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岁安盯着他的脸半天,吁出长长一口气,随后踮起脚尖,迅速碰了一下他的唇角,松开握着他的手,扭头就要拉开门往外走:“不了。”
话音刚落,手又被他拉了回去,仍然是那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手就别松了吧。”丁斯时风轻云淡抛下一句,手扣得紧,率先出了门。
乔岁安在他身后,被他拉着手,目光落在相扣的十指上,唇角压都压不下去。
回到原来班级的包房,乔岁安下意识把他俩相握的手往后藏了藏,贴着丁斯时找了个最边上的位置坐。
“你干什么?”丁斯时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低声问,“你是不是想地下?”
“不是。”乔岁安小声解释,脸还是红的,“就……现在公开太快了,而且人太多了。”
丁斯时盯她。
乔岁安摇了摇他的手,眨眨眼,声音轻轻的:“过两天吧,实在太多人了,告诉一个,不过一会儿全班都知道了,到时候聚会还没结束,他们就逮着我俩看了,这太高调了。我们可以一点点公开,比如先告诉几个关系好的。”
丁斯时继续盯她,声音里忍了笑:“岁岁,你现在是在撒娇吗?”
“不……”她下意识想反驳,但扭头一想,跟男朋友撒娇怎么了?于是,她理直气壮地盯回来,“不行吗?”
“行。”他收回视线,扭头去看大屏幕,手捏了捏她的指尖,语气却若无其事的,“就听你的呗。”
后面林时蛰叫乔岁安去玩游戏,她“啊”了声,松开丁斯时的手,便小跑过去了。
林时蛰看见她时一愣,疑惑:“乔乔,你头发怎么乱了?”
乔岁安闻言怔了下,摸摸头发,干笑:“可能刚才头靠着沙发靠久了,就有点乱吧,没、没事,我重新扎一下。”
林时蛰还是觉得奇怪,多看了她两眼,却也没有深思,拉着她坐下玩游戏去了。
KTV唱完歌,晚上班长又定了一家餐厅,很大一个包房。
乔岁安特意跑到丁斯时旁边,佯装无意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无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安心坐下。
班长转盘时,目光一扫,在丁斯时身上停住,皱眉疑惑:“你怎么左手拿筷子?”
乔岁安呼吸一滞,还没来得及松开他的手,丁斯时握着她的手紧紧的,压根挣不开。
“班长,你袖口要碰到碗里菜了。”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身侧的乔岁安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右手轻轻捋了一下脸侧的八字刘海,低头盯桌上的碗筷。
好在班长也没有过多在意那个问题,闻言慌忙抬手远离碗,也把疑问抛之脑后了。
“哎,话说那个,老金的假发究竟是谁拿走的?”餐桌上,有人挑起了话头,好奇地问,“喊楼的时候,那个声音听上去好耳熟啊。”
“是挺耳熟的,但应该不是咱班的吧?”罗落分析道,“那个声音感觉是从咱班对面走廊上传来的。”
体委默默举起了手:“是我干的。”
所有人都愣了下,林时蛰憋着笑给他竖起了大拇指:“牛。”
“但我真不是故意的。”体委叹了一口气,忧愁,“我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特地拿着喇叭跑去对面喊的。”
“你别说,老金那个假发还挺逼真的,要不是你,我还真不一定发现得了。”英语课代表笑了半天,想到什么,又问,“哎,上次英语老师说她茶杯底座莫名其妙磕了个口,站不稳了,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体委怒指学委:“这个真不是我!不要污蔑好人!这事学委干的!”
学委醉眼朦胧,抱着酒杯,眯着眼摇摇晃晃站起来:“什么?你要跟我碰杯?”
从金老师的假发开始,话匣子突然打开,吵吵闹闹一片,回忆着对方的糗事,高中三年那些好笑的、好玩的亦或者难过的等等所有事,酒杯或者果汁满了又见底,又被满上又见底,水面隐隐倒映出嬉闹的模样,和记忆里的穿着校服的人影重合却交错。
直至,现实抽空回忆,包房里渐渐安静下来,所有曾经的欢闹在这一刻共筑沉默。
碗筷碰撞的声音清脆,在一片静悄悄中显得格外响亮,夹菜的动作掩盖住情绪。
最后,班长站起来,椅子“刺啦一声响打破寂静,他举起杯子,大声道:“咱别的也不多说!祝大家都考上心仪的学校!干杯!”
所有人都站起来,举起杯子:“干杯!”
到后面,林时蛰也喝了一点酒,情绪上头,抱着罗落不撒手,呜呜哭:“我再也不抢你的瓜子了,我不想和你分开呜呜呜呜。”
罗落备受感动,刚要伸手拍拍她的背说两句煽情的,林时蛰撒手撒得利落,扭头又抱上乔岁安,哭得更大声了:“乔乔!我的乔乔!S大好远啊!上大学之后咱们得多久才能见一面啊!”
