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柏熠无所谓地扯一下嘴角,“讨厌我什么?”
她不回答,苏柏熠替她答,“讨厌我说你是骗子?”
苏柏熠从她眼里漫出的水雾中得到了肯定,他笑笑,“别装可怜,我有说错你一句?”
他盯着她的眼睛,没人知道他有多希望她能反驳他,他每次这样说,都希望她能理直气壮地反驳他,可偏偏每到这个时候她都是这种该死的沉默。
沉默得让人心寒。
周粥也笑,她眼睛一弯,眼泪就掉下来,又被她很快抹去,“是,我是骗子,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去,为什么你想说话的时候就说话,你想沉默的时候就沉默,你想给我冷脸的时候我就必须得受着,你厌烦我,觉得我不是个好人,就一直厌烦我好了,可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一阵儿,不好一阵儿,当初你让我走,让我再也不要出现在你面前,现在你又来找我,赖在我家里不走,还甩脸子给我看,你到底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柏熠脸色沉下来,语气却愈发平和,“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以为你也该清楚我在做什么。”
周粥回,“我不清楚,我又不是你,我怎么会清楚。”
苏柏熠看她半晌,慢慢道,“你当初不是说过,我喜欢你,不是一点的喜欢,是很喜欢,其实你说得也不全对,我对你,应该比很喜欢还要多,”他顿一下,又道,“多很多。”
周粥怔住。
苏柏熠轻嗤一声,“我也想对你一直好,可你问问你自己你值得吗,你对我都没有半点真心。你以为我只厌烦你?我更厌烦我自己,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说的那些哄人的鬼话都是假的,可我还是让你靠近了,我想的是,如果你能这么一直哄下去,我们也x未尝不可以这样走一辈子,你却告诉我你只想在我身边待一段,好,你说待一段就待一段,但就连这一段,你都没打算认真。”
他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你骗我一次,我可以原谅你,没想到你还能骗我第二次,我当初是真的想要跟你老死不相往来,和一个没有心的人,我和你有什么可耗的,但最后我还是认了输,投了降,来找你了,用的还是我最不屑的苦肉计,因为我一想到你身边站着的是别的男人,我就嫉妒得发疯。周粥,我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可你却一次又一次让我拉低我的底线,你知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让人自厌?”
周粥嗓子微微颤着,说不出一句话。
苏柏熠笑容惨淡,“就连你昨晚的梦里,你都在抓着我的手,叫你淮安哥的名字,就这样,我还打算继续骗我自己,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你看,我就是这么喜欢你。”
周粥红着眼摇头,“我没有。”
苏柏熠笑得惨淡,“别急着否认,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有多喜欢他吗,连梦里也全是他。”
周粥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她压着声音低吼道,“可我梦里出现的是你。”
苏柏熠眸光一深,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意思?”
周粥情绪失了控,“如果我在梦里叫的是淮安哥的名字,为什么出现的是你?”
苏柏熠不答反问,“你说为什么?”
周粥泪光微闪。
苏柏熠一步一步紧逼,“说,为什么?”
