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佑笑她:“怕什么,你哥哥李大蛋之前不也没考上初中,被你爸连揍两年,复读两年才勉强考上初中,他不也没被你爸揍死。”
李三妮儿撇嘴,“我哥那满脑子只知道玩的性子,要不是我爸死要面子非要他复读考初中,他早就不想读书了,他能本本分分的读完初中,我都替我爸妈高兴。”
王松月问她:“那你呢,你的成绩这次能吊车尾考上初中,还算幸运,之后你要不认真学习,怕是跟你哥哥一样,高中都考不上。”
“我也想认真学习,可是那些题目和知识,我看不懂,也学不懂啊。”李三妮儿十分苦恼。
王松月跟陈天佑对视一眼,两人沉默一阵道:“下学期开始,我们帮你巩固知识,抓知识重点,把你不懂的全部解了,你不许偷懒,勤奋刷题,成绩总能提升。”
李三妮儿苦着一张脸,“我的天啊,你们两个学霸就饶了我这个学渣吧,我读完初中我都觉得不错了,你们可不要逼我,就我这个脑子,不管怎么学都没用。”
“这世上就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学不会的知识,就看你愿不愿意学了。”王松月斩钉绝铁道:“反正从下学期开始,你别想跑。”
几个孩子考上初中,除了徐家,其他三家人都特别高兴。
大家约好吃顿饭,杨秋瑾肚子大了,不方便做饭,赵二凤工作忙,没时间做饭,梁雪晴就不会做饭,最后三家人一合计,干脆多给些份子钱,周末都休假的时候,到养殖场参加杨秋月的婚礼。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达范祟新修的房子里,夫妻俩都表示热情的欢迎。
杨秋月提前得了她姐的通知,早早就让范祟多准备一些饭菜,请养殖场职工和左右相熟的邻居帮忙,一大早做北方特色的杀猪大锅菜。
范祟的姐姐范慧,看自家弟弟终于愿意再娶,娶得还是他们场长的妹妹,觉得不能怠慢杨秋月及她亲属,前几天就大手笔的预定场里一头猪,几乎花光自家攒了一年的肉票,还买了很多同事的肉票,才够买一头猪。
今天一大早,她就让年轻力壮的亲朋好友,把猪摁着,在院子里杀猪。
杀好的猪,猪血用猪小肠灌成血肠,其他的猪下水,比如猪头、猪大肠、心肝肺什么的,都打理干净,配上半扇猪肉,切成块,合着买得萝卜白菜之类的蔬菜,煮了满满一大锅杀猪菜。
另外的肉则做成小炒,红烧肉,糖醋排骨等等肉菜,配大蒸笼蒸的大包子大馒头,菜品相当的丰盛。
连农场的几个大干部,如翟书记,农场场长吕兴贤、武装部部长韩永信、任莹夫妻等等,都来参加婚礼。
范家院子热闹非凡,作为女方的娘家,杨秋瑾跟吴淑莲则在杨秋月的宿舍里,给杨秋月梳妆打扮。
杨秋月给自己置办了一身军绿色的小解放衣服穿在身上,脸上描了眉毛,抿了一下红口纸,看起来娇美动人。
吴淑莲埋怨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咋不买大红的面料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喜庆,穿个军绿色的衣服,像什么话。”
杨秋月放下手里的红纸道:“妈,你那是老封建思想,现在谁不是穿着便服就结婚,真要弄个大红的衣服穿在身上,以后都不能随便穿不说,还容易被小红兵抓住做文章,你想让你我在新婚之夜,被小红兵抓走去斗啊。”
吴淑莲没想到这一层,她是见识过小红兵斗人有多厉害的,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不敢再说了。
杨秋瑾上上下下打量杨秋月一眼,满意的点点头:“我妹妹稍微一打扮,那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就这模样,得迷死范祟。”
李秀娥帮着杨秋月梳头发,接话说:“秋月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嫁过去以后,得抓紧时间跟范祟生俩个孩子,那样你跟范祟的婚姻才会牢固。”
杨秋月羞涩的点点头:“我知道的李大婶,之前我跟范祟......”
