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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甘上流_分节阅读_第14节
小说作者:陆雾   小说类别:言情小说   内容大小:495 KB   上传时间:2024-11-12 18:35:38

  “你这话不能说服我。我觉得你们就是空心的人,不敢审视自己真正的心,假装生活只有一种选择,就用外在的东西去填满。结果就是越来越空虚。”

  “那你算是什么人呢?”

  “穷人。空心实心不好说,每天上班都要累猝死了,也没空管这个。但我至少想哭的时候能哭,想笑的时候想笑。”

  “你很可爱,白医生,我能理解他为什么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杜秋笑着抽出一支烟,递过去。白羽翎摆着手拒绝了,“你不抽烟吗?”

  “医生不抽烟,怎么熬得过夜班。”她摇摇头,咧着嘴一摊手,“我是舍不得在五万一个月的房子里抽烟,说真的,我都舍不得在里面拉屎。”

  杜时青的英语大有进步,连狄梦云都点头肯定。她满心欢喜,大受鼓舞,急着去找杜秋邀功请赏。

  刚失恋几天,她痛不欲生。她不在意男人,但喜欢爱情。因为生活空虚,就格外乐于想象。从小说里,电视里,网路上看到的爱情故事,无尽腾飞起的美梦,她自是心醉神迷。她并不了解爱情,但又觉得必不可少。

  好在她释然得很快。多亏杜秋一味哄着她,买了许多大小礼物做惊喜。生活中有趣味的事如此多,爱情总会降临。光是这几天,就有不少男人伺机而动来向她献殷勤。不过他们更关心她的吃穿用度,显然动机不纯。她决定继续静候爱情上门,同时把家当作最可靠的港湾。

  杜秋则是港湾中最坚固的一块木板,虽然有时独断专行,心烦意乱,但是眼泪对她总是奏效。永远是她让步。杜时青对母亲的印象很淡薄,姐姐就是母亲留在人间的影子。

  佣人说杜秋在书房,杜时青去找她,自然没有敲门。门一开,映入眼帘是杜秋落泪的侧影。她的面颊上湿润晶莹一片,神色凄苦,低声呜咽。

  好像有什么坚硬之物轰然倒塌。杜时青头晕目眩,惶惶不安,一手捂住嘴,生怕发出动静。她想冲进去成为姐姐的依靠,却没有勇气,只是带上门,悄无声息地走了。她隐约能猜到原因,却不敢声张。这里是她的家,姐姐的家,但归根结底是爸爸的家。



第20章 贫穷下战战兢兢的体面,近于一种屈辱

  时间如梦一样过去,并不是因为欢愉,而是因为疲倦,到了年底杂事繁多,每一天不经细想就逝去了。

  年会上的发言稿是王秘书帮她撰写的,她只提笔改了几个小处,在把开会前把稿看熟。“希望新的一天,大家携手同行,再创辉煌。”光是这句话,她就说了不下五次。

  今年的业绩并不好,年底必然有个动员会。她是有些窍门在的,先发年终奖再开动员会,拿了钱,员工挨训时也多心平气和些。 结果静不下来心的反倒是她。

  开会她晚到了两分钟,人已经齐了,门虚掩着,能依稀听到里面在聊年会活动的事。有人问要不要请她一起做游戏。另一个人说不妥,游戏里有肢体接触不太雅观。

  忽然有人笑道:“说不定杜总挺喜欢的。”

  “你这是占杜总便宜。”

  “杜总这么漂亮,大家都想占便宜。”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嬉笑声。杜秋推门进去,立刻没有人说话了,各个都是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着。王秘书偷偷来找过她,问要不要去私下调查这话是谁说的。

  杜秋犹豫之后,还是算了。太计较,就显得开不起玩笑。其实听声音,她隐约知道是哪几个。就算抓出来了,又该用什么名义呢?是治一个‘不敬女性罪‘’,还是治一个‘不敬女领导治罪’。一字之差,差出千里,一个敬的是人,一个敬的是权。

  也难怪父亲不当她一回事。‘权’的便旁是个木,持杖之后才有权,改成个女,反倒成了个‘奴’。

  好在公司的事总算料理妥当了,杜秋也收拾起家里,准备过年了。几个做饭阿姨是做久了,要不要休息的都清楚,不够的人再雇外面的私厨补上。留下来的是三倍工资,另外包了礼金。剩下留下的人也都有红包。老周过年也随叫随到,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除了钱还送了礼。家里过年收的礼用不上,基本都转手送给了他。

  老周还特意问道:“这些东西印的都是外文,要不要放冰箱啊?我想留给我儿子回来吃。”

