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端着一碗的红糖水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姜颂肚子疼的在床上缩成一团,眼里的心疼一点也藏不住,快步走过去,把她扶靠在床头,一边难过地碎碎念一边给她吹口气一小勺一小勺喂她喝红糖水。
“你说说,肚子痛就不要乱跑么,这下好了,痛的在床上都爬不起来,还有陆北屿也真是的,敢放你鸽子,别让我再见到他,否则我一见到他就打他一顿……”
橙子越说越气,脸都给憋红了,就差把手里的碗一怒之下摔出去了,姜颂张了张嘴巴,见该落在嘴边的勺子此刻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下一秒感觉就要去揍谁的架势,忍不住弯着眼皮浅浅笑了一下,尽管还是虚弱,但比起最初已经好了很多。
“橙子。”
她轻轻用手指勾了勾自家好闺蜜的小拇指,嗓音很缓:“我其实没什么大事的,真的。”
她说完这句,有些出神地看向天花板,不由得喃喃出声,越说声音越轻:“反正以前都会疼的,这次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
但其实,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在她经期来的时候,给她熬红糖水,轻轻揉着她肚子然后哄她入睡的人,是陆北屿。
想到这里,她眼圈红了红。
也不知道他现在过来了没。
她摁亮了手机,点进微信,下意识去看置顶的联系人,不出意外看到了很多未接电话,但她没有去回拨,抿了抿唇,只把手机扣在枕头下,暖水袋往自己怀里塞了塞,就闭上了眼。
因为这一次,她真的好累。
这一觉,姜颂睡的很沉。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想到昨晚,在她半睡半醒的期间,只要怀里的热水袋一有冷的迹象,橙子就立刻重新给她灌了水,姜颂就忍不住暖心地弯了弯唇。
果然天大地大,友谊最大。
她掏出手机,给去上班的橙子发了条「谢谢」的消息,但因为要换季,她在学校的衣服不够,需要再回家一趟,所以姜颂给橙子发完消息收拾完后,她就下了楼。
却没想到,刚一下楼,就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她冷冷撂过去一眼,没有驻留,抬腿直接朝着与那人相反的方向走。
毫不意外,他跟了上来。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沉缓的嗓音:“姜颂,对不起。”她这才身形一顿,握着包的手慢慢攥紧,又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最后似是忍不下去般,猛的转过身,涩着眼圈,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语调拔高起来。
“陆北屿,对你来说,说声解释就这么难吗?”
似是为了发泄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和愤怒,她将手里的包直接提起来用力砸在了他的身上,一下又一下,一边砸一边气喘吁吁地说着。
同时她的眼圈边儿沾了一点绯红,抬起眼伤心又带着气意地用力瞪向他,说话时的甚至尾音有些抖:“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一声一声,似斥责,似抱怨,似诉苦,全都化成丝丝缕缕的痛意缠绕到彼此的心头上。
在她面前的陆北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带着歉意的抿了抿唇,哑着声音慢慢回了一句:“我知道。”
他今儿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卫衣,有些皱,额前的头发乱糟糟的,眼底也有些泛红,似是一整晚都没睡好,下巴处有轻微的青茬,说话的同时,也没有阻拦,就任由她使足了劲儿把包往自己身上砸,身形愣是没晃动一下,眉梢也没皱。
直到姜颂砸不动包了,他才低下头,一双黑眸安安静静地看向她,然后开口:“这样砸容易对手腕不好。”
他微微躬下腰,将她搭在身侧的手慢慢拿了起来,然后用很缓的力度转了几圈。
他的手心紧贴着她的手背,滚烫沁着微凉,不知是要先融化哪一方。
姜颂就垂眼看着他在那揉自己手腕,忽然就想起了高二那年他在篮球场给自己徒手接的那一颗飞旋而来的篮球,越看越委屈,嘴巴肉眼可见地瘪了个彻底,终于憋不下去,一眨眼,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就吧嗒吧嗒连着线掉了下来。
她最后将自己的包用力拍在了他的胸膛上,便没有再管,满脸是压不住的委屈,带着哭腔地抬头望向他,带着无可奈何的骂意:“陆北屿,你真是个混蛋!”
陆北屿听到她这样说,也跟着毫不犹豫地顺着点了下头:“对,我是个混蛋。”
他将一整晚等在楼下的疲惫和压抑全都压下,走上前一步,将还在哭泣着的女朋友抱进怀中,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这才缓缓开口。
“姜颂,其实昨天我……”
“算了。”
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缓过那股情绪后,吸了吸鼻子,忽然无比冷静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陆北屿低头看她。
姜颂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挣脱出他的怀抱,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她的眼圈湿润着,但眼底一片清明,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嗓音带着哭后特有的哑意:“有些话,只在特定的环境下说管用。既然当时没说,那后来再解释清楚,其实也没多大必要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正如她在最想听他解释这一切,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她努力朝他挤出一抹轻松的笑,然后别过脸,微微闭了闭眼,将里面所有的情绪吞下,再开口,她的情绪好像已经得到了平缓。
“与其一直纠缠那些过去的事,”她深呼一口气,眉眼慢慢散开,敞亮而又平缓地抬眼望向面前的男生,似是和他主动打起了和牌,也摆出了一副不想再去过多谈过去那些惹人心烦事的爽坦模样,朝他弯了弯唇,努力将语气放得轻松:“陆北屿,其实我更想和你有未来。”
她好像踮了下脚尖,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然后朝陆北屿伸出了手,眉眼坦荡地看向他。
“所以,我们一起往前走吧,过去的事情就全当不作数,把现在过好比什么都强,不是吗?”
