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隐约听到了脚步声。
是楼上?还是她烧出了幻听?
眼皮沉得像有千斤重的沈伊苒也不想睁开眼睛去确认, 只皱了皱眉, 抓了下一旁的靠垫,塞在了自己的脑袋下。
迷迷糊糊的, 她似乎昏睡了半个来小时。
再睁开眼,她诧异发现沙发前的茶几上多了几盒感冒药和一个体温计。
???
她睡前好像并没有叫外卖吧?
怎么会她想买的东西已经都送到了?
难道她已经烧到记忆错乱了?!
沈伊苒愣愣盯着桌上的东西看了片刻, 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了碗勺碰撞的声响,登时神经一紧,倏地从沙发上坐起了身,转头望了过去。
厨房的玻璃门后,周砚尘高大身影正站在灶台前,立体眉骨低垂,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汤勺,在锅里盛着什么。
彻底呆住的沈伊苒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而她之前听到的脚步声也不是在幻听,是周砚尘压根就没有走。
只是因为她没想过他会留下照顾她的可能性,才在听见房门关起时默认是他离开了。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周砚尘偏过了头:“醒了就先量下体温吧。”
“……你怎么没走?”沈伊苒哑声道。
“我前面不过是多问了你几句话,你就要怪我影响你养病了,回头你病情再加重了,岂不是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脑袋上,我当然要防范于未然。”他不咸不淡地放下汤勺,端着碗走出了厨房,“等下再把粥喝了,看你晚上应该也没吃什么东西吧。”
“……不用,我没什么胃口。”沈伊苒心情复杂地看了眼他放在茶几上的白粥,“而且我刚才只是头太疼了,才随便应了你几句,并没有真的要怪你的意思,你可以回去了,谢谢你帮我买的药。”
“没什么胃口也得喝,不能空腹吃药。”他直接无视了她后半句的话,转身拆出了体温计,递到了她的面前,“体温量一下,看看要不要吃退烧药。”
沈伊苒定了片刻,还在想怎么赶他走,周砚尘挑了下眉:“怎么,要我帮你量么?”
“……不要。”她匆忙回神,从他手里夺过了体温计,局促低下头,从领口塞进了腋下。
周砚尘盯了她片刻,才拿出手机定了个时,走去厨房收拾起了台面。
头又开始疼的沈伊苒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有点想换下身上的外衣更舒服的床上躺。
但碍于他还在,她也不太方便换睡衣,只能又蜷着腿躺回了沙发。
五分钟后,手机闹铃响起,她从腋下掏出体温计看了眼——
竟然烧到了快39度。
怪不得她这么难受,浑身上下的肌肉又酸又疼,像是要被人拆散。
“怎么搞的,烧这么高。”
不知何时周砚尘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瞥见了她对着灯光举着的体温计。
沈伊苒一顿,放下/体温计,嗓音虚弱道:“可能不小心染上夏季流感了吧,你最好离我远点。”
“现在离你远点也晚了,不如赶紧把你照顾好了,省得我感染上的时候没人管。”周砚尘皱了皱眉。
沈伊苒愣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经回身端起了茶几上的粥:“起来先把粥喝了,半小时后再吃退烧药。”
体温都测出来了,她也不在他面前逞强了,苦着一张脸说:“我太难受了,想直接吃退烧药。”
“不行,会刺激胃。”他顿了下,不咸不淡说,“你要难受得起不来,就躺着别动,我喂你吃。”
“……”沈伊苒神经一紧,赶忙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从他手里接过了温下来的粥。
在她一小口一小口强迫自己喝的时候,周砚尘又走去了卫生间,接了盆温水回来。
“你平时擦身用的是粉色的那条毛巾吗?”
