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场陡然炸开的烟花,绽放在闭眼许愿的女孩眉眼间,也绽放在垂眼看她的男孩眼眸里。
停顿了好几秒,姜晚笙终于睁开眼,她看向面前的祁琛,弯唇说:“祝我生日快乐。”
“希望祁琛以后能永远陪我一起过生日。”
说完这句,她伸出小拇指。
笑吟吟地想和他拉钩。
祁琛目光一寸寸地上移,屏息不敢呼吸,他歪了歪头,慢吞吞伸出小拇指,勾上她的。
两枚小小的拇指,毫不错开地盖章。
“我答应你。”
白墙上摇晃的影子一点点重叠,伴着树叶摩擦的声响,在夏日的晚风中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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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的姜晚笙永远都不知道,她生日的那天,一个自卑敏感的少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又因为她的天真和善良,得到了些什么。
木讷,不善言语的少年不会将所有的心事告知她。
但从那天开始。
他的手腕上多了一串物件。
那是姜晚笙戴了多年为了求平安的脚链,也是如今祁琛转而戴在手腕上的手链。
红绳松垮,卡在腕骨附近。
佛祖保佑,总有人信有人不信。
也有人为了一人而去虔诚乞求。
求她平安,求她顺遂。
祁琛对那条细细的红绳依旧敏感,偶尔皮肤表面也会起一圈轻痒的红疹,他吃过敏药压下,也没想过摘掉。
后来,红疹终于不再出现。
他得以常伴她左右,也陪她慢慢长大。
第32章 百分百08
成长时, 时间会在无形之间被摁下加速键。
樾融街道两侧栽种的绣球花开了又败,春雨后的绿叶一次次重新冒芽,蝉鸣声在冗长多雨的盛夏声声回响。
不知不觉, 转眼又过去六年。
这个寒假结束,姜晚笙要进初二下学期了。
安城学校的课程和进度都不比滨北, 转学过来的祁琛因而多读了一年,所以他虽然和姜晚笙在年龄上相差了两岁,却仅仅只比她大一级。
姜晚笙的性格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明媚爱笑, 不受任何拘束, 永远站在同伴的最中间, 像骄阳一般充满生命力。
内心出自本能的单纯,所以底色是纯粹美好的白。
身边的人无一例外地, 总是很喜欢她。
而祁琛相对来说, 稍有变化。
他还如从前那样寡言少语,甚至愈加严重, 有时候一天也说不到几句话。
他性子冷,眼神平静又带不易察觉的寒意,和谁都拉开距离感, 以至于在家里朝夕相处的保姆阿姨都有点怵他。
身形高且清瘦, 表情冷淡, 往那儿一站,似是晦涩荒土中的一株树。
压抑沉闷,难以靠近。
这样的性格自然是不招同龄人待见。
女孩子们越长大越会觉得他这样的男生有一股神秘感, 既害怕又隐隐对他保持着好奇心。
男孩们只会觉得他不好相处。
这一圈玩起来的都是因为家里做生意, 知根知底的,气盛的年纪总归有些排外。祁琛又是这么一个冷僻的人, 早早被他们排除在好友名单以外。
正逢寒假最后半个月假期。
阮浠借着家里猫生崽崽的由头,攒了个朋友聚会,喊一帮好友们都来她家看幼崽小猫,作为最好的朋友,姜晚笙肯定是要去的。
天寒地冻,她赖在被窝里起不来床,闹钟响了几十遍才堪堪眯着眼缝爬坐起来,一通洗漱收拾,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到的了。
阮浠提前在玄关外迎她,两人汇合后手牵着手进家,门刚准备推开,就听到一段吵嚷嚷的谈话:
不知是谁开了个话题的头:“真的假的啊,祁琛家里真是这么一个情况啊?”