周粥躲开他的视线。
苏柏熠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也得承认,你也喜欢我,不作一点儿假的那种。”
周粥呆呆地看着他,一动不动,连眼泪都忘了掉。
苏柏熠一把将她抱起来,她这个样子,真的是傻透了。
既然她看不清她的心,那他就逼着她看清。
第59章
周粥被他紧紧困在怀里, 推不开,也逃不掉,他单手箍着她的腰, 她的腿晃晃悠悠地荡在半空, 找不到任何着力点, 就像她的心, 跳得很急,又慌, 眼神更是惶惶, 想看他, 又不想让他看她, 在他的注视下, 她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他一直能探到她心里的最深处。
苏柏熠架着她的两条长腿圈上他的腰,胳膊托着她的背将她举高, 周粥身子一歪, 双手下意识地攀上他的肩膀稳住自己。
她在上,他在下,她的视线高出他半个头,她垂眸, 他仰视, 两人目光对上, 周粥睫毛一抖,想躲,又被什么牵绊住。
以前, 她很讨厌他总是站在高处,以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看她。
现在, 她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才发现,在这样的视线角度里,能看清一个人表情里的所有细微变化。
周粥想起他的那些话,鼻尖涩然,眼睛又泛出潮湿,她嘴角微微一动,想说什么,苏柏熠压着她的后脑勺向下,凌厉的下颌微一抬,直接去吮她的唇。
苏柏熠不想听她的任何话,她这张只会骗人的嘴,根本不适合用来说话,她亲他就好了,他现在只想亲她,再会骗人,唇齿纠缠间感受到的每一处心跳变化,总归说不了假话,他早该明白这一点。
他抵上来的那瞬,周粥被他呼吸里的烧灼烫得肩膀微缩,头不自觉地偏向旁侧,他的唇擦过她的唇角,落到她的脸颊。
苏柏熠心里一沉,眸光里的笃定慢慢变得晦暗不明,他活到现在,从未经历过的挫败感都给了她。
空气里的安静让人心悸。
放在之前,他会强求,但他现在已经将一颗心毫无保留地向她剖开,再去强求,只觉讽刺。
苏柏熠的唇离开她的脸颊,手上也松了力道,他一动,周粥的手也跟着动,顺着他的肩膀往上,来到他的颈边,她捧起他的侧脸,从她眼里跌下的泪和她的气息,一同,颤颤巍巍地落到他的唇上。
倏地,苏柏熠的心慢跳一拍,他没有动,冷眼旁观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他面上再理智不过,胳膊上凸起的青筋却将他出卖个干净。
周粥闭上眼,含住他的唇,轻轻地裹着,不断坠落的眼泪划过脸颊,进到两人紧贴的嘴里,明明是苦的,苏柏熠反而尝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回甘,他冷静地克制着渐沉的呼吸,只是轻抬了抬下巴,给了她一个方便亲到的角度。
周粥的心是乱的,亲得也毫无章法,她只会裹着他的唇吮,眼泪越流越多,堆在嗓子里的呜咽缓不过来,她停下,抵在他的唇角,细微的啜泣声泄出来,又被她压回去,她不想哭,但是她控制不住。
苏柏熠压抑着的冷静和理智全都被她哭乱了,他擦不完她的眼泪,索性亲上她的眼角,“你想亲就亲,哭什么,我说不让你亲了?”
周粥哽咽着小声道,“你别走。”
苏柏熠一顿,哑声回,“我不走。”
周粥抽泣声变大,“你刚刚就要丢开我。”
苏柏熠看着她的眼睛,嗓音艰涩,“我没有。”
周粥眼泪又掉,“你有。”
他不会知道,他坐在那张小小的餐桌对面,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很少会对谁有期待,但她喜欢他坐在她对面给她夹菜的样子,一直以来,她内心所渴求的,也不过是一日三餐,能有个人陪着她,仅此而已。
她搂紧他的脖子,脸埋到他的颈窝里,许久,终于闷声说出来,“苏柏熠,我不想你走。”
顷刻间,苏柏熠紧绷的喉结骤然翻滚开来,这可是她说的,她如果再敢骗他,他不介意用上手段,将她下半辈子都困在他身边,他说到绝对会做到。
苏柏熠连走到卧室都等不及,周粥被扔在了沙发上,她今天穿了条烟灰色衬衫薄裙,刚才她被他架在腰上,膝盖处的几颗扣子已经扯开,现在她滚落到沙发上,裙角也翻起,灯光下照出细白的莹润,苏柏熠黑眸一深,俯身压下去,一手慢条斯理地挑开她的扣子,一颗接着一颗,动作温柔至极,另一只手钳上她的下巴,用唇撬开她的齿关,拖着她的舌纠缠咂吮,蛮横又凶悍。
周粥在他一急一缓的双重裹挟下,呼吸不及,意识渐渐陷入混沌中。
空调吹出的凉气沾到皮肤,她被激得微微起了战栗,迷蒙的大脑抓住一瞬的清明,周粥死死地按住他的手,勉强从他的吻里挣开些,含糊道,“不行。”
苏柏熠指间碾着她柔软的顶端用力,唇不离她的唇,“为什么不行?”
