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笙稳住重心后连忙往后退,刻意和周裴川拉开距离,这一本能反应明显让周裴川蓦地有些尴尬。
他顿了顿,干笑一下:“我只是想扶你。”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明显过激了,姜晚笙赶忙道歉:“对不起周总,我刚才——”
下一刻。
边侧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让她突然收了音。
姜晚笙扭过头去,猝不及防撞上一双眉目漠然、清寂的眸子。
后排车窗摇下来一半,祁琛坐在最里侧。
他脊背懒散地往后靠,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不时地发出“嚓——”的声响,撩开的眼皮看向外侧,明明是坐着,视线里却沾上居高临下的审视。
举手投足间透着难以掩盖的矜贵与禁欲。
冷而厉。
还没等姜晚笙反应过来,身侧的周裴川先回神,他语气混上不确定,问道:“是易恒的……祁总?”
祁琛口吻很淡地“嗯”声回应。
而后目光冷漠地越过他,移到后侧方正陷在愣怔中的女人身上。
喉结微滚,薄唇挑开。
他说:“上车,一起回家。”
依旧是那副懒散淡然的样子,但嗓音里带着很浅的命令意味。
压迫感浑然揉了进去。
这话落地,姜晚笙微微睁大了眼瞳。
身旁的周裴川,以及不远处的赵权也都齐齐呆滞在原地。
空气好像是凝固了大概好几秒。
场面僵持,也没办法及时解释清楚,眼见祁琛似是她不上车就没有离开的意思。姜晚笙抿了抿唇,慢吞吞走到劳斯莱斯旁,拉开后排车门坐了进去。
… …
车开了一会,姜晚笙一直沉默着。
她脸撇向一侧,坐得僵直,似乎有些生气。
祁琛无声勾了勾唇角。
他看向她,眼尾稍挑:“是在闹脾气?”
闻言,姜晚笙气鼓鼓地扭身过来,语气生硬。
“祁总。”她刻意停顿,“你很没有边界感。”
祁琛不气反笑,他声线平静,好似真的在和她认真探讨一般:“具体是?”
“……?”
他这么淡然、无事发生的模样,倒让姜晚笙不受控地懵了一瞬。
她很快回神,理清思绪:“你在我同事面前那样说,我怎么解释?”
“他们会误会的。”
祁琛顺着她的话音问下去:“误会什么?”
“当然是——”姜晚笙咬了一下唇,寻不到合适的词,她囫囵道,“我们是……那种关系。”
尾音落地,车内很短暂地静默了片刻。
“姜晚笙。”祁琛嗓音略沉,眼眸牢牢地锁着她,“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想清楚回答我。”
愣神间,姜晚笙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绷着脸,转而陷入茫然与无措中。
对啊,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能察觉到他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才重逢时的恶语相向和冷漠隔阂早就消失不见,而这样的转变仅仅只用了两天的时间。
自己也是,会无意识地不自禁地靠近他。
是习惯使然,还是过去那二十几年的记忆在作祟。
窗外香樟树淡淡的清香混着他冷冽的气息,一同从头顶蔓延而来。
姜晚笙还是无法解释清楚。
总之,用简单的前任或是甲乙方关系来形容似乎都不贴切。
想了许久,姜晚笙嘴唇张了张。
确定却又不确定地说:“朋友吧。”
听到她的话,祁琛不动声色地加深了唇角的笑意。他眉眼线条缓缓舒展,似乎很满意她的答案。
“所以,朋友送你回家有什么问题?”
他再次引导。
语调稍稍拖长,懒懒的。
姜晚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完全在理。
朋友之间这样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她脸上还是稀里糊涂的表情,显得有些呆呆的。
下一秒,又听到他说。
“伸手。”
姜晚笙下意识地伸出手掌。
他将一枚小物件放在她的手心,垂眼看,是一块葡萄味果糖。
“糖?”她眸底闪过疑惑。
“嗯。”祁琛语气压得平了几分,像是随口一句。
“给你道歉。”
坐在副驾的何喻依旧坐姿不动,眼尾却不动声色地瞥来目光,看了两眼那枚糖果。
突然明白过来,适才那场应酬结束,对任何事永远都云淡风轻的老板为何会突然在即将跨出餐厅的刹那,再次转身回去,只为从迎客区拿上几颗糖果。
原来是记挂着一个女孩。
也是在合适的时机用来哄一个女孩的。
何喻再度敛回视线,凭着专业素养继续一动不动。
姜晚笙显然是没想到祁琛会给自己一颗糖果。
她扬起唇角,捏捏自己的耳垂,咕哝:“谁爱吃糖啊……”
话还未说完,右手手心再次落下一颗来。
这是第二颗。
姜晚笙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没由来地紧缩了一下,她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眼神无
声问着。
那这一颗,是因为什么?
祁琛和她对视片刻,徐徐启唇:“奖励。”
为他没克制住对女孩的占有欲道歉,为她这只笨拙的小金鱼糊里糊涂跨出一小步而奖励。
-
晚上到家后,姜晚笙先洗了个澡。
然后窝在沙发里准备看电影。
外面是台风到来前落下的淅沥细雨声,白噪音催眠,加上忙了一天的工作,不自觉地犯困。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迷迷瞪睡着的。
被一声闷雷声倏地惊醒,她额角的一根神经被绷得突突跳。
窗外闪电夹杂着雷鸣声。
姜晚笙还没完全缓过神来,但是手指无意识地紧缩还是透出她生理性害怕的情绪。
小E也猛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它跳到沙发上来,用毛茸茸的身体紧紧贴着主人。
已经二十好几了,从小害怕的东西现在依旧害怕。
或许是之前每次经历极端雷雨天都有人陪着,又或者是那个小狗玩偶总能给她心理暗示,所以也没想过要去克服这样的恐惧。
后来独自出国。
抵达的第一天小狗玩偶就被机场弄丢了,连带着她的行李箱,而恰好那日刚好是伦敦的雷雨天。
于是她学会了一个人面对。
也是她第一次被迫学会成长。
幸而后来养了小E后,有了它的陪伴,不管是雷雨天还是寻常的日子都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姜晚笙垂下脑袋,双臂抱紧小狗,指尖慢慢变得冰凉。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短促的几声,清晰的几声。
闪电从玻璃窗外带出刺眼的光亮,本应是吓人的征兆,但落在被敲响的门旁,反倒因为那光亮驱散了隐着恐惧的黑暗。
姜晚笙眼睫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