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椿说的是第一次分手。
“肯定不只因为吃醋。”
观察着迟椿的神情,林斯惟半信半疑。
抿着唇笑了笑,迟椿没有搭话,有意让这个话题冷却。
喝完热可可与那杯“莉莉周”,恰好临近节目组规定的回到“恋爱小屋”的时间点。
已经醒了酒的林斯惟领着迟椿继续踩着共享单车,伴着摇摇晃晃的月光,这次充当bgm的换成了德彪西的《月光》。
两人顶着一脸运动与小酌共同呈现的酣红回到“恋爱小屋”时。其余六人都已早早回来。
于是一推开门,迎接迟椿与林斯惟的便是灼灼的十二道目光。
欲语还休的奇怪气氛。
“有没有人要吃夜宵啊!”在厨房里忙活着的陈朝之一嗓子将七人唤醒。
屋内断断续续继续冒出三言两语,伴着越来越浓郁的锅气,发酵为欢声笑语。
莫名其妙地八个人自发地在餐厅桌上聚齐。
就连毫无夜宵习惯的游叙与令珈也拉开椅子坐下。
“好累啊!”往嘴里塞下满满一口泡面的李斯绮重重感叹。
满头大汗埋头吃面的陈朝之也重重点头,“才发现入住‘恋爱小屋’还没有几天,我怎么感觉已经过了好几周了。”
“节目组安排太紧凑了,”令珈捧着杯冰水,慢吞吞喝着,甲缘倒刺残留的血痂明显,“再加上我们现实生活中的学习工作安排,确实会有过荷的压力。”
“明天给我们放假吧。”
虽然是笑着说出口的商量话语,可游叙一说出口,却好像藏着一点荫翳情绪。
收回丢在埋头拿着手机敲字的咬唇忍着笑的迟椿身上的目光,一颗红气球鼓气胀大堵在胸口,游叙想都不用想,她肯定又在和那个什么连城发消息了。
“连城”好像已经成为游叙关于分手的后遗症。
其余人也跟着应和抗议,惹得节目组无奈点头,同意明天周日给他们腾出一天休息时间,但仍需要乖乖待在“恋爱小屋”内进行集体生活。
迟椿咽下嘴里的蔺栗晓牌爱心虾仁鲜肉煎饺,关掉“重生之我是闪亮大文豪”的群聊页面,笑盈盈地开心点着脑袋。
一从手机上挪开眼睛,就撞上游叙生硬的目光。
心脏忽然空了一拍。
[第一次分手后,你后悔过吗?]
今日的背采时间提前,迟椿戴上麦,都还来不及撰写发送自己的“Heartbeat Note”,就毫无预料地被这个问题噎住所有思绪。
第一次分手——
她其实有些记不清了。
第21章 Prelude3.1
迟椿的初恋,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漫长。
从黄绿色夏季末尾到一年又一年好春天,他们险些谈了两年恋爱。
平心而论,游叙是一个还不错甚至夸张点可以称之为完美的男朋友。
牢记与她有关的所有特殊日期与事项;站得上亚运会领奖台,也会心甘情愿扮作小狗让她骑;洁身自好并黏人, 手机屏保与社交软件背景图等清一色换成了迟椿相关;贴心且慷慨, 会一掷千金为迟椿买下无数昂贵的限量黑胶与签名书, 也会在天寒地冻时跑好几公里排队一两小时只为买下她最爱的刚出炉的蛋挞……
迟椿满意地积累了许多与“恋爱”相关的写作素材。
但天好地好, 游叙只有一点不太好。
游叙是击剑运动员。
游叙是国家级击剑运动员。
这一特殊身份也导致了游叙日常需要接受高强度的训练,私人时间被大大挤压。
他需要不断地提升自己训练的效率,积攒好几个休息碎片,才能兑换成完整的短暂假期去与迟椿约会。
即使每次约会也都是匆匆忙忙。
迟椿从未就此抱怨, 她那一颗心总是澄明如水洗的明镜一般。
在她脑袋里, 个人的排序永远是高于所有所有的。
当然这个“个人”也包括个人职业, 个人发展,个人健康等。
对于游叙的忙碌, 迟椿一直是包容的, 甚至还会反过来对他的一些小情绪进行安抚。
可, 出现问题的是游叙。
迟椿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连城,B大新传在读;一个叫宋杳, 十几分钟能到达的R大中文系在读。
三人在青桔一样酸甜青涩的高中学生时期就因为文学结识,一同阅读一同写作,又一同考到京市来, 他们是各种集合中亘古的交集。
那个“重生之我是闪亮大文豪”的三人小群是独属于风花雪月的“闲人禁止入内”的秘密基地。