她说到这里蓦然住嘴,之前她跟范祟打野战,那都是做好避孕措施的,但这话显然不适合跟李秀娥她们说。
她们都比较保守,要知道她之前跟范祟的所作所为,不得说她孟浪。
杨秋瑾及时转移话题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得准备出门,范祟应该到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车铃铛叮叮当当的声响。
大家伙儿往外一看,嗬!范祟破天荒地剃了胡子,穿着整齐干净的解放服,袖口别着一朵小红花,人看着又高大又精神,骑着一辆不知道借谁的二八大杠来了,车头还专门绑着红花,看着就喜庆。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赶着牛车、骡子车的男同志,各个都在牲口的脖子上绑一朵红花,笑脸盈盈地喊:“嫂子,我们二哥来接你了。”
范祟把自行车靠在一边,神清气爽地大步走向宿舍门口,大声喊:“媳妇儿,我来接你了。”
杨秋月脸红如晚霞,在一众亲朋的哄笑声中,娇嗔范祟一眼,“来就来吧,吼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聋子。”
“我这不是怕你没听见,说我说话没诚意嘛。”范祟说完,站在吴淑莲面前,恭敬地喊了一声妈,又把所有亲朋该喊的都喊一遍,这才拍拍自行车后座,对杨秋月做一个请的手势,“上车吧,媳妇,去咱们家。”
当范祟载着杨秋月,娘家一众亲朋到达范家时,也快到中午了。
在翟书记的主持下,俩夫妻进行了简单的宣誓,婚宴就开始了。
一盆盆的大锅菜,大馒头、包子,各种肉菜素菜端上桌,亲朋好友直呼范祟大方,杨秋月嫁了一个好男人。
看亲朋友满意,范家人,吴淑莲跟杨秋瑾也相当的满意,毕竟在这年头,谁敢那么大手笔的买下一头猪做宴席啊,就是农场那些个干部,也不敢这么铺张,这足以可见,范祟有多看中杨秋月。
赵二凤吃得满嘴是油,她看着穿着便装的陈胜青自己没吃多少肉,一股脑地往杨秋瑾的碗里夹肉,夹得她碗里都快装满了,自家的男人却像头猪一样,自顾埋头吃自己的,气得她在桌子底下狠踩李志勇一脚。
李志勇莫名吃痛,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怎么了?”
赵二凤气得不想跟他说话,转头喂孩子。
跟他们同桌的任莹,抱着半岁大的儿子,问杨秋瑾:“杨大姐,你快足月了吧,怎么你肚子还没动静啊。”
杨秋瑾吃下一块嫩的像豆腐一样的血肠说:“已经足月了,我也奇怪,怎么还没动静。胜青跟我两个妈都紧张的不行,要不是今天我妹结婚,他们都不愿意让我出门。”
陈胜青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块红烧肉说:“纪明辰说过,你如果超过足月一个星期都还没发动,我们就得去医院看看,是不是要用其他的方法,帮你助产。”
杨秋瑾想起妇产科医生的话,摸着肚子,打了个寒噤说:“纪明辰是不是说,要是超过发动的时间,孩子还不出来,就要进行剖腹产?”
“剖腹产?哎哟喂,那可是大手术,对女人的身体很不好,你能自己生,还是自己生得好。”赵二凤接话说:“大妹子,你吃完饭还是多走动走动,不能老坐着,得想办法催着孩子出生。”
杨秋瑾点头:“我知道的嫂子。”
事实上杨秋瑾一直都在大量的走动活动,运动量并不少,也不知道为啥,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不发动。
这个时候难得出门,跟着大家一起吃席的梁雪晴,默默说了一句:“杨姐,我觉得你这胎肯定是个女儿,当年我生松月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留级,生松阳则提前了一个月。”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杨秋瑾巴不得肚子里的是女儿,一高兴连吃两碗杀猪菜,吃得肚子圆鼓鼓的撑不下了,这才放下筷子,让陈胜青扶着,在范家附近溜达消食。
今天是周末,学校又在放暑假,来参加喜宴的亲朋好友基本都带上了家里的孩子,范家院子外面的道路上,一群孩子在嬉笑玩闹。
陈胜青扶着杨秋瑾小心地绕过他们,打算去附近的沟渠转转,哪知道赵二凤的小儿子,五岁的狗蛋蛋,跟几个同龄的孩子玩疯了,从另一条道上偏着头就冲了过来,直接撞在杨秋瑾的肚子上。
他跑得太快,连跑带扑撞在杨秋瑾的肚子上,陈胜青想拦住他都来不及。
杨秋瑾只觉得肚子被撞得一阵剧痛,下腹划拉流出一阵水,不由抓紧陈胜青的手说:“胜青,我羊水破了,快,快送我去医院。”
第96章
“好,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陈胜青马上将她拦腰抱起来,急急忙忙跑到停放在范家院外的吉普车上。
李秀娥跟吴淑莲看到这一幕,两人都吓得把手中的碗筷放下, 急忙跑过去问:“怎么了, 是不是要生了?”
“是,秋瑾被撞到肚子, 羊水破了, 要生了。”陈胜青启动车子说。
杨秋月跟范祟也跟了出来, 杨秋月说:“姐夫,就送去农场医院,离我们这里不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这是怕他慌不择路, 把人带着往部队医院赶。
农场各个干部, 亲朋好友都停止动筷, 纷纷走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阵仗, 把狗蛋蛋吓傻了, 呆呆愣愣地趴在原地,看着周围的大人行色匆匆。
赵二凤一看是自己儿子干得好事, 气得冲到狗蛋蛋的面前, 狠狠扇狗蛋蛋的屁股几巴掌, 气急败坏道:“你个王八犊子,叫你走路要看人看路,你就闭着眼睛横冲直撞, 这下把你杨姨给撞到了,她要有什么好歹,我打死你个狗崽子!”