  狄梦云是本地人,过年也愿意来上班,帮着杜时青赶一赶进度。杜秋知道她辛苦,特意买了一套首饰送给她,镶玛瑙的手链和耳钉,小五万,也不至于太贵重,但也算得上是份心意。她把狄梦云叫来书房,把袋子给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明年我妹妹也要麻烦你了。”

  她还想婉拒,怯生生叫了句杜小姐,并不敢收。杜秋笑着往她手里一推,“我给你的,你就拿着吧。喜不喜欢,明天都戴来让我看看,我觉得红色很衬你,过年也要喜庆一点。”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了谢,拎着袋子走到门口,又想起些什么,踌躇着开口,“有件事我想问一下。因为我也叫你妹妹杜小姐,可能不太能区分,我以后能叫您秋小姐吗?”

  杜秋笑了,没想到她为这么些小事也要瞻前顾后,“当然可以,这么叫还挺特别的,别人都没这样的。”

  毕竟是初一,提早放她下了班,狄梦云拎着袋子回家,到家门口先把袋子丢掉,耳钉和手链先戴上,丝绒盒子揣进包里。她知道母亲是不会同意她收雇主的礼,被知道了又是一顿闹。

  当初她接下这工作时,母亲就万千叮咛,“除了工资之外,你千万不能拿别人的东西。拿了就丢脸了。也不要因为你学生和你差不多年纪,就拿她当朋友。”

  狄梦云不甘心,“我们虽然是没钱,可也不是低人一等,我为什么要低声下气的?”

  “不是你这样想的,你要守住尊严。你去给他们当老师,不比在学校里当老师,他们面上客客气气的,背地里只觉得是花钱买你。你稍微对他们主动些,他们就觉得你巴结。”

  母亲明明把钱看得最重,她一工作,母亲就让她把工资上交,嘴里念着,“我是帮你存起来,以后结婚的时候一起还给你。你要的话,随时和我说。”

  话是这么说,但母亲自然是舍不得,狄梦云是依照她的期望成长:文静,博学,擅长读书,只会读书。狄梦云是名校毕业,双学位,正攒钱去美国深造。完美契合母亲心中一个女人最完美的形象——清贫的知识分子,富贵不能淫。

  母亲是为了体面才沦落至此。她是读过大学的,也算是个高材生,混得却远不如旁人。许多年前名办教师转正,她本是有这个机会的,可恰巧外公病了,怕她有了工作要忙,就反对她去。他虽然待她很不好,打她打得鸡毛掸子都断了一根。可她还是泪盈盈放弃这个机会,要当个孝女。

  为了个给外公治病,掏空了家底,她只能一个人兼两份职,累出了许多病。在学校里她不会巴结,也不会和学生搞关系。有一次她班上的学生受了伤,不是她的课,她也没为自己辩解,觉得清者自清,差点被开除。

  同事都觉得她有些神经症。他和狄梦云的生父离婚后,他的抚养费时断时续,她再缺钱也不去讨。选了现在的超市老板,也是因为他读过尼采。她并不觉得他们是姘居,坚持有精神上的交往。

  她振振有词道:“如果结婚了,别人反而觉得我是贪图他的钱。感情的事,不用外人懂。”

  狄梦云用钥匙开门,家里还是老样子,母亲在厨房忙碌,超市老板在客厅看新闻。当真是十年如一,只是他手里的报纸换成了手机,人又日趋臃肿。他朝狄梦云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母亲系着围裙出来,招呼她快洗手吃饭,“初一也不是多特别,现在过年也就这样,走个过场。平时好好过日子,也不差这几天,我们就随便吃几口吧。”她原本还有淡淡的笑意,望她脸上一扫,就冷了,“你怎么突然戴手链和耳钉了?”

  “我在回来路上买的。”这是早就编好的借口。

  “不对吧,今天商场都没开门。你哪里买的?发票给我看看。”

  狄梦云低着头不应声,脸已经红了,她一说谎就是这样。母亲眉毛垂下来,又露出泫然欲泣的脸,“ 唉,你这孩子,我和你说过,不要去拿别人的东西,你怎么还是收了。你拿了之后,他们怎么看你啊。都是我不好,没教好你。”

  她的手捂着胸口回房间,狄梦云追着要解释,她自然不听,眼泪滴答道:“你还能不能还回去?能还回去的吧,就还了吧。算是妈妈拜托你了,算我我求行不行?”她母亲是个软调子的人,很少动气,总是落泪。但刀子能刺人,绳子系在脖上也是绞刑。正是她的和风细雨,狄梦云才总是无从反抗。

  她叫叔叔的男人无奈何地冲她微笑,“那你还是去吧,别让你妈妈伤心。早去早回,等你吃饭的。”

