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潮震惊过后,平复了下来。
竟然是这样吗?
怪不得她昨晚边哭边看他,眼神里还有些物伤其类的惋惜,他那会儿光顾着心虚了,感觉她是不是看出他早就知情了,压根没往深处想。
席悦听到他那恍然大悟地一声“哦”,又看到他眼底瞬间变化的情绪,有些没头没脑的迷茫:“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这个......”许亦潮顿了下,“不好说。”
“......”
这跟面对“yes or no”回答“or”有什么区别?
“帮我扔一下。”
许亦潮没理会她的无语,将那半袋垃圾塞进她手里,说了句有事,然后就按开电梯回去了。
不管怎么说,昨天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都是许亦潮陪她一起度过的,他还给她过生日,虽然是在便利店进行的一个小规模许愿活动,但无论如何,许亦潮对她是友好的。
席悦看了眼手中的垃圾,叹息一声,走出去帮他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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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亦潮回到三楼,第一时间拨通了祁统的电话。
时间才是早上八点,“嘟”声响了好几道之后才被接起,祁统很不耐烦:“干嘛?”
他工作日都没起那么早过,今天不是假期第一天吗!
“我问你个事。”许亦潮走到沙发上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包烟,“学校里人都说我和梁茉莉谈恋爱?”
这事儿太扯淡了,他必须找个人求证一下。
“嗯......啊?”祁统稍微精神了些,“问这个干吗?”
许亦潮抽出一根烟,他没什么烟瘾,但一般脑子比较乱的时候,习惯性会来上一根,抽两口就掐,主要起到一个镇定的作用。
他拿出打火机:“你跟我说说。”
“这他妈有什么好说的?”祁统大约是起身了,听筒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再过几秒,声音变清晰,“人一找你要微信,你就说你有对象,那对象从哪儿来啊,你他妈一去学校就跟我一起,人总不能传我俩吧?”
许亦潮回忆了一下,梁茉莉好像是在学校里上过几次他的车,都是梁佳打电话喊吃饭,梁茉莉那会儿还没毕业,接她就是顺路的事情,但当时俩人也没怎么说过话,更没亲密动作,更主要的是,梁茉莉这人在学校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空窗期。
“都是怎么传的?”
祁统也点了根烟,烟对他来说作用更多,困了抽一根,饿了抽一根,烦了抽一根,累了抽一根......万金油一样的存在。
“就传你俩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呗。”祁统啧了声,“谁让你俩名声大呢。”
“我名声怎么样?”
“牛逼哄哄,够不够?”
许亦潮掸了下烟灰:“我是指在男女关系上。”
祁统言简意赅:“不咋地。”
“......为什么?”
“因为从不澄清,也很少在学校露面,所以他们给你安了好多前女友,梁茉莉算一个,给咱们画角色立绘的徐清沅算一个,还有之前团建窦甲带来的那个姑娘,就因为在朋友圈发了合照,后来有人在表白墙捞你,评论区就有人把那合照贴出来,说你已经有主了,还有去年那个金融系学妹,军训的时候中暑,你给指了下医务室......”
这也太无厘头,许亦潮听不下去了:“是你指的。”
他去学校几回,快递站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医务室在什么方向。
“我指的?”
电话那段静了一秒,祁统爆了句粗口:“那他妈怎么不传我啊!就因为那学妹长得漂亮,跟你更搭吗?这个看脸的世界,我他妈真是草了!”
许亦潮被他吵得脑袋疼,将手机放到茶几上,打开了免提:“关于我和梁茉莉,有什么比较新的说法吗?”
“我早就不看学校那表白墙了。”主要也没有捞他的,祁统顿了下,“是不是梁茉莉又给你找事儿了?”
“没有。”许亦潮想起什么,“对了,跟你同步个消息,她分手了。”
祁统安静几秒,自动对号入座了,主要这个“她”太好猜,除了席悦,他就没见许亦潮这么汲汲营营地对谁上过心。
“悦策划沦陷了?”他语气震惊。
多好的一个小姑娘,他有些接受不了,这世界上就没有能抵挡住许亦潮的女孩子吗?这他妈才几天,连自己嫡亲的男朋友都不要了?
“不是为了我。”许亦潮声音懒洋洋的,“你跟方迪说一声,让她别问。”
他还记席悦刚报道那天,方迪问什么她都老实回答,什么律师,老家一个地方的,认识很久了,但在一起才半年......如数家珍,有问必答,对这个世界的防御度基本为零。
“跟你没关系你护个屁!”祁统嗤了声,“人也不一定就能看上你。”
“也是。”
许亦潮将没抽完的半支烟按在烟灰缸里,一抬眼,看见茶几角落已经蔫头耷脑的向日葵,过了一夜,许多事都变了。
起码他现在是有个机会了。
祁统打了个哈欠:“还有事没?没事儿我挂了,昨晚四点睡的,我得抓紧时间补个觉,下午的飞机要陪我妈去新疆玩儿。”
“等一下。”许亦潮起身,他确实有个事儿要叮嘱,“以后要是有人问你我是不是和梁茉莉谈过恋爱,你就说不知道。”
祁统觉得自己幻听了。
谁?和谁谈过恋爱?
“......你是不是疯了?”祁统激动得声音都劈叉了,他是真不理解,“那不都外面瞎传的吗?为什么不澄清?再说你不是还要追人,这样搞烂自己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不是觉得跟梁茉莉谈过就是名声不好,虽然事实也如此,但重点许亦潮明明是毫无感情经历,各方面都很清清白白的一处男,这在感情市场里应该算是优势吧,为什么要平白给自己安个疑似谈过恋爱的假人设?
