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下,只有那道疤痕,是当年他为了和她留一样的疤痕才划伤的。可是现在对于他来说,好像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到底是那道疤痕见不得光,还是他们的关系见不到光。
倏地,刚才心底冒出的那点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实话的犹豫,都因为此时的变动和担心失去他的害怕,而全然打消。
姜晚笙敛下眼睫,收回目光。
浑身都是受挫。
不过她不想被他看出来,于是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抬头。
她装作平静地问:“没事吧?”
祁琛随意地用纸巾擦了擦手背,他看她:“没事。”
薄唇微动,他刚想说些什么,又听到姜晚笙开口。
“你周末不用去接我啦,我真的就是和阮浠在一块,干嘛不信我呀。”她笑着说,眉眼娇俏,完全没有漏洞。
祁琛凝神片刻,视线里有很轻的审视。
最后回道:“好。”
……
祁琛稍微收拾了一下地上被打翻的粥,然后回身走到厨房,打算重新给她盛一碗。
眉心低垂。
边侧的手机突然振亮,他眸光随意地抬过去。
只一秒,他的神情瞬间变僵。
眉目是掩盖不住的森冷。
信息的发件人,是很久没有联系的陶君然。
三条,顶在屏幕页面的最顶端。
【小琛,很久没有回家了,阿姨都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周末要不要回家来,正好晚晚回国了,我们要和顾叔叔他们吃个饭,两家大人想撮合一下晚晚和亦辰的感情。】
最后一条,尤为清晰:
【你回来也帮她把把关吧,作为她的哥哥。】
第49章 依恋36
这碗粥盛的时间有点久。
姜晚笙坐在餐桌旁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 不由有些奇怪,她侧身望向厨房,下一瞬, 毫无防备地,和祁琛抬过来的眸光直直相撞。
他那双眼睛黑漆漆没有一丝温度, 淡漠、凌厉,深不见底。
似落了雪的寒冬。
湖面结满冰块,冷冽一点点蔓延。
那样的目光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姜晚笙冷不丁地颤了颤睫, 隐隐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
她张了张唇, 问道:“是…怎么了嘛。”
祁琛没作回答。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她。三秒后,他收回目光, 端着瓷碗来到她身边。
碗底不轻不重地磕碰到桌面。
无事发生一样, 祁琛坐下,对着她说:“喝吧。”
声线无波无澜, 冷静淡淡,却莫名像是蒙了层薄雾,听起来压抑。
姜晚笙心头发慌, 又问了遍:“出什么事了?”
祁琛只回她:“先把粥喝了。”
姜晚笙不动。
“这药不能胃空的时候吃。”他叩了叩桌面那板感冒药, “吃完药, 我们再谈。”
话里是不容置疑的意思,姜晚笙无法,即使再焦急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还是先接过小碗喝粥。
心里装着事, 她只喝了几口。
祁琛递过来药和一杯温水,她匆匆咽了下去, 而后抬眼看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窗外的雨又开始细细密密地下。
房间里静谧无声,两人对视时,空气闷燥又潮湿。
“我再问你一遍。”祁琛看着她,语速很慢,“周末你是要和谁吃饭。”
他不会无缘无故重复问这个问题。
姜晚笙眼神怔怔,她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是轻微的。
等了足足有一分钟,仍旧没有等到答案。
祁琛滚了滚喉结,像是没了耐心:“好,我不管你。”
话落,他就要起身,欲结束这场沟通。姜晚笙赶忙拽住他的手,不让他走,情急之下她说出实话。
“是和爸妈——”姜晚笙牵紧他的手,生怕他离开,“是和爸妈,你别走,你别不管我。”
祁琛转过头,眉骨轻拧:“所以,是你同意的?”
姜晚笙抿紧唇,默认的意思。
“和顾亦辰相亲也是你同意的?”祁琛眉心皱得更紧,问她。
“什么……”姜晚笙神经高度紧张。
下一秒,啪嗒一声。
他把手机扔到她的面前。
姜晚笙身形愣了一下,垂下眼睫去看。
室内光线昏暗,手机屏幕的光亮显得异常清晰,上面那几条信息一字不落地落进她的眼底。
撮合、晚晚和亦辰的感情、把把关。
作为她的哥哥……
每一个词她都看得明了,却在短暂的懵然间,没办法将它们连词成句。
等完全看懂后。
她紧绷的那根弦蓦地一下崩断。
姜晚笙不是没有想过,姜承赫安排的这场饭局大概率会目的不纯,不然为什么她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却不在家里吃饭,偏偏要在荣粤宴。
也有猜到过,父亲应该会为了家里公司的发展,逼她相亲。
但姜晚笙觉得无关紧要,是谁都一样,和哪一家也都一样。她只想着去搞砸这一切,只想着自己去把问题彻底解决。
她只是没有料到,祁琛会知道这件事,以及他知道以后会这样地生气。
所以,他问她,相亲是不是她同意的。
姜晚笙回答不出来,她在他面前,说不出第二个谎了。
死寂一样的沉默,答案昭然若揭。
祁琛紧紧盯着她,手背青筋暴起。
“你打算瞒我多久。瞒到这顿饭结束,还是瞒到什么都谈妥了。”
他扯了扯唇角,似自嘲,“我就这么不值得。”
“不值得你说一句真话,也没办法信我?”
姜晚笙死死咬着唇,这不是她的本意,她下意识想要解释:“不是……我只是想自己把事情都解决好,我不想你为难。”
“自己解决?”祁琛径直打断她,他反问,“要是解决不好呢?”
话落,姜晚笙哑了声。
她没想过,如果解决不好,如果解决不好的话……
“你没想过。”祁琛冷冷地总结道。
他话音平静,却透出晦
涩的寒意,“我帮你想,你会再和当年一样,轻飘飘一句,就把我甩了。”
“你结婚的时候我要用什么身份去参加?”
“前男友?家人?还是,你的哥哥。”
尾音掷地有声,飘散在空中,姜晚笙嗓子里像是被人撒了一把沙子,艰涩难耐。
她微微颤动唇缝,却说不出只字片语。
“姜晚笙,”祁琛漆黑的眸光从眼尾瞥下来,声线低哑 ,“我到底要被你玩几次?”
他站在阴影里,和她的目光对视。
雨声滴答响,音调空洞又朦胧,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姜晚笙指尖变得冰凉,心脏不断地收缩,一点点哽音溢了上来:“祁琛,我没有……我没有……”
“我不是、我真的,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泪失禁,从小就这样,一点点委屈,她就要哭出声,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片刻的时间里,祁琛没再说话。
只有啜泣声在空荡的屋内传出回音,微弱,忍耐着情绪,快要到了临界值。
泪一直在滑落,女孩的眼尾哭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