班里流眼泪的人越来越多。
班长说以后要是想聚聚,照样可以开同学聚会。但是实际上,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不可能再有这么一场刚刚好好的机会了。刚刚好好每一个人都在,刚刚好好你在我的记忆里还很鲜活,刚刚好好我们相熟。
多年之后,或许再有机会,只是大家也许都变了样,也许记忆模糊了,难免多了陌生与尴尬。到最后的最后,我们在彼此的回忆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告诉我,过去的我认识过去的你。
席慕蓉写着:“席已散,众人已走远,而你在众人之中,暮色深浓,无法再辨认,不会再相逢。”
最后一个夏季结束在灯光之下挥手说再见的傍晚。
聚会散场之后,乔岁安跟丁斯时肩并肩一起走回家。
晚风褪去热闹的外壳,感性久久不能被压抑住。
乔岁安情绪有点低落,直到丁斯时伸手握住她的手。她偏头望了一眼他,随后便低下头看两个人脚下的影子。
两道影子相贴,随着走路的晃动忽近忽远。
掌心温热地合在一起,传递体温。
路上汽车轮胎划过沥青,扬长而去,路灯把一切都照得朦胧橙黄。
老半天,她才从离别的思绪里抽出来,心情好了些。她盯着影子看了半天,突然起了点坏心思,踩了一脚他的影子。
丁斯时瞧着,不由得觉得好笑,扯了一下她的手:“干什么?”
“心情不好,发泄一下。”乔岁安道,“你也可以踩回来嘛。”
丁斯时不说话,松开她的手,步子加快了点。
乔岁安愣了下,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看着他就这么往前走了。
生气了?不至于吧?
她不由得恍惚了下。
丁斯时以前有那么容易莫名其妙生气吗?
哦,有的,他是公主。
但起码现在她知道了,他以前那些生气说白了就是吃醋。现在又是怎么?
乔岁安震惊地瞧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广告牌后面,一面嘀咕,一面稍微加快了一点步子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
乔岁安快步,正要绕过广告牌,面前蓦地被一束花拦了脚步。
丁斯时就这么靠在广告牌上,阴影挡住脸,唇角的笑隐隐约约,手里握着那一大束花。
她低头看。
是针织的泰国玫瑰。
一大束。
作者有话说:
泰国玫瑰真的真的很难织,我那材料包买半个月了才做完一朵。
另外,明天因为我学校里有场比赛,加上备赛也需要时间,更新时间可能会晚一点。
第47章 捂眼
乔岁安愣住了, 抬头看看他,又低头看看花。
“愣着干什么?”他又把花往上举了举。
她这才接过花,抿了下唇, 嘀咕:“你刚走那么快,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没生气, 只是这个花在包里压久了,刚拿出来有点丑, 理理再给你。”
“哦。”她低着头,伸手捏了捏其中一朵的花瓣,唇角忍不住往上扬,挑了下眉, 评价, “还挺好看的。你怎么想到编这个送我?”
丁斯时站在广告牌是阴影下,弯下腰, 双手撑着膝盖,平视她,眼角沁了笑意。
“因为永生花最多只能保存十年。”他垂下眼, 目光落在针织玫瑰上,很认真,“但我想送你一朵真的永生的。”
“丁斯时。”她突然喊他, 他“嗯?”了声, 尾音上扬, 一抬眼, 就见她眼睛亮晶晶的,蓦地踮脚, 在他脸侧轻轻触碰了下。
他怔了下。
一触即离, 她抱着花头也不回就往巷子里走。
“花我很喜欢啊。”微风把她的声音从前面卷过来, “男朋友,回家吧。”
丁斯时摸了摸脸侧,失笑,直起身子,迈着长腿三步并两步追上来,勾住她的手指。
乔岁安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家门口,她把花束藏在身后,转着钥匙慢慢开了门,谨慎地拉开,往里头张望了下。
家里的灯灭着,看来爸妈还没回来。
她松了口气,把花从背后重新抱回怀里,进了屋。
乔岁安在房间书桌上方的柜子里清出一片空来,把花束小心翼翼摆在中间,和那本“送给隔壁的课堂笔记”一起,接着后退两步看了看,又调整了一下位置。
她想拍两张照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没电关机了,她给手机充上电,开了机,在等开机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有个拍立得。
于是,乔岁安一阵翻箱倒柜,终于在床底的杂物柜里头翻到了那个拍立得,里头还有两张胶片。
她调好角度,对着那束玫瑰按下快门,胶片缓缓从一片白成像,朦胧的漂亮,她很满意。
手机开好了机,叮叮咚咚个不停。乔岁安捞起来看了眼,才发现余清今天给她发了不少消息。
云宝:“为什么逃避我的问题?”
云宝:“你甚至不回消息了!”
云宝:“一定有猫腻!你越这样我越是怀疑!”
云宝:“乔岁安同志请你不要装死!回我消息!回我消息啊!”
云宝:“戳一戳。”
云宝:“戳一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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