“让你说不知道,又不是让你坐实。”许亦潮懒得跟他解释。
电话那端的祁统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带着试探:“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怕悦策划......”
许亦潮没有应声,走到阳台想看看席悦有没有出门,刚拉开窗户,有风灌了进来,裹挟电话那端传来的谨慎质问,悠悠荡荡地飘进耳廓——
“嫌弃你没经验?”
围栏旁的蔷薇结了花苞,许亦潮巡睃的目光顿住,蹙眉看向手机屏幕,下一秒点了挂断。
第25章
五天的小长假,席悦在家睡了四天。
失恋没有那么可怕,告别也不一定都要泪眼朦胧,但是斩断了一段病变的感情之后,人好像是会进入一段有气无力的恢复期。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应对方法,席悦的方法就是睡觉,整整四天的时间,她除了每天遛狗就没有再出过家门,一天吃一顿饭,洗两次澡,除此之外,都在床上躺着,看书,睡觉,和钟若缇聊天。
钟若缇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分手的事情,席悦没说,因为她假期前两天就买了机票回老家,她老家很远,来回一趟不算轻松,如果现在就跟钟若缇说了,她是无论如何都要立刻回来看她的。
事情已经发生,席悦不想影响别人,也不怎么需要有人大张旗鼓地来安慰。
大约是老天爷看她太得过且过,假期最后一天,代泽给她的微信发来一份故事大纲,让她看前几章出现的人物,根据年龄、性格和故事背景,设计出人物外貌和服饰,整理好了发给他。
迷迷糊糊地度过了那么多天,生活没有重心,这份工作来得刚刚好。
席悦打开大纲看了几分钟,依然是第三视角单机类游戏,结合冒险和解密两个因素,主角是一个中年男人,从废弃车场醒来时已失去记忆,带着浑身的伤走到警局想要求助,然后就在电视上看到了自己的身份,原来他是个连续犯下六桩连环杀人案的通缉犯。他直觉自己不是凶手,为了寻找线索重回案发现场,踏上了探索真相的旅程。
全篇共十个章节,六个案件,大纲只记录了主线,粗粗浏览下来,反转很多,十分精彩。
这是她入职以来第一次接触创意相关的文案工作,忍不住询问更多细节。
Xytxwd:【之前他们讨论的就是这个冒险解密游戏吗?】
代泽:【对。】
Xytxwd:【程序组已经在开发了吗?】
代泽:【核心功能和逻辑已经验证过可行,玩法没问题。】
几天以来,席悦总算有点开心了,一种终于可以大展拳脚的兴奋在她脑内反复横行,几乎覆盖了失恋后的酸涩落魄。
Xytxwd:【这份大纲是你写的吗?案子很精彩,像电影。】
代泽:【谢谢。】
Xytxwd:【什么时候要?今天晚上发给你吗?】
代泽:【不急,什么时候发都行。】
他这话说得有点奇怪,不急的话为什么假期还没结束就让她做?席悦有些疑惑,但到底没有问出口,她和代泽的关系甚至都比不上许亦潮,一句闲话也说不上。
沟通结束,席悦就开始伏案研究那份大纲。
游戏是视觉艺术,角色的辨识度和故事的沉浸感都需要各种细节的完善,外貌和服饰对于构建故事完整性至关重要,需要仔细通读大纲,然后根据人物年龄、性格和背景经历设计。
半天多的时间,她完成了大半,只剩下第三案的受害者还没有头绪。
奥利奥又开始哼哼唧唧地想出去玩,席悦撇下笔记本电脑,给它套上绳就出门了。
二十分钟后,她遛完狗往家走,路上批评奥利奥以后不能再往5栋跑,语气凶了点儿,小狗瑟缩地垂下尾巴,她愧疚地蹲下身安抚时,楼道里有人走出来。
是住在顶楼的一个女生,也是独居,年纪稍长她几岁,在证券公司工作。
两人迎面碰上,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对方临走前撩了把头发,席悦注意到她颈上的项链,和孟津予送她白色贝母项链是一个牌子。
等人走后,席悦就回房间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她和孟津予在一起半年,期间他送过她一些小礼物,不乏价值贵重的东西,因为搬家才一个月,东西刚归置好,所以她只用了几分钟,就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礼物都找了出来。
即便心情已经逐渐趋于平静,但只要看到这些东西,她还是有点恶心。
穿着拖鞋出门,席悦刚走到楼道,身后的电梯开了。
她看向走出来的人,寒暄了一句:“要出门啊。”
许亦潮罕见地戴了顶棒球棒,原本就瘦削且骨骼分明的脸显得越发小了,穿着一件灰色拉链款卫衣,帽子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后,垂眼看人时,从头到脚散发着一种混不吝的随意。
“嗯。”许亦潮晃了下手中的东西,“丢垃圾。”
席悦看向他手中那半袋垃圾,这人未免也太勤快了些,这几天她出门遛狗,总能碰上他下楼丢垃圾,袋子都没怎么装满呢。
“哦。”她收回视线转身,“我也要丢。”
俩人前后脚往垃圾桶走,席悦拎着塑料袋,手臂扬起来,刚想一个抛物线丢进去的时候,背后的人说了句“等一下。”
许亦潮那袋垃圾里好像就装了个用空的洗发水瓶子,他单手扬起,往几米外敞开的垃圾桶中丢出去,“咚”地一声,瓶子稳稳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