她笑意重新溢出来:“现在你呢,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准备出国留学,而我呢,也会一直在这里支持你的。”
陆北屿对上她的眼神,放慢了呼吸好几秒,心上好像被重重钝击了好几下,鼻息放沉,随后快步向前,将眼前身形单薄的女孩再次抱进怀中,用力抱着,仿佛下一刻她就会离开一样,落在她耳旁的嗓音急促而又深沉紧凑。
“好。”
他揽着她的腰,喉结滚动,一寸寸加大对她腰的环箍的力度,感受着她的体温,然后闭了下眼。
“姜颂,你再等等我……”
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北屿自然明白姜颂在这段感情中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和让步,所以他越想给她的是一个确定的未来。
这件事揭过以后,事实也好像的确像姜颂说的那样,不看过去,只享
受当下。
所以自那之后,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那是距离他准备出国的三个月前。
只要一有时间,他们就一起吃饭,一起散步,或者在路灯下安静拥抱,在公园里悄悄接吻,在他租的房子里一起看电影。
姜颂喜欢盘着腿穿着松垮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然后全神贯注地去看电影,她看喜剧时总是会抱着爆米花咯咯笑个不停,看悲剧就会变成抹着纸巾苦苦嗒嗒个不停的可怜模样。
有一次她看到电影里男女主挤在出租屋里共同吃泡面规划未来买怎么样的场景,也忍不住掉了两颗泪珠子,然后转过头,泪眼汪汪地看向旁边的陆北屿
“等以后我们结婚了,有钱了,一定要在海边买一个有着大落地窗的屋子。”
黑暗中,她的眼依旧亮闪闪的:“然后一起床呢,看到的先是蔚蓝自由的海,再一转头。”
她笑着弯了眼,拿手碰了碰他的鼻尖:“看到的,就是我爱人的脸。”
这样的生活,想想都幸福。
这一刻,她的理想主义达到了巅峰。
姜颂是个情绪表达很丰富明显的女孩子,无论是哭还是笑,都可以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有时候陆北屿洗完澡出来,看她在那哭惨了,明明知道是看电影看的,但他还是止不住心疼,头发都没有擦干,就走过去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一点点亲去她脸颊上的眼泪。
姜颂被他亲的有些痒,想躲,去被他按住后颈动弹不得,最后只好红着脸,小声地开口:“陆北屿,别舔了,很咸的。”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高中她在他面前第一次哭的时候,他还慌不择乱地拿手去接她的眼泪。
没想到,几年过去,他倒是越来越会了。
陆北屿抵着她额头,听到她就差冒着热气的软音调,笑了下,朝她嘴边碰了碰,故意拉长语调,反问:“咸吗?我没尝出来,要不你尝尝?”
不等她开口,他就不容拒绝地吻了上去。
最后,他头发上滴落下来的水珠和她身体里渗出来的水液都混在了一起。
昏暗的房间,墙上的电影还在播放着,但音量慢慢被调低,取而代之的,是黏黏糊糊的啄吻声。
陆北屿特喜欢在这种情况下压着她在沙发上干一些坏事,可能是觉得周遭特有情调特有氛围。
他会让她自己把睡裙拉高,然后一点点用胳膊压住她的腿,直到躬腰,低头吻进去。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嘴角的湿意还没完全弄干净,偏偏还要挂出几分恶劣的少年气笑容,朝她凑了过去,用头发摩挲着她的手心。
“这里好像也不咸,你还尝吗?”
姜颂小脸通红,没忍不住一脚把他从沙发上踢了下去,当然,最后还是被陆北屿稳稳抱去了卧室。
那时候的她,全身已经提不起力气来。
所以那段留学前的日子,他们过的很开心。
可时到今日,陆北屿才明白了当初那段日子算什么。
他抬眼看向对面神色毫无情绪的女孩,掀了掀唇,带了点嘲意地开口说道。
“所以,那段日子,算是分手的补偿么?”
姜颂没吭声,只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奶茶的杯口。
可从她的这副样子,陆北屿就看出了答案,立刻无声地轻呵一声,闭了闭眼,往后推了推凳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冷淡。
“拿这些幸福的恋爱回忆当作分手补偿,姜颂,你够狠。”
他笑了一下,神色很淡。
但那一声笑,嘲讽意义十足。
所以当初,才能够在他出国的第二天,还没稳定下来一切的时候,她就能直截了当地给他发一句【我们分手吧】,此后再没有一条消息。
等他再打回去,那边已经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后来陆北屿才知道,就在姜颂给他发完消息后的下一刻,就换了新的手机号,注册了新的微信,之前的企鹅也再没有登上去过。
那时候他就明白,姜颂是铁了心要和他分手。
用这么决绝的,丝毫没有退路的方式。
说完以后,他似是看到了桌子上被她放在一边喝了半杯的奶茶,再联想到她之前说的那些话,脸上冷意顿时又多了一层,直接把她剩下不喝的那半杯奶茶拿起来扔进了垃圾桶,还无比高冷地撂下一句“不用谢”后才抬腿离开了这里。
好好的两人餐眼瞅着变成了一人餐。
姜颂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又看了眼已经上来的热腾腾的菜,也没挽留一句,直接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筷子。
反正是她请客,他爱吃不吃。
吃不完也没关系。
她记得宿舍楼下有一只大黄,可以打包回去投喂它。
只不过等她吃完去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告诉她账单已经被和她同行的那个男士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