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血红的眼睛瞬间钻到显示屏里来。
那双眼睛看向镜头之外,像是有火在燃烧。可是眼睛之下是麻木,极其反差的两种情绪同时排布在一张脸上,忍不住让人一看再看。
这场戏是陈镜作为“种子”被Y组织抓住后,组织将关押陈镜的现场以全息影像的方式在所有的街巷发布。
这对于人类绝对是振奋人心的时刻,多少年过去了,人类终于可以终结魔女的威胁。
不少女人也参与欢呼,灭种计划开始之后,所有的女人都因种子的存在,被列为魔女预备役,无法正常参与工作、学习,甚至连正常生活也受到影响,人人自危。
她们混在人群里,仰望着头顶的影像,欢欣鼓舞,期望着世界重新恢复秩序。
人群的影像同样传送回基地,传送到陈镜的面前。
陈镜的脸渐渐不再平静,她眼里的火苗熄灭了,被浇透了,所以水流到眼眶里来。
她的嘴唇瘪下去,开始没头没尾地重复一句话。
“她们不是伙伴。”
“她们不是伙伴。”
现场是同步收音,极静。所有工作人员的视线都聚焦在陈镜的脸上,黎砚知站在监视器之前,作为导演和编剧,她了解故事的一切发展。
包括台词。
镜头能够囊括的视角毕竟有限,同一时间线里,屠户应该和她一样,正冷静地站在人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黎砚知看着屏幕,她的声音很轻,将屠户的台词脱口而出。
“伙伴可以团结,敌人务必毁灭。”
与此同时,陈镜在镜头里的目光骤然定在一处,随后突然疯狂地挣扎起来。
几乎是声嘶力竭:“她们不是伙伴!她们不是伙伴!”
剧情里,Y组织瞬间察觉到她的意图,及时掐断了传往世界各地的影像。
而现实,极端的嘶吼声中,黎砚知利落地喊咔,陈镜即刻便控制 不住地咳嗽起来,她的助理非常迅速地钻进来,将她的水杯递过去。
陈镜没喝水,而是抱着杯子朝黎砚知的方向快跑过来,神情紧张。
黎砚知低头看着回放,见陈镜过来,将她叫到身边,“戏不错,这条很可以。”
没想到自己能一遍过,陈镜有点不好意思道:“导演,要不要再保一条。”
“不用,”黎砚知拿起对讲机,通知各个部门:“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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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游戏》的拍摄地并不在影视城里,不像几大常见取景地有着成熟的配套酒店,《魔女游戏》又是个大型剧组,没办法,只好包了两家距离不远的中型酒店。
高层分给主演,其它演员和工作人员住在下面几层的标间或者双人间。
所有的房间都被剧组包圆了,李铮只能住在另外的酒店。
正是下戏的时候,酒店大堂人来人往,各个行色匆匆。李铮四处看了看,瞅准人流一下扎了进去,身后的行李箱滚落一地的噪声。
幸好大堂足够嘈杂,那点嗓音完全泯然众人。
他将帽檐压到最低,冲锋衣领子遮住他的下半张脸,从旁边看,只能看到他的鼻尖。
他完全没有火到别人能通过鼻尖的形状认出来他的程度。
可即便如此,李铮还是攥紧手里的房卡,瞬间加快了步伐,他在人群里东拐西拐,像在蛇行。那副模样,与其说是害怕有人认出他,倒像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踪。
兜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子后,李铮终于上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闭。
梁昭神色郁闷地从酒店门口进来,“神经病!”
他看向手机,脸黑得像日熏夜燎的锅底。最近在wb小号上一直攻击他的那个人越来越放肆,被他拉黑了,就注册新号继续骂他,后来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找了一堆账号同时骂他,这几天只要他一打开私信瞬间就被无数人的污言秽语问候。
最巅峰的时候,他一天拉黑了200多个账号。
这是什么概念?
