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绪底子弱,练舞时总是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花费更多的时间。好在他聪明,也提升得快,交给他的动作基本上都能飞快消化
……除了侧翻,那个非常简单基础的侧翻。
乔岁安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动作上,他像是失了智一样,怎么都学不会。
临近过年,街上的店越来越稀少,冬风过境便卷走了落叶,卷开了卷帘门,偶尔会见到哪家店铺玻璃上贴着福字剪纸,街道萧瑟。
到除夕夜前夕,舞室也要关门了。
林中绪和乔岁安总是留得比较晚,舞室的灯向来留给他俩关,舞室的门钥匙二人也都各有一把。
“哗啦”一声,舞室门上了锁,在寂静的夜里格外醒耳。周围的店基本上都关了门,只有对面那家花店还亮着灯。行人三两,也大多是买完了年货,在回家的路上。
林中绪双手插在口袋里,鼻尖被外头的风一吹,便冻红了。
“新年快乐。”他说。
“新年快乐。”乔岁安笑,最近跟林中绪混得熟络了些,也敢开些玩笑了,想了想,她祝贺道,“祝你过年完回来,成功学会侧翻。”
“谢谢。那我就祝你……”他张了张口,却没想到什么合适的祝词,“算了,你舞蹈已经跳得够好了,没什么可以祝的。”
乔岁安又笑,双手合十,道:“那就祝我……下回考试进年级前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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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很凉,丁斯时照例在巷子口候着。
乔岁安下了车,奔过来拉住他的衣袖,对着他的手左找右找,惊讶:“今天没奶茶?”
丁斯时十分无语:“我并不是每天都要喝奶茶的,我还不想年纪轻轻糖尿病。”
乔岁安松开他的衣袖,肩膀微塌,垂了头,脚尖碰碰他的,嘀咕:“可是我练了好久的舞,饿了。”
“关东煮吃不吃?”他问。
乔岁安眼睛一亮,忙道:“吃。”
一个星期前,乔岁安家也去超市补充了点年货,但是乔妈能吃,她买的薯片还没打开一包,全被乔妈吞噬进了肚子,随后还教育她,美其名曰——选择要艺考的舞蹈生是要控制体重和饮食的。
……屁嘞。
乔岁安属于能量消耗得快那一类,从小到大,哪怕跟着丁斯时到处喝奶茶,也没胖过。艺考前稍微控制点就成了,哪需要从现在就开始控制。
说到底,乔妈终究是为了一己私欲舍弃了她这个女儿。
人到了便利店,先是点了几串关东煮,随后拿着篮子对着零食货架一阵清扫,临到付钱时,又从旁边捞了盒口香糖。
……然后余额超支了。
乔岁安讶然,眉头皱在了一起。
新年的物价,果然是贵得不同凡响。
她将求助的目光转到了丁斯时身上,丁斯时长长叹了一口气,但他两只手都握着关东煮杯子,腾不开手,便转过身侧对着她,微抬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左口袋:“自己拿手机。”
乔岁安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指纹解了锁,就轻驾熟打开了支付宝,扫码成功。
“谢谢你。”乔岁安把手机塞回他口袋,“等过了年,这钱我父母会在压岁钱里还给你。”
“别这么说。”丁斯时冷笑一声,“从小到大,你就没少欠我。”
乔岁安“嘿嘿”两声,继而严肃地拍了一下他的肩:“我们俩之间,不是可以谈钱的关系。亲发小,谈钱伤感情。”
收银员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显得有些古怪,乔岁安并未在意,最后收银员保持着微笑,将零食袋子递给她:“欢迎下次光临。”
……
乔岁安饿了,关东煮吃得快,不一会儿杯里就剩了几根竹签,她一边走一边仰头把汤汁喝了个干净,将装关东煮的纸杯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吃完了就自己拎着。”丁斯时抬了抬手里的零食袋子。
乔岁安“哦”了声,接过,关东煮吃多了,嘴里稍微有点腻,她突然想起自己在便利店还多捞了一盒口香糖。
她打开袋子翻了翻,脚步慢了点,落了丁斯时一步。
回到了巷子口,丁斯时正要往里拐,听见身后塑料袋一阵响,随即是拆包装袋的声音,乔岁安问:“我买了口香糖,薄荷味的,你要吗?”
