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倦懒,喉结滚动两下:“走吧。”
这话落,下属们立刻接收到指令,纷纷站直身。早就在门口等待的乘务人员也井然有序地开始做送机服务。
电话通知给地勤和司机,告诉他们可以做准备了。
实际上,这架航班在半个小时前就已停稳,却于瑞士苏黎世机场长久滞留不动。
只因为一个女孩还未睡醒。
她难得好觉,他不想惊扰。
… …
下了飞机,姜晚笙整个人还处在巨大的窘迫中。
她红着脸低头往前走,一言不发。
祁琛余光看她一眼,姜晚笙恰好抬眼,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撞。
“你为什么不喊我?”姜晚笙咬了咬后槽牙,嗓音沾上控诉,“害得我丢脸。”
“你怎么知道我没喊。”
姜晚笙微微怔住。
“喊了你三次。”祁琛的神情松散,慢条斯理道,“你睡得和小猪一样,不醒。”
气氛揉进些许尴尬。
“……”姜晚笙在他的注视下悄悄咽了咽口水,低声咕哝两句,“谁是小猪……”
沉默须臾,她调整了表情,径直略过这个话茬给自己找台阶下:“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机场门口有车接我们去酒店。”
姜晚笙点点头,她突然想到祁琛那通电话,那个秦婉姝似乎有说要来机场接他。
短暂沉思了会。
她向他靠近点,压低嗓音问:“等会需要我做什么嘛?”
因为突然拉近的距离,祁琛可以清晰看见她眼角因为才睡醒,而沾染的水光。
她长翘的睫毛间也浮着暖光。
祁琛视线凝定在她的眉目正中间,缓缓往下压,而后兀地伸出手掌,声线平和仿若随口一句:“帮个忙?”
她微垂眼眸,看着他的手。
目光轻轻地跳动,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瞬。
只有几秒的愣神,姜晚笙没犹豫,伸手牵住他的手心。
温热的体温逐渐从相贴的皮肤间,来回过渡。
他们现在毕竟是情侣的身份,这样的行为并不奇怪。
姜晚笙稳了一下酥麻的思绪。
刚想开口,下一刻,猝不及防地被定在原地。
手指倏然间被一个东西套牢。
她低头,发现祁琛将一枚戒指圈进她的无名指,在灯光下折射出斑驳银色碎影。
和他的无名指佩戴的那枚刚好是一对。
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是祁琛先前那枚摘掉的尾戒。
戒维竟然完全与她的相匹。
姜晚笙杏眼浮起懵懂,不解又恍惚地掀眸看他。
“演戏要演全套。”祁琛直直地看她,嗓音几不可察地揉进沙哑,“女朋友。”
他牵紧她的手。
单手指腹勾了勾,而后悄然换了姿势。
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两枚戒指就此磕碰出很轻微的“嗒”响。姜晚笙的心跳也随之不可控地错了一拍,她分心突然想起十八岁那年,祁琛给自己的许诺——
“会在生日时带你去最喜欢的地方。”
周遭散发着很淡的栀子花与谷雨冲刷后的绿叶味道。
一如四年前那个陷入尾声的夏日。
在充满浪漫气息的苏黎世机场,人群中不知何人低声对自己的爱人说了句法语。
Nous n'avons pas manquéà notre rendez-vous
(——我们都没有失约。)
第22章 依恋17
走出机场大厅, 姜晚笙第一眼就认出秦婉姝。
她身穿miu系高定款小粉裙,挂脖式设计,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娃娃脸愈发可爱、灵动。细白的手腕上佩戴一只理查德米勒满钻女表, 轻微动作,就会和其他几条叠戴的手链磕碰出“叮当”声响。
整个人形象在人群中很显眼,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被富养得很好的小千金公主。
但毕竟也是猜测,姜晚笙稍顿脚步,扭头和祁琛低声确认:“是她嘛?”
祁琛顺着望过去, 不温不淡地回了个:“嗯。”
就在这时, 秦婉姝倏地眼尖发现他们一行人的身影, 她惊喜地喊了声“祁琛!”然后加快脚步走了过来。
她满心满眼只有祁琛, 以至于一直等走到两人面前时,才堪堪注意到祁琛身边的姜晚笙。
以及, 两人紧紧相牵的手心。
秦婉姝立刻换了表情, 她蹙眉盯着姜晚笙,语气不善:“你谁啊?”
身上到底肩负着帮忙处理人际关系的隐形任务, 面对质问姜晚笙没有往后退,而是轻咳一声,手腕微抬, 将两人十指紧扣的姿势放在更显眼的位置。
她莞尔, 大大方方地回应:“你好, 我是祁琛的女朋友。”
秦婉姝上下打量她一圈,明显是不信:“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才回国不久,之前一直在伦敦, 秦小姐眼生也是正常。”
姜晚笙平静地把话圆了过去。
秦婉姝神色依旧怀疑, 索性略过她,扭头看向祁琛:“真的嘛?”
姜晚笙嘴唇动了动, 刚想把话接回来。
身侧的男人倏然淡声落嗓一句:“不是女朋友。”
闻言,姜晚笙呼吸噎了一下,她唇角弧度凝滞,不明所以地抬眼和他对视。
就见祁琛视线从她的脸上缓缓滑落至手心,最终定在两枚交叠的戒指上。
眸底情绪很浅,却莫名透出几分在意。
“才求完婚。”
他曲指缓缓摩挲她的戒指外环,喉结滚动,不疾不徐地把话说完,“所以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求婚二字太过郑重。
空气倏尔变得安静。
姜晚笙却能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她下意识垂低眼眸,遮住一闪而过的慌乱。
刚才大方承认关系的笃定瞬间消失,呼吸无端乱了节奏。
晃神时,她的手指被他扣得更紧。
停了几秒,祁琛云淡风轻地敛回目光,然后继续牵着她,发话道:“走吧。”
声落,他抬脚离开。
身后的何喻刚想跟上,衣摆忽而被人扯住,他回头,对上秦婉姝那双不可置信瞪大的眼瞳。
“我没听错吧。”秦婉姝愣怔在原地,身形有些虚浮,“他说求婚了?”
何喻面无表情:“是的,秦小姐。”
秦婉姝琥珀色的瞳孔充满了讶异:“所以——”
她指了指自己,“我这是被甩了?”
“严格来说不能算是被甩。”何喻面上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一丝不苟保持着专业的严谨,“您这只能算是单方面,被再次拒绝。”
秦婉姝:“……”
这话里的字眼客观但冷漠,瞬间点醒了她发怔的脑袋,扯她回神。
难以置信转而变成恼羞成怒。
她起了个大早又是来回换衣服,又是化妆的,就是为了能在接机的时候给祁琛展现自己最精致的状态。
结果现在不仅被完全忽视,还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更过分的是,现在就连这个小小的特助都敢对她出言嘲讽。
“你……”秦婉姝松开何喻的衬衫,小嘴一抿,边瞪他边威胁:“我要告诉爷爷!让他把你们全开了!”
“尤其是你,这个只会摆一张死鱼脸的臭男人!”
何喻:“……”
… …
话是这样说,但秦婉姝却做不来这种事。
她从小被宠着长大,爷爷更是溺爱,难免养得性格骄纵、无理取闹了些。但还不至于不明是非,对长辈生意场上的事更不会因为自己的一点小脾气,就横插一角。
但这不影响她依旧生气。
尤其在看到祁琛和那个女孩并肩坐进车后排后,她嗓子眼都快气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