  “不用等了,我在外面吃。”她摘下耳钉时,顺手拭去了眼角泪。

  出了门,再走二十分钟去地铁站,她的皮鞋穿旧了,一路上有小雨,湿进袜子里,脚趾冷得麻木。她也在风里瑟瑟发抖,人冻僵了,也就顾得不伤心了。

  再回到杜家时,天已经黑了。她在地铁上写了一长串话准备发给杜秋,都觉得不合适,又全部删掉,越想越耻辱,只恨不得找条河跳进去死了干净。她拼了命读书,不是为了争气,而是迫不及待要插上翅膀飞离这个家。尊严本是使人坚强的,戳在她身上,却是更易碎,尽是玻璃的渣子。贫穷下战战兢兢的体面,近于一种屈辱。

  不知不觉到了杜家门口,她踌躇着不敢进,还是保姆透过窗户看到她,过来开门,又把杜秋叫来。杜秋见她眼眶微红,瑟瑟发抖的样子,也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冻成这样子,不要紧吗?”

  “我没有地方去。我爸妈离婚后都再找人了,他们忙着和那个家过年了,我没带家里的钥匙,没人给我开门。”坦白实在太屈辱了,连这工作都会保不住。她忍不住撒起谎来,倒宁愿现实如此。

  “你也不容易,进来吧。在我们家吃个晚饭吧。等你家里有人,我再让司机送你。”她侧身让她进来,又见她已经把耳钉戴上,不禁微笑,“你这么白,果然红色合适你。”

  “是您的品味好。”她低头,面颊也是微微发红,说不清是不是风吹的。



第20章 .5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不理解!

  白羽翎要值班,没时间回家过年,而且房子空置着要花钱。杜秋不在意,她却是掰着手指头数,索性就把父母接过来住,反正房间也充裕。

  从火车站把他们接来,果然是大包小包,怕她想家,带了不少土特产来。叫了出租车回房子,司机自然以为他们是乡下人,听到她报地址,眼神又变了,带点意味深长的打量,故意道:“那里的房子不便宜的啊。你倒是很厉害啊。”

  白羽翎不多理睬他,道:“对啊,我彩票中奖了。没办法,运气好,别人就是羡慕不来。”

  她父母没敢插话,下车来才问她怎么回事。他们至少认识新天地,清楚这不是工薪族的家。白羽翎淡淡道:“朋友送我的,说我不住,他死不瞑目。”

  他们是很普通的家庭,很普通的夫妻,生活无非是短暂的拌嘴和长久的扶持。白羽翎什么都不敢和他们说。进到这陌生的豪宅里,他们先是大声惊叹,然后又束手束脚,不敢穿着外衣坐在沙发上。他们一个劲地追问究竟是怎么样的朋友。

  白羽翎道:“其实也不算是朋友,是医院里的病人。他很有钱,我照顾过他,他想回报我就帮我租了这房子。其实我不想要,但是他已经把钱付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母亲很实在地问道:“你这样算了算收礼啊?你们医院知道了,会处分你吗?”

  “那倒不至于。他就是钱多到没地方花。”

  父母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淡淡带笑意,好像有些了然。父亲道:“他是不是喜欢你啊,男的女的,照片有没有,有没有结婚。”

  白羽翎一摊手,“男的,没结婚,挺好看,快死了。最多也就是一两年的命。他给我这房子,也是钱多得没地方花。想让我多记得他一点。”

  他们都沉默了,一时间理不清这百转千回的故事,都估望着她的脸色说话,“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知道!”她忽然就失态了,大吼大叫起来。正因为是家人,心里松弛着,才敢这么放肆发泄。“都是因为他,我当医生已经没那么开心了。我对他很愧疚,他的病如果早一点发现,不可能是绝症。他明明出院的时候给我留了联系方式,我去看一次就好了。他现在对我越好,我越是觉得愧疚。什么都不能做。”

  她简略说了林怀孝发病的由来以及他和杜秋的婚事,带哭腔道:“我到底应该办?”

  母亲知道她辛苦,把她揽进怀里哄她。父亲叹口气道:“那你就多去看看他吧,他也没个能说话的人,这房子你也别退了,倒不是钱的事。你退了,他更不安心,怕你什么时候就不去了。你是医生,是要多照顾照顾病人的情绪。”

  “那谁来照顾我的情绪啊。就这样了吗?他就应该在这样的环境下等死吗?为什么人的生活会是这样子?”

