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就唱......”
她正对着屏幕,只给许亦潮留下一个端坐的背影。
屏幕上画面翻转,下方出现歌词,开头的小圆点一个个被染色,席悦双手握着话筒,鼓了鼓勇气,然后唱出了第一句。
声线是颤的,音色是脆的,她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偏偏方迪还特别捧场,第一小段唱完之后,她相当大声地喊了个“好”,待所有人都看过来之后,紧接着又开始疯狂拍手。
人群里稀稀拉拉地响起给面子的掌声。
人不自信的时候喜欢降低存在感,席悦也如此,她对自己的唱功称得上自卑的,因此越唱越低,低到几乎唱不下去像念咒的时候,坐在身后的许亦潮突然凑过来,靠近了她的话筒。
他沉厚清冷的声音只响起一瞬,就将这首歌带回了该有的音调。
席悦看他一眼,许亦潮已经坐了回去,他眼底的鼓励明显,朝她轻点下巴,那架势就是,不管你唱成什么样,我都会溺爱。
席悦转过身,刚好到达副歌——
你能体谅我有雨天
偶尔胆怯你都了解
终于唱完整首,方迪拍手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打开,祁统和钟若缇先后走了进来。
因为钟若缇和公司没有一点关系,所以席悦就没向同事介绍,只跟方迪一个人打了招呼,两个人互相介绍了自己,都表示经常能听到对方的名字。
三个女生刚坐下来,祁统就吆喝着要玩游戏,叫什么世界大战,席悦不明白规则,但这次有个帮手,钟若缇给她解释了几句之后,她开开心心地举了手,表示自己要参加。
祁统乐呵呵地看过来,“好啊,那第一把我俩来。”
席悦点点头。
许亦潮刚把她杯子里的酒倒掉,见她点头,拿杯子轻轻磕了一下她的手背,“你又要喝酒了是吧?”
“哎呀今天不一样,有小缇和迪迪,”她顿了一下,又殷切地补充,“还有你,有你们三个人应该很安全吧,我应该可以喝一点点。”
许亦潮把杯子放下,只给她倒了一半的量,说了句“少喝点”,然后指了指祁统,“他今天要来真的。”
“你少在那边危言耸听。”祁统看过来,“来吧悦策划,开始吧。”
世界大战规则简单,两个队长猜拳选人,谁赢了谁就能选一个人到自己的队伍,直到所有人都分派完毕,两个队伍之间比拼游戏,游戏不限,玩色子也行,划拳也行,最后哪只队伍输了,队伍里的所有人都要喝酒。
游戏的乐趣在于队伍人数不确定,比如席悦猜拳全赢了,那她就能把所有人选到自己的队伍里,一群人对抗祁统这个光杆司令;当然也有意外,如果祁统一个人赢了席悦队伍的全部人,那么席悦这队所有人都要喝双倍。
游戏开始,祁统猜拳赢了第一把,把钟若缇选走了。
席悦生怕自己单打独斗,接下来持续发力,竟然连赢了五把。
她选了方迪,选了窦甲,还有坐在许亦潮旁边的三个人。
第七把祁统赢了,他笑眯眯地看向许亦潮,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既然你女朋友不要你,那就来我这儿吧。”
许亦潮起身时看了席悦一眼,她心虚地别开脸,没有说话。
最后选人结束,游戏开始,类似祁统和钟若缇这样的夜店老手都选择摇色子,什么游戏都不精通的席悦则选择划拳——席青泉教她的。
一场大战进行了十几分钟,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祁统和钟若缇都很能单挑,只凭摇色子这项,就赢了席悦这队的六个人。
许亦潮都还没上场呢,席悦就变成了光杆司令。
祁统是他们那对派出的第二个人,按理说接下来是他和席悦的对决,可他这人天生就爱搞点节目效果,当场说自己认输,然后推出许亦潮和她对打。
席悦已经做好喝酒的准备了,听到这话看向对面,许亦潮双臂环胸,靠着沙发靠背上不说话,昏昧的光线下,他目光始终追随着席悦的一颦一笑,见她看过来,他单手拢拳搁在唇边,装模作样地咳了声之后,才直起身——
“玩什么?”他嗓音清淡。
席悦看着他的脸,“你说玩什么?”
许亦潮握上筛盅,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过来,“比大小?”
席悦不会玩色子游戏,就是因为她不太会撒谎,如果手里有三个2,她就只会喊3个2,如果喊4个6的话,她会紧张得让所有人都看出来。
但如果是比大小的话,这个游戏就从考验演技变成了考验运气。
她不信许亦潮能一直比她运气好。
“那三局两胜?”席悦试探性开口。
许亦潮打开筛盅,拿了四颗色子出来,“行,听你的。”
游戏开始,第一把席悦就走霉运,摇了两个1出来,第二把她摇了个11点,刚想开心呢,许亦潮拿开筛盅,两个6。
三局两胜只玩了两局,不到一分钟就出了结果。
席悦皱眉,“你怎么突然变那么厉害?”
