得心应手,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将她伺候的挑不出毛病。
看着达里安清凉的穿着,她眼睛一热,低了低头,唇角落在他的脖颈处。
没想到刚抬起头,就看见达里安相当悲愤地将头狠狠一转,用一种决绝的语气开口,“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绝对得不到我的心。”
黎砚知叹了口气,站起来,达里安立刻又相当欢脱地往旁边一躲,泪眼盈盈,着实一副不屈模样。
“我恨你....”
黎砚知没办法,只好将手心往他面前一摊,“今天又演哪出?”
“等一下,”达里安擦了擦眼泪,拿出一边的平板调出word文档,“这是剧本,“你”之前和一个人谈了场生意,但是最后关头她交不出货款,她毫不犹豫将“我”送给了你...”
黎砚知慢条斯理扫他一眼,“送?那你之前被别人玩过没?”
达里安听她这么说,倒也不意外,黎砚知是他见过最洁癖的,她从来不买二手货,当然也不会玩二手男人。
他几乎是立刻解释道,“你听我继续给你说嘛,这次可是一个非常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
““我”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开始爱慕你了,所以一直守身,但是被当成货款抵押给“你”的那一刻,“我”的信念彻底崩塌了,所以被“你”带走之后,“我”宁死不从。”
“后面就是你追我逃,误会误会又误会,最终“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我们就幸福生活在一起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尾音轻快地上扬起来,悄悄观察着黎砚知的表情。
跟着黎砚知的这两年,达里安自认相当敬业,黎砚知的所有需求他几乎都可以满足。
唯独她的那些癖好,他是真的有点吃不消,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差点死床上了,为了避免英年早逝的命运惨剧,他开始琢磨些花样来拖延时间,黎砚知入睡的时间非常规范,只要玩别的玩多了,他就能少受点罪。
他琢磨来琢磨去,就这个小节目的效果奇佳,他也就努力变着花样,将它维持下来了。
黎砚知听着他精心编排的故事情节,轻声笑了笑,“这么跌宕起伏呢,今晚演得完吗?”
她的睫毛随着她的笑意,轻轻盖在眼睑之上。
达里安看得痴迷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反差的人呢,打他的时候那么冷酷,那么不近人情,对他的哀嚎视而不见,可是偶尔,又这样毫不吝啬地对他施展柔情,甚至能算得上宠溺。
他连连点头,“演的完,当然演得完。”
他脸上红了几分,梗着脖子送出嘴唇去,“你现在开始强吻我吧。”
达里安想,他其实也是喜欢这个节目的,他喜欢黎砚知亲他吻他,甚至是粗暴地对待他,他又想,但是也不能狠狠揍他。只有在这个环节里,他才可以暗暗感受着和黎砚知谈恋爱般的体验。
他满怀期待地撅着嘴,等了半天,黎砚知也没来强吻他。
他连忙抬头,却看见黎砚知拎着一圈麻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用那么麻烦,逃吧,我一定追上你。”
达里安人都傻了,他感到不妙,哆哆嗦嗦开口,“逃什么?”
“不是我追你逃吗?逃吧。”
达里安看着麻绳尾部被扎好的圆圈,黎砚知此刻正兴致勃勃看向他,他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此刻,他也没办法跟她解释他逃她追只是一个网络梗,一个概括词,并不是真的让她们跑起来追起来撵起来。
那就成体育运动了。
他只知道,一声令下之后,如果他不跑,黎砚知就会用这个绳子像套马一样套住他,然后把他绑成螃蟹。
“游戏开始。”
达里安“啊”了一声,狂叫着跑开。
第56章 余烬
黎砚知醒来的时候, 房间里已经没人了,她看向床边,是达里安画的简笔画, 上面是一个小人骑着自行车溜了。
仔细一看,那小人潦草至极, 却点了黑豆一样大的眼睛, 还画上了大长腿和翘臀。
瞧着纸张下面的落款, 黎砚知从桌子上抽出根钢笔, 在上面龙飞凤舞签下一个“阅”字。
时间越久,黎砚知越能觉出黎秀送她达里安时的良苦用心来。
达里安没什么文化, 也没什么内涵,偶尔连100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利索,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带在身边真的和养了个宠物没什么区别。
当然, 她的这个宠物还会做家务, 而且跑得还快,等什么时候手头紧了,还能放他出去抢劫。
达里安作为她的全职情人,一年拢共就七天假期。在下飞机之前达里安就和她商量好了, 要在戛纳用掉一天假期。
他说他还没有来过法国,想在这里转一转。
她推开卧室门出去, 外面的沙发上已经摆好了她要穿的衣服,一件一件熨烫得相当板正。她将那衣服一把捞开往沙发上一坐, 她今天没打算出门, 给前台打了电话订了个早餐, 想着吃完早餐在一旁的泳池游会泳。
吃完午餐,《余烬》组里的演员从外面逛街回来了, 给她发了消息喊她一起去楼下按摩。
这是这家酒店的特色,每一个技师都有占满整张宣传页的tittle,组里的演员陈岁趴在上面研究了一番,扭回头来幽幽道,“这排版方式,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随后她就被技师按得哭天喊地,两条腿轮番往外踢。
“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陈岁眼泪都被捏出来了,耸着脖子,后颈一下夹住了技师的手。
这一下把经验丰富的技师都给搞不会了。
技师只能放缓了力气,悄悄把手抽出来,不让陈岁尴尬。
陈岁看着一边很淡定的黎砚知,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黎导,你不难受不疼吗?”
黎砚知侧过一些脸去,“适应了就还好。”
陈岁觉得有点丢面子了,“那你第一次按摩的时候,也没反应吗?”
黎砚知想了想,半晌她点头,“有,而且很大。”
她并不喜欢别人从她身后接近她,即便是提前知会,那种后背逐渐有东西靠近的直觉还是会让她迅速做出反应。
她第一次按摩不是在外面,是在家里,那时候坐久了腰不舒服,李铮不知道从哪学了点手法,屁颠屁颠跑过来给她揉腰。
她反应过度,将李铮从后肩甩到地上揍了一顿。
按摩完已经是下午,陈岁到后面已经适应了技师的力度,被按得昏昏欲睡,出了门就回房间睡觉了。
黎砚知换回自己的衣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第一条就是钟飞云的消息,【你等一下有时间吗?这边有个访谈还挺有意思的,我有点想接。】
后面是她发来的资料,【是个自由撰稿人,最近热度挺高的,物料投放的平台也多,这人刚赶到戛纳,我觉得可以合作一下,你看呢?】
黎砚知飞快扫了一眼,钟飞云发来的资料里有几张是那人近七日的平台数据,十分可观。
【可以,让那人来酒店找我吧。】
钟飞云给她推了对方的联系方式,黎砚知问了几句,得知那人就在附近,索性就没有上楼,在酒店大堂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等多久,一个淡蓝色的衣襟就磨磨蹭蹭进入她的视线。
她抬头,对上一双清清亮亮的眼睛。
来的是个年轻男人,长得白净,看起来并不善谈的样子。
“你好,我叫梁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