  父母特意拿来看两块包好的腊肉,没地方摆,就用绳子挂在客厅钓鱼灯上。她一激动,拍了一把灯杆,两块肉也跟着上下摇晃,看着她眼角湿润。

  “算了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的爸妈也有自己的想法,可能有苦衷。你要理解些。”

  “我就是不理解。我不理解明明是家人,为什么要疏远防备?我不理解,为什么离婚后就不把亲生儿子当一回事。我也不理解,他们都这么有钱了,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有问题。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不理解!”

  “冥冥之中有定数,每个人的命老天都定好了。你不理解也要理解。”母亲拍拍她的肩膀道:“别想了,吃饭吧。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她起身,顺手从灯上取下一块肉,拿去厨房切。

  叶春彦带着汤君回汤雯父母家,虽然事先说了不用接。但汤雯的父亲还是等在高铁站。他看着更老了,像是放在泡饭里剪了一半的萝卜干,驼着背,面色蜡黄。他见了叶春彦,点了点头,也没有其他话说,就道:“还挺冷,让小孩子多穿点衣服。”

  汤君管他叫爷爷。因为叶春彦没有父母,也就没什么称呼上的区分。她背着个粉色的书包,爷爷接过去,帮她拎着。

  坐出租车回去,家里已经布置好了,门上新帖了春联,桌上已经摆了五道菜,汤雯的母亲还在厨房里忙活,系着围裙出来,道:“菜不多,随便吃一点。”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她也说的这句话,不过那次还在客厅待了一会儿,打量着他,笑道:“小雯给我看了你的照片,你不太上相了。”

  汤君的书包里放着期末考试的成绩单,除了语文,都是满分,这次作文写偏题了,但还是年级第一。不过她太喜欢在考场用草稿纸折纸飞机了,老师特意和叶春彦谈了,影响不好。

  两位老人都很开心,说她聪明,像是汤雯小时候,不用教。又悄悄着那余光扫叶春彦脸色,怕他不高兴。他们总是拿他当客人。

  包里还有一本画册,是叶春彦特意让她拿来的,是她的日记本,每一页就用蜡笔涂满,“这是爸爸的朋友带来的水仙花,很香的。这是我捡到的小猫,我爸爸的另一个朋友还被猫咬了。这是爸爸照顾小猫。这是小猫把爸爸的袋子咬了一个洞,爸爸在教育小猫。”后面几页是她的美术课作业,用彩纸剪出来的小花和猫头鹰。

  奶奶道:“做得真好,能送给爷爷奶奶吗?”

  汤君点头,她接过画册放进了汤雯以前的房间。汤雯的遗像也摆在里面,他们先去拜了拜再吃饭。叶春彦还记得他们在这房间里有个吻,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汤雯只是觉得在家里背着父母接吻很好玩,就把他拉到一边。她那次还擦了点口红,吻到他嘴角也红。

  他们虽然是一家人,坐在桌前却没什么话可说。汤雯活着的时候,都是她在活跃气氛。如今她一死,更成了他们间的隔阂。汤君眉飞色舞说完学校里的事情后,就鲜少有人再说话,只是低头吃菜。

  还是汤君把酱油溅在衣服上,才让气氛热闹起来。一群人忙着伺候她一个,又擦桌子,又是找新衣服,又是拿肥皂水涂在前襟上。叶春彦想带着她去冲干净,被拦住,“小阳台的水龙头你们别用,堵起来了。”

  叶春彦道:“有叫人来修吗?”

  “和物业说了,老头老太的,没人理。等过年后再说吧。”

  “那我来修吧。”

  他们虽然推辞,他还是找出了工具箱,拆开管道后发现有几样零件旧了,要换新的,又抓起外套出去。其实他对这一带全然陌生,只是用手机指路,一家家找没关门的五金店。一来一回折腾了快一个半小时,总算配齐了,带回来装上,又顺便买了个新的工具箱。

  爷爷看着他跪在地上修水管,半晌,才说出一句,“你也是不容易。”

  晚饭吃得早,怕他们赶不上车回去。临走前,老人拿了两盒马蹄糕,用油纸包了,拿绳子扎好,让叶春彦带走,“汤雯小时候喜欢吃,不知道小孩子有没有遗传。原本昨天就想让她尝尝,怕小孩子吃多了积食。你带回家里给她吃吧。”

  叶春彦道:“清明我再带她过来。”汤雯的骨灰是带回老家安葬,她父母一手操办的。起初几年连墓地都不愿告诉他。

  “其实我们都知道你不容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过,小君是你的女儿,小雯是我们的女儿,总是没办法过这道坎。你还是不要来了。”

  这样的话也在意料之中。叶春彦点头,也不勉强。

  老人叹气道:“唉,你当初为什么全告诉我们呢。那种事,你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叶春彦道:“就是没人会知道,才必须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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