正常的县城中学,一年都不一定能毕业这么多人。
他曾经也尝试过反击,毕竟作为文字工作者,又混迹网络多年,不说骂人有多少创意,但至少在网上吵架的流程他还是了解的。
分辨那个人真实的账号很容易,其它账号都是发些通用的脏话,只有那个人骂得很有指向性。
骂他小三,骂他胡说八道,骂他是意淫黎砚知的贱人。
他找到那神经病的账号点进去,ip在京市,这个无法攻击,他又转而去看他的手机型号。
只要对面是千元机,他就能瞬间利于不败之地。
他将那串手机型号输入淘宝,跳出来的第一个链接标价599元,他简直大开眼界。
他竟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千元机以外还有百元机。
梁昭理所当然觉得自己不用比了,这是场必赢的战役。当时他心里高兴极了,但还是很平淡地回复道:“你与其在这里骂我,不如多送几份外卖,换个好点的手机。”
对面秒回,“谁知道你这苹果手机怎么来的。”
梁昭大骇:“我自己买的。”
对面再次秒回,“啧啧,这么败家,你这种男的也就被人玩玩的料,结婚还是得找我们这种会过日子的。”
而现在,他的手机上赫然是那个神经病新的留言,这次已经是明目张胆的诅咒了。
【嘿嘿,我觉得你很快就会被甩了。】
梁昭捂了捂胸口,差点心梗。他终于意识到疯子是无法被战胜的,正常人只会被疯子污染,他低下头,火速点开设置,将小号彻底注销。
这下一了百了,永无后患。
上了电梯,理智才回拢过来,梁昭长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等一会他还要去黎砚知那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带着怨气面对她。
不然,那疯子的诅咒会成真的。
剧组拍摄初期,黎砚知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大型剧组多拍一天,超出经费都是惊人的数字,为了控制成本,前期剧组一直在赶工中。
因此,梁昭以导演助理的身份住了进来,侍候黎砚知的起居,为她料理琐事。
这些事情一年来他一直在做,倒是轻车熟路。
梁昭出了电梯,熟稔地顺着走廊往黎砚知的房间走。他这趟过来是给黎砚知铺床的,早晨洗衣服洗得昏头了,把床单搓完晒上了,新的四件套却没有换上去。
他得趁着黎砚知回来之前,把一切都置办妥当。
不然,那疯子的诅咒就成真了。
刷卡、开门、换拖鞋,上班准时打卡一样的安心感。梁昭把背包放在门口,从里面掏出来装有四件套的密封袋。
梁昭很快将床铺好,熟能生巧,他现在铺完一张一米八的大床,时间已经可以控制在3分钟以内。
忙完他转回身来,刚想坐下,视线便被横在眼前的行李箱定住。
这行李箱,他居然从来没见过。
他一下就不淡定了。
房间里安静地宛若一潭死水,梁昭和面前的行李箱对视了片刻,当即选择打开。
然而不到两秒,他便对自己这个决定懊悔不已。
他从眼前这个陌生的行李箱里,拆出一个衣不蔽体的男人。
那人蜷缩在箱子里,弯着脖子,狭小的空间使他的姿态可怖又怪异。
就好像...死于非命的人一样。
梁昭大惊失色,蹦跶着将行李箱连人一起踢开。
第78章 行李箱
果然人的潜力无穷, 梁昭自己都没想到,他平时饿了就吃点草,竟然能将一个和他体型差不多的成年人, 连箱带人踢到在地上打滚。
那半/裸男像个葫芦一样滚远了扣在地上。
没了行李箱有限空间的束缚,那具没几块布料遮挡的身体瞬间舒展, 被充满气那样, 身体一下弹起来, 胳膊腿的都抻直了, 梁昭霎时松口气,活人, 是活人!
确定不是抛尸现场,梁昭又来劲了。
不是死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可看得很清楚,从箱子里滚出来的这个活人,穿得那叫一个没眼看, 身上盖那点破布还不如不穿, 骚得呛鼻。
过这么好一会了,还跟个王八似的扒在地板上不动弹,只露着那白花花的大腚在那装死,敢情也是知道丢人的啊!
梁昭偏不想让他如愿, 直接气冲冲杀到半裸男面前,薅起他后脑勺的头发, 将脑袋提溜起来。
对方吃痛地叫了一声,又迅速闭嘴。
“还躲?你觉得你躲得掉吗!”梁昭边说边去扳半裸男的脸, 想看看这胆大包天的小三到底长什么模样,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梁昭恢复了一些理智, “我认识你。”
“你不是李铮公司的演员吗?你这什么意思,还是说你们企业文化就这样。”
半裸男不说话, 只是摇头。看来已经被他强大的原配气场震慑地五体投地。
梁昭乘胜追击:“谁让你来的,还让你穿成这下作模样。”总不至于是行李箱带着个大活人一路滑溜过来的。
“说啊,是李铮,还是....黎砚知?”
半裸男深深看他一眼,随后沉默。
这份沉默的信息量可谓巨大,他说出两个人名,半裸男竟然一个也没反驳。
梁昭咋舌,这兄妹俩,还真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继续质问,没完没了,“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儿?”
半裸男的声音很小,显然也是明白自己不占理。“桑珠,19岁。”
梁昭倒吸一口气,“刚成年啊。”年轻果然是资本,19岁,年轻得让他心寒。
“这么小就不学好,不踏实上学在外面给人当小三,你家里人知道这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