他回头,听见“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丁斯时低头去看。
一个U形的东西正掉在巷子口那盏灯下,格外显眼。透明的,外围着一圈青绿,大抵映照她口中所谓的薄荷味。
“……”
她猛地低头去看手里那盒包装,瞬间僵硬,脸“噌”一下通红,站在边上近乎窒息。迅速弯腰从地上把它捡起来,没看一眼直接丢进了口袋,丢得极快,好似烫手一般。头也没抬,直直盯着地上自己的鞋子。
夜里的沉默格外磨人。身后的马路上,偶尔有车过,轮胎与沥青路面摩擦,声音清晰又模糊,像是猫收了爪有一搭没一搭挠着心脏。
痒到每一秒都煎熬。
寂静良久,头顶那道嗓音低低的,像从卡壳中刚缓过来,尾音上扬,在夜色熏陶下添了分奇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口香糖?”
作者有话说:
那个“口香糖”我不敢写名字,大家意会一下吧。应该都能懂吧,在超市里摆放位置和口香糖差不多,我小时候还误会过,听说有很多种味道那个。
我为了描写这个还特地去搜了百度图片(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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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岁岁平安
她的声音微弱, 头死死低着,从丁斯时那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头顶以及额前的刘海,刘海垂下一片阴影, 整张脸都被那片阴影挡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她的神色。
“别笑话我。”乔岁安声音闷闷的, “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头顶那人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无奈, 风一顺,尾音的气声就落进了她的耳朵里,淡得几乎要跟身前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伸出手,摊开掌心。
“给我吧。”丁斯时道, “前面那段路没监控, 我找个垃圾桶丢了。”
那玩意隔着厚重的羽绒服与毛衣,却好像贴着皮肤似的, 仍在发烫,温度从腰侧蔓延开,直至脚底和大脑, 直至整个人。
脸上温度灼热,她身体仍僵着,尤其是手指, 几乎弯不了也动不得, 更别提伸手去碰。
“乔岁安。”他仔仔细细辨认了一遍她的姿态, 再次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语气不紧不慢的,却带了点笑意, “你在害羞吗?”
“……”
她更觉得窒息。
他又闷了一声笑:“跟我害羞?”
乔岁安终于开了口, 带了点恼, 气几乎都喘不匀:“……这是跟谁的问题吗?”
丁斯时胸腔微震,弯了些腰,笑得。手搭回了大衣口袋边沿上,昏黄灯光照下来,明暗交替,指节分明。
“又不是我买的,你自己不看看清楚,还白白花费了几十块钱。现在跟我恼什么?怪我?”丁斯时挑眉,道,“那你自己扔?”
“花的是你的钱。”她嘀咕,犹豫了片刻,推着他往暗里走了点,衣料摩擦,身形交错,她借着这空当飞快地把东西塞进他手里,声音仍旧很轻。
“你丢。”
她不敢。
小路漫长,夜色浓到根本晕染不开,像墨,月光给人投了点微弱的影子在地上,若隐若现,偶尔有所交叠。今天的狗吠声也静了,安静到每一步落脚都清晰可闻。
她不知沉默了多久,一直低着头看脚下的路。
一直走,一直沉默。
她沉默,影子沉默,月亮也沉默。
平生第一次觉得这条路长得像永远走不到尽头。
前面依稀见到点马路上的灯光,明亮的,有点晃眼。
乔岁安瓮声瓮气开了口:“丢了吗?”
身侧那人的声音沿着黑夜传进耳朵里:“丢了。”
“哦。”
她略微松了口气。
丁斯时又开了口,找了个话题:“今年的年夜饭,我们两家是不是还是一起吃?”
“是吧。”乔岁安想了想,“应该是的。”
“那你今年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有啊。”她掰着手指数,“希望我下次能考进年级前五,希望我新年能拥有一台新电脑,旧的那个实在太卡了,希望我以后万事顺利、好运爆棚……”
她数了一大堆,数着数着也慢慢忘却了方才的乌龙,嘴上许着,好像未来就会实现了,越数越轻松。
“那你呢?”待数完了,乔岁安耸了下肩,把手送进口袋,偏了头问。
“我?”丁斯时低声笑,“我希望岁岁平安。”
乔岁安“啊”了声,失望,“你的愿望真是朴实无华,毫无特点。”
实际上他每年的新年愿望都雷同相似,之前是身体健康,今年是岁岁平安,大差不差。
她又问,“就这一个愿望吗?”
丁斯时摇摇头:“不是,还有一个。”
“什么?”她好奇。
“不能告诉你。”
什么愿望居然连她都不能告诉?
乔岁安有点气馁。
随着年龄增长,她感觉丁斯时对她保留的东西越来越多,秘密越来越多,他们之间就好像隔了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明明一起长大,距离却好似远了点。
“那我再许个愿望。”这个愿望多少带了点赌气的成分,怨念极重,“希望丁公主对我没有秘密,比如他为什么老是莫名其妙生气,比如他的第二个新年愿望是什么。”
她说完这话,斜着眼睛偷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