另一个男生拔高了声音回,嗓音里难掩嘲讽与戏谑:“这还能有假,我亲耳听我爸他们喝酒的时候说的。祁琛出生后家里死了好几个大人,他爸后来也跟着出车祸没了。”
“这不是丧门星是什么?”男生压了点嗓
子,“都防着他点,搞不好惹祸上身,招一身晦气。”
这话一出。
“啧啧”讶音和一声声唏嘘从人群中传出来。
一门之隔,字字明晰。
听到这里的姜晚笙咬紧下唇,指甲深深陷进手掌心,一股火气从胸腔往上蹿。她透过窗户,紧紧盯着里侧说话的人。
门里的人毫无察觉,这话题还没结束,另一个一直都看不惯祁琛的男生顺着话茬不爽地附和道,“怪不得这么拽,原来天生命硬,专克别人,可不得拽上天。”
然后,他还顺势用手肘撞了撞坐身旁的顾亦辰,挑眉问,“辰哥,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顾亦辰眉目清隽,唇角弧度很淡,神情看着温和,眼眸最深端却藏着点点几不可察的不屑。
他还未说话,门口突然传来咣当响声。
姜晚笙冷着脸把门踢开。
动静突如其来,众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循声望过去。
就见姜晚笙掀了掀眼睫,她抬眸扫了一圈坐着的人,最后将目光定在那个说祁琛'天生命硬'的男生脸上。
她压紧杏眼,语气不善:“说什么呢你,嘴巴怎么这么贱?”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愣住,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只知姜晚笙脾气秉性直率,却很少见到她这么生气过,更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脏话。
被她骂的男生叫关霄。
和她同校同级,只算认识不算熟络。
一顿臭骂砸到脸上,关霄也是一脸懵摸不着头脑,他挠挠后脑勺,眼神茫然:“我说祁琛,又没说你……”
“说他就是不行。”姜晚笙瞪他两眼,她咬紧牙根,一字一句道,“祁琛是我家里的,你们也配说他?”
她特地用的“你们”,这句明显是对一众人下的警告。在座的都听得明明白白,知道刚才的谈话都进了她的耳朵里。
彼此间互相暗暗交换了眼神,室内气氛揉进些许尴尬。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关霄彻底恼羞成怒,他站直身,鼻息有点重。
“多管什么闲事——”
“关霄。”
尾音没落下,被身侧人淡声打断。
顾亦辰抬眸,随意瞥他一眼,他语速很慢地警示,“闭嘴。”
简短两字,关霄适才还紧绷的肩颈线倏地塌陷下来,快速泄了气。
这一圈男生都和顾亦辰交好,不管是顾家家世,还是顾亦辰本人气场,他的话总是有一定份量的。
而顾亦辰又是自小和姜晚笙一起长大,自然是更向着她,平常在外人面前也像哥哥一样偏袒她。
他不会看着别人欺负她。
关霄刚才气性上来了,脑子一热,把顾亦辰和姜晚笙之间的关系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反应过来,他呼吸凝定片刻,赶忙找台阶道歉:“我嘴欠,说上头了,抱歉抱歉。”
有他这话,刚才先开这个话题头的几人纷纷跟着找补:“是啊,我们随便聊聊的,玩笑话,不当真的。”
眼见着差不多了,不能让气氛就这样一直僵下去,身后的阮浠也扯了扯姜晚笙的衣袖。
和她使了个眼色,说:“晚晚,要不要去看看我的小猫,可爱得不行。”
姜晚笙抱了抱双臂,也不想再和他们扯下去,极不情愿地收了脾气。
她踢掉雪地靴,换上拖鞋,闷声“哦”
而后随着阮浠上了二楼。
… …
阮浠家的母猫生了一窝幼崽,一共五只,纯正金渐层,嗷嗷待哺侧躺在妈妈怀里吃奶,边嘬小嘴边抬高粉嫩的肉垫隔空踩奶。
软乎乎的,溢着奶味,好像几只小糯米团子。
姜晚笙戴上手套,摸了摸其中一只小奶猫的脑袋,不由自主地低呼:
“真的好可爱好可爱!”
阮浠弯着眼瞧她满脸不舍得放开的模样,提议道:“那我送你一只,你也养小猫呗。”
闻言,姜晚笙缓缓摇了摇头,她语气可惜但也坚定:“不行,我妈妈猫毛狗毛都过敏,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爸妈天天出差又不常回家,你放你自己房间就是咯。”
犹豫几秒,姜晚笙再次摇头:“算啦,要是妈妈吸到不舒服,影响到身体的话,那我可难受啦。”
“好吧。”
阮浠也不好再坚持,她突然想到什么,换了话音,“对了,祁琛在你家…怎么样?”
“很好呀,妈妈很喜欢他的。”
阮浠呼吸噎了噎,欲言又止一番,最终还是把心底话问了出来:“我的意思是,他对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