周粥低低地喘息着,“没有……那个……”
苏柏熠明知故问,“那个是什么?”
周粥说不出来,苏柏熠手上力道加重。
周粥受不住,刚才还未尽的抽噎从嗓子里压出来,“你总是欺负我。”
苏柏熠停下动作,两人拉开的唇间扯出些银丝,他伸手给她抹去,认真问,“你说说我都怎么欺负你了?”
周粥偏开头,把眼泪蹭到抱枕上,不想理他。
苏柏熠掰过她的脸,“说话,你总说我对你沉默,你给我的沉默就少了?以后你再这样不说话,我就直接亲到你哭。”
周粥瞪他。
苏柏熠屈指顶开她红润的唇,“说不说?”
周粥想咬他,最终没狠下心,她攥上他的手腕,摩挲许久,轻声道,“那天……下着大雪,你把我从你家扔出来,你说让我走,再也不想见到我。”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和他说起这件事,是她骗了他,他那样对她,她不觉得委屈,可一想到那天,她心里还是有止不住的难过。
苏柏熠一怔,看她的眼睛,“我没有扔,我只是把你放在了门口。”
周粥眼眶生红,“你扔了。”
苏柏熠低头碰碰她的唇,无奈道,“好,我扔了。”
周粥扯了扯他的耳朵,说得毫不在意,“我那天在雪地里走了好久,你都不知道那天的风有多冷。”
苏柏熠默了半晌,“我怎么不知道。”
周粥扯着他的耳朵用力,“你怎么会知道?”
苏柏熠咬上她的唇,声音发狠,“我那天就跟在你身后,我那个时候想,你要是回头了,我不管你把我当成了谁,都不会再放你走,可你一次头都没有回。”
周粥心里揪得一疼,她搂紧他,头仰起,慢慢地回应着他暴躁的亲吻。
团在腹下的火又被她轻而易举地撩拨起,苏柏熠恨不得将她全都吃下去,可是现在还不行,他艰难地按捺下血液里的x奔涌,一下一下啄着她的唇,“你等我,我下去买。”
周粥喘不上呼吸,额头抵上他的鼻梁,仅有气声出来,“不要。”
苏柏熠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她,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哑声道,“那我打电话让他们送上来。”
周粥急了,“不行!”
不管是谁送上来,她以后都不用见人了。
苏柏熠咬她,“你怎么这么难伺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周粥不甘示弱地咬回去,“你才难伺候,你就不能忍忍。”
苏柏熠冷笑,忍,他已经忍得够多了,他今天也该让她尝尝忍的滋味。
他提着她的腰将她从沙发上拎起,放到他膝盖上,周粥腰后感受到什么,肩膀一僵,想从他身上起来,又被他摁回去。
苏柏熠倾身拿过茶几上的湿巾,塞给她,“给我擦手。”
随着他一起一伏的动作,周粥呼吸又是一紧,她颤着嗓音回,“我为什么要给你擦?”
苏柏熠威胁得不动声色,“擦不擦?”
周粥唇一抿,她不知道他擦手要做什么,还是老老实实抽出张湿巾,胡乱又敷衍地给他擦了几下。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突然有什么在周粥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看着他的手,慢慢停下。
苏柏熠贴到她耳边,气息滚烫,嗓音暗哑,“别偷懒,擦干净点儿,这手待会儿可是要伺候你用的。”
第60章
深夜的房间里, 安静,但细听,又没那么安静。
细碎的, 轻微的, 难以压抑的低泣, 时断时续地从什么地方闷出来。
勾得人心痒, 身体深处隐藏着的暴虐因子压都压不住,只想着把她往死里弄。
周粥从来没觉得这么难受过, 她从里到外被人一寸寸地点起了火, 上不去, 也下不来, 只能掉在半空, 由着他或慢或快地掌控着她的生死, 她将脸埋在抱枕里,拼着仅剩的力气咬住唇, 不想让任何声音从嗓子里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