许亦潮合上筛盅,撩起眼皮看她,“我什么时候不厉害了?”
“那你上次,”席悦想了一下,“就是祁统过农历生日那次,你不是一直在喝酒吗?”
祁统原本在看戏,听到她提起之前,当即笑出了声。
钟若缇的八卦雷达立刻响应,问祁统,“上次怎么了?”
祁统笑得前仰后合,笑完才开口解释。
上次在livehouse,席悦被祁统拱着陪他们玩色子吹牛,她坐在祁统和许亦潮中间,祁统是上家,每回轮到他叫都乱叫,比如祁统上面那个人喊了10个2,祁统就要喊13个,他就是有意给席悦挖坑——不是为了让她跳,而是许亦潮。
结果许亦潮也不负众望。
祁统每次喊到危险的地方,下一个就要轮到席悦的时候,许亦潮都会跳开祁统,跳开的结果是,输了要喝double。
那个晚上,许亦潮为了保护席悦,跳开了七八次,可作为当事人的席悦并不了解这个规则,还以为只是因为他玩得菜。
——要不然怎么老是他喝呢。
“怪不得你刚刚一直不选他。”钟若缇也笑了起来。
席悦听着祁统和她描述的情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笑话,把筛盅一推,再借着闪回的屏幕光线看向许亦潮。
“我要是现在跟你道歉,”她绷着嗓音,“你还能接受吗?”
许亦潮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淡淡地反问:“你觉得呢。”
唱歌组的人刚好点到陈奕迅的《红玫瑰》,不知道是谁操着怪异的粤语,刚好唱到“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席悦坐回去,眼睛一弯,嗓音明亮:“我觉得你能!”
第50章
光线在一刹间变得昏暗。
旁边的大屏幕开始响起倒计时的滴答声,随后欢乐激昂的男声响起:恭喜,您的演唱已经击败了全国百分之九十八的记录。
......
许亦潮在静止的画面前抬头,似乎是无奈地嗤笑了一声,随后道:“行,那我就接受呗。”
席悦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旁边的方迪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俩有点肉麻了。”
对面的祁统当即附和:“不止是肉麻,完全是恶心!”
“同意。”钟若缇也笑,“但我爱看。”
席悦:“......”
许亦潮想要坐回来,刚站起身,就像商量好了一样,代泽也站了起来。
其他人都坐着,独他们两个大高个站着,于是刚刚参与游戏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
许亦潮走过来,经过代泽旁边时还以为他是要去卫生间,直到看见他拿起了手机。
“你干嘛?”许亦潮拉住他的手臂。
代泽转头,颠了下手中的手机,“有事,先回家了。”
许亦潮打量他的表情,松开了手。
代泽抬脚离开,经过他们这边时,席悦非常配合地把腿往里收了几分。
“谢谢。”他低声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下一秒,代泽就摸出了口袋里的烟盒,他没有着急打车回去,家里也完全没有人在等他。
他走到路口的垃圾桶旁,指尖夹起一根烟,噙在嘴边,然后按亮了打火机。
他不喜欢吵闹的场合,刚刚那一幕幕也让他感觉到胸闷。
吐出一口烟圈后,隔着寥寥青雾,他终于觉得好受了些。
他静静地站在街角,大约是形容寂寥,有路过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代泽恍然未觉般,慢条斯理地抽完了那根烟。
将烟头按灭在垃圾桶上时,他心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确认没有火花之后,转身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
那场团建最后进行到凌晨一点才结束。
钟若缇本来想跟席悦一起去华悦过个夜,但是瞥见许亦潮牵着席悦的那只手,又改口说自己要回家,最后大家走出KTV的大门,窦甲负责送方迪,祁统负责送钟若缇,其余人各回各家。
许亦潮叮嘱了一句到家在群里发条消息后,就牵着她走向了路边等客的出租车。
这家KTV离华悦不算太远,夜间行驶最多十五分钟就能抵达。
席悦和许亦潮坐在后排,依旧意犹未尽地向他讨教摇色子技巧。
任何长盛不衰的游戏都有其合理的优点,而吹牛这个小游戏也充满趣味性,它玩得就是心理战,不但要有强大的精神力,还需敏锐的观察,通过别人怎么叫,推测出他的色子是什么点。
“如果我摇了个123456要怎么叫呢?”
许亦潮睨她一眼,“一共5个色子,你怎么摇出123456?”
“哦哦。”席悦低下头,“那12345。”
许亦潮靠向椅背,不疾不徐地开口:“连数叫顺子,意味着一个点数都没有,你可以按一个都没有继续玩,也可以展示出来然后重摇。”
席悦皱了皱眉,“那这肯定是要重摇的啊,一个点数都没有怎么叫?”
“这游戏又不是你的牌越好就越能赢。”许亦潮侧身看她。
席悦想当然地开口:“那牌好总比不好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