李志勇连忙说:“行了, 别打他了,打他也于事无补, 咱们还是快点去医院看看杨妹子是什么情况吧。”
他也开着吉普车来的,拉着王建军一家人,两家人都跟着往医院里赶。
到了医院以后,陈胜青抱着杨秋瑾往医院急诊门口冲,嘴里大声喊:“医生,护士,快,我爱人要生了!”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还没见过哪个当丈夫的,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抱着圆滚滚肚子的孕妇在医院里狂奔,还以为孕妇大出血或者遇到什么其他事情,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推出一个移动担架出来,示意陈胜青把孕妇放在上面。
当一群医生护士把杨秋瑾推进急诊手术室后,陈胜青像是被抽空全身力气,站在手术室门口,双目焦灼地望着从外面根本看不到的手术室,一双手握紧成拳头,捏着死死的。
“月儿,你姐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吴淑莲想起当年杨秋瑾生陈天佑难产的场景,双腿直打哆嗦,站不稳脚,需要杨秋月扶着。
杨秋月倒是很镇定,“妈,现在的医疗技术可比以前发达很多,姐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李秀娥站在手术室外的过道上,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老天爷保佑,观音菩萨保佑,保佑秋瑾平平安安,孩子顺利出生。”
陈天佑则站在陈胜青的旁边,听着杨秋瑾在手术室里发出一阵又一阵的低声喊叫,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
随后赶到的赵二凤看到这一幕,无比愧疚地对陈胜青说:“陈副团长,都怪我没看好狗蛋蛋,我已经揍过那死孩子了,是我对不起大妹子和你......”
陈胜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拽紧的双手青筋暴起,额头一片细汗,压根就没听见赵二凤在说什么。
当年杨秋瑾生陈天佑之时,他是新兵,又在执行任务,无法赶回老家,只是从后来父母给他拍得电报中,得知杨秋瑾生天佑有多凶险,差点没了性命。
那个时候他除了愧疚和心疼之外,没有太大的感觉。
而如今,他深爱着杨秋瑾,听到杨秋瑾在手术室里不断发出的痛呼声,他听得心中跟着抽痛,浑身起一身冷汗,脸色惨白一片,完全听不见外人的话语,脑海里全是祈求上天对秋瑾好一点,让她顺利生产。
他压根不敢想,没有杨秋瑾,他以后该怎么办。
他像个木头一样,杵在手术室外,不理任何人,浑身都是低气压,仿佛一点就会炸。
其他人也不敢发话,都默默地站在走廊上,手术室外的气氛特别凝重。
手术室里的杨秋瑾压根不知道手术室外的事情,她被推到手术室以后,急诊医生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她只是破了羊水,有生产征兆,没有别的问题,就让医助把妇产科的医生叫过来助产。
过来的医生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妇产科医生,一个快五十岁,看起来十分干净干练的女医生。
她过来之后轻言细语地安慰杨秋瑾,要她不要紧张,先跟她聊了一些日常的话题,问她生没有生过孩子,家里丈夫对好不好,孩子听不听话之类的话语,转移她的注意力。
然后带上手套,检查她的宫口,发现她宫口已经开了两指,宫缩的频率很正常,又让她不要着急,叫护士给她冲了一杯红糖水喝下,给她保存体力,以便等下好生产。
从中午到晚上,杨秋瑾宫缩的规律虽然正常,但宫口开得较慢,到了晚上,宫口都还没开完。
杨秋瑾痛得冷汗涔涔,听见那个女医生说:“不应该啊,你已经顺产过一个孩子,按理来说,你具备顺产的条件,应该很快生产才对,怎么宫口开得这么慢。”
杨秋瑾费力地抬头望着她问:“医生,我要顺产不下来,是不是要进行剖腹产?”
她其实很不愿意进行剖腹产,当年她生天佑之时,差点要了半条命,跟她同时入院的一个产妇,因为孩子太大,实在生不下来,就进行剖腹产手术。
结果孩子倒是生出来了,那个产妇在手术的时候突然羊水栓塞,直接没了,当时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在跑动救那产妇,产妇的家人们哭天抢地,给杨秋瑾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听到剖腹产三个字,她都害怕。
“有这个可能。”女医生直言不讳,“你若顺产不下来,孩子在肚子里闷太久,会窒息死亡,如果超出一定的时间,只能进行剖腹产手术。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你宫口都还没全开,还没到那个地步,兴许是你家孩子性子慢,还不大愿意出来。”
她说完这话,就听旁边再次做指检的医助咦了一声说:“温医生,产妇的宫口好像全开了。”
被叫温医生的中年女医生楞了一下,忽然站起来:“快,让产妇上到产床去,准备接生!”
杨秋瑾很配合地自己站起来,走到产床前,配合着医生护士,她们叫用力就用力,她们就休息就休息,绝不大吼大叫,把力气用在无用哭吼之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痛得眼泪直流,浑身冒汗,却又脑子异常清醒的配合医护人员,每一次用力,都像是在燃尽自己的生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之时,听见医生欣喜的喊:“已经看到头了,用力,为了孩子,坚持一下。”
她闭上眼睛,积攒全身的力气,嘴里发出一声低吼,最后一次用力......
哇——
手术室里想起来一道婴儿啼哭声,走廊外焦急等待的所有人精神一震:“孩子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