“嗯……你问这个做什么?”她不解抬起了眼。
“当然是先帮你物理降个温。”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放下手里的脸盆。
“……”沈伊苒怔了怔,压着加速的心跳干脆说,“不用,你还是快回去吧,我好换衣服去床上躺着,还能更舒服点。”
“我要走了,你肯定回头就吃退烧药。而且我在这影响你去床上躺着么?你要换衣服,我回避就是了。”
他说着就径直走去卫生间,关上了门。
“……”
算了,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和他掰扯了。
沈伊苒五味杂陈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粥,摇摇晃晃地起身去卧室,换下身上有些束缚的职业套装。
为了避嫌,她特地挑了身宽松的纯棉T恤和短裤,又将桌上随意丢着的同人本全都塞进了衣柜,才躺到了床上。
但当周砚尘敲门进来时,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了紧张,原本就因为发烧而有点过速的心跳,此刻跳得像擂鼓。
咚咚,咚咚。
震得她开始有些轻微耳鸣。
她不由扯了扯身上的毯子,盖住了自己发烫的半张的脸。
胳膊上搭着毛巾,端着水盆走进来的周砚尘倒是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她的床边,水盆放在了脚底,弯腰打湿了毛巾,然后转向她说:“手给我。”
“……”沈伊苒抿了下唇,有点别扭地将手伸出了毯子。
他垂下眼,微凉的指尖轻扣了下她发烫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湿毛巾,缓慢帮她擦拭起了手臂。
凉爽的感觉渗透她轻薄皮肤,流入了她的血管,却让她耳根又烫了几分。
她不由别过脸,闭上了眼,想着眼不见心不乱。
但这熟悉感觉,却让她想起了过去。
那是大三刚入冬的时候,学校里流感肆虐,她虽然在他的嘱咐下天天戴着口罩,却还是不幸中招了。
担心传染给他,已经在和他同居的她打算晚上回宿舍睡。
因为宿舍里两个
室友交换去了国外读书,还有一个跟她一样,也在感冒发烧中。
但周砚尘直接半路给她拦了下来,让她别瞎折腾,老老实实回家睡去。
“万一传染给你怎么办……”她迟疑看了看他。
“我们这几天不都在一起吃饭睡觉么?要传染早传染了。”周砚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而且你这头已经开始有点热了,夜里肯定会烧起来,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回宿舍。”
“可是一般都是发病的时候传染性比较高,所以我……”
她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拿掉了她脸上的口罩,俯身给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的深吻。
半晌后,他才直起身,轻瞥了眼她懵逼的绯红小脸,悠悠道:“好了,该传染已经传染了,跟我回去吧?”
那天半夜,她确实发起了高烧,吃了退烧药也没太大的效果。
听她一直在他身边翻来覆去,像是难受得睡不着觉,周砚尘打开了床头的灯,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不想半夜出门的沈伊苒拒绝说没事,退烧总归是需要时间的,让他不用管她,继续睡就好。
周砚尘皱了皱眉,转身下了床。
”你去做什么?”她嗓音沙哑道。
“去弄盆水,帮你物理降降温。”他快步走出了卧室。
回来就打湿了毛巾,坐在床边帮她擦拭起了身体。
很久没被人这么细心照料过的沈伊苒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往回收了下胳膊:“这也太麻烦你了,我没事的,你赶紧睡吧,明天还有早课。”
但他立马扣住了她回撤的手腕,抬眸撩了她一眼:“男朋友不就是用来麻烦的么?”
……
如果那时的他,是因为男朋友的身份才不嫌麻烦地在照顾她。
那如今的他,又是因为什么在重复着和过去同样的事呢?
她不是已经成为他所讨厌的人了吗?
沈伊苒思绪千回百转,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嗓音缥缈问:“为什么。”
周砚尘动作一滞,抬眸瞥了眼她别过去的后脑勺,似没听懂一般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空气安静了片刻。
突然又丧失了继续探究下去的勇气。
何必呢。
他总不可能是因为还对她留有一点感情,才这样细心的照顾她。
听他的答案,无非又是要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想到这,沈伊苒重新闭上了眼,轻声说:“没什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
周砚尘眸光复杂闪动了下,最终只淡淡丢了句“你明白就好”,便垂下了眼。
在他帮忙擦拭过后,沈伊苒确实感觉人没那么难受了,吃了粒退烧药,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沈伊苒感觉整个人舒适了许多,一量体温也回到了正常。
她昨晚睡得太快,都不知道后来去洗毛巾的周砚尘究竟是几点钟离开的。
但一旁床头柜上还放着他为她预备的保温杯和感冒药。
沈伊苒心情微妙地盯着看了片刻,才起身走出卧室,想冰箱里随便找点东西吃。
拉开冰箱时,她忽然发现里面多了一份豪华版三明治,上面还贴着张字条——
「注意身体,好好吃饭,不然我出差时七月七谁来照看?」
沈伊苒愣了两秒,苦笑摘掉了上面的字条,攥成一团后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幸好她昨晚没追问。
不然肯定要被他嘲笑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