谁都拥有好朋友,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特别一提的事情。
但, 连城是一个男的。
并且,游叙深信不疑地认为:连城喜欢迟椿。
这是藏在他胸膛中鱼刺一般的秘密。
需要偏方中很多很多的醋来软化这种不适。
喜欢与不喜欢, 其实只藏在漫长生活堆叠的落灰的角落中,男女之情是再自然不过而衍生的情愫。
游叙察觉到连城对迟椿的隐秘喜欢,是在迟椿将他介绍给他们的四人餐桌上。
“我请客,大家尽情吃!”明明只是在学校门口街边小炒摊,却被迟椿的豪爽衬得像在高档西餐厅一般。
怀里揣着那笔林毓引荐投稿成功的稿费,迟椿雀跃的心情是鱼缸中畅游的金鱼。
游叙偏着头,认真地用眼神描摹她弯弯的睫毛与唇角。
宋杳低头看着菜单,忍不住偷偷频繁抬头观察着迟椿与游叙的亲密关系,实在好奇身为恋爱差生的迟椿在恋爱中会怎样。
一会儿看游叙毫不遮掩地捏捏迟椿的脸颊,一会儿见迟椿咬着游叙的手,明明并不是什么过分的接触,宋杳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朵,继续低头点菜,不敢多看一眼,
而连城脸色如常,不怎么将眼神分给蜜里调油的两人,颇有种“眼不见为净”的感觉。
“油淋鲈鱼来一个吧。”
“青椒杏鲍菇也可以。”
“再点个农家一碗香怎么样。”
连城三下五除二地报完菜名,潇洒合上菜单,不出意料地对上游叙皱着的眉头。
在游叙的视角中,迟椿不喜欢吃鱼,因为讨厌挑刺;不喜欢吃青椒;更不喜欢吃肥肉;可连城身为她的好友,怎么会这些都不知道呢?
还得再点几个菜给她吃,游叙想着,默默打开菜单。
可连城并不给游叙低头躲开他目光的机会,嘴角蜷着抹笑开口,不紧不慢地倒上一杯油切麦茶。
“夏夏不吃鱼,但是喜欢吃油泼这个做法的鱼。”
边说,他边将那杯斟满的茶递到迟椿手边。
“不吃青椒,但是很喜欢吃和青椒一起炒的杏鲍菇。”
“她还最喜欢吃这家店农家一碗香中的鸡蛋豆干。”
三句话落地,连城一双丹凤眼直挺挺地盯着游叙。
游叙莫名品出了些挑衅意味,深呼吸,驱赶脑袋中不自觉联想到的击剑场上剑拔弩张的画面,也扯开抹笑。
“我记住了。”
顺手将那杯油切麦茶挪到自己手边,另外拿过一杯鲜榨橙汁放在迟椿手边。
游叙伸手拨了拨迟椿鬓间稍微被店内腾腾锅气汗湿的头发,贴心捋到她耳后,“她口腔溃疡,需要补点维C。”
不出意料地换得迟椿一嗔,亲昵地用力拍了下他作怪的手。
连城的笑明显一顿,瞬间晕染成更浓烈的笑意,尽管这份笑不达眼底。
“你可别惹夏夏哭。”
四人随意聊天搭话,连城似想起些什么,意有所指地开口。
连城与宋杳好像更习惯唤迟椿小名,一口一个“夏夏”,惹得游叙险些被牵连中暑,整个人被闷气浸泡。
“不会的。”游叙干脆利落地回答,“我不会惹她哭的。”
嗯……某些场合除外。
他默默在心底补上一句。
连城几杯啤酒下肚,好像已经有几分微醺,接着“流泪”这个话题,开始追忆往昔。
“你记得高三寒假见面那会儿,我为你抹眼泪来着吗?”
他望着迟椿,勾着唇轻声说。
“啊!”迟椿像是炸了毛的猫,夹着菜的手一顿,一张脸变成红番茄,扬声制止,“你别说了啊!”
连城故意逗她,继续开口:“参加完作文比赛那个晚上,一起坐在黄浦江边,你忽然开始掉眼泪。”
见阻止无望,迟椿不好意思地闭上眼;接连灌着冰水止渴的宋杳兴致勃勃地听着这段她错过的故事。
只有游叙一人,低头为迟椿挑着鱼刺,一点都不想多听。
光是想象到迟椿红着眼睛的场景他就忍不住心悸。
更别说为她擦泪的是连城了。
“你流着泪,浸着泪水的脸被江风吹得红彤彤的,像是挂霜的苹果,”连城心情颇好地叙述,“突如其来的情绪可把我吓得够呛,一时也找不到面巾纸,只能搓热了手帮你擦泪。”
“你也不说话,静静地流泪,好像眼泪不要钱一样,我怎么擦都擦不完。”
“我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帮别人擦眼泪,”他无奈地摇着头感叹,“什么细节都记不住了。”
“只记得你的眼泪,好烫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