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几乎找遍了鲁教授书房里未上锁的柜子,依然没有收获。
简昕问,会不会是在林昱橦那里。
旗旗摇头:“不会的,是小叔送给鲁太爷爷的新年礼物,小叔不会要回去的。”
礼物......
上次和陶教授在这里对话,陶教授教简昕藏那封信时提过,鲁教授把和林昱橦相关的东西都收在书柜下面的大抽屉里。
简昕打开那个抽屉,黎明闪蝶的标本果然静静地躺在那里。
标本被保存得很好,连林昱橦手写过新年祝福的的便签,都完好无损地贴在相框上。
简昕把它拿给旗旗,旗旗欢呼着,就好像陶教授终于有救了一样。
小朋友闭上眼睛虔诚地许愿:希望太爷爷早日康复,长命百岁,过年时带旗旗去东北滑雪......
简昕眼眶很酸,担心旗旗看出异样,只能挪开视线。
她看见抽屉里的一叠旧报纸和杂志。
最上面一张报纸上,印着林昱橦的照片。
某年高考状元的相关报道,照片里的林昱橦没什么表情。
下面是记者编写的一些文案。
这张报纸下面是他们大学的校报,刊登着林昱橦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的照片。
抽屉里还有几本期刊,是林昱橦和鲁教授发表过论文的期刊。
甚至连他的本科和研究生论文都有保存。
简昕只是想看看林昱橦的过往,抱起那摞书,却意外看到年代更久远的报纸。
报纸上报道了一场多年前发生在南方的灾情,暴雨引发山洪,山洪又引发了泥石流......
事发时,有一对在山里勘测昆虫数据的年轻博士夫妇,不幸遇难。
有一位姓林。
简昕忽然意识到,她正在看的是当年林昱橦父母遇难的报道。
报纸边沿泛黄,纸面像被水打湿过又干燥,起伏不平。
是谁弄湿过它?
还是说,曾有人对着这篇报道落泪?
更令简昕感到震惊的是:
林昱橦父母的遇难日期,和她的生日相隔仅仅五天。
那天......是林昱橦父母的忌日吗?
难怪陶教授离开小白楼前,希望林昱橦跟他们一起走;
难怪她回家的几天里,林昱橦显得比平时更少言寡语。
这几天林昱橦还好吗?
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记得她的生日、给她发了“生日快乐”......
那现在,他究竟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在医院里准备陶教授的后事?
旗旗许完愿抬头:“阿姨,你哭了。”
简昕慌忙抹掉眼泪:“没有,阿姨只是太困了。”
第39章 黎明闪蝶2
旗旗其实已经熬到极限了, 被简昕抱去卧室的路上,脑袋一沉一沉地下垂,躺到床上后几乎是秒睡。
简昕找薄被给小朋友盖好, 守了十分钟左右, 确定旗旗睡熟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去接待室拿卫星电话拨给林昱橦。
卫星电话里响起忙音。
不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看来林昱橦给手机充过电了。
几声忙音后,林昱橦接起电话:“刚和田编辑沟通完?”
不知道是熬夜, 还是需要他沟通的事情太多的缘故, 他声音是哑的。
简昕脑海里闪过报纸内容, 差点落泪:“很早就沟通完了。”
上次田编辑来山里, 应该是和林昱橦商讨出很多需要改动的部分。
林昱橦没等她回来,他已经修改、整理过了。
简昕和田编辑沟通起来并不费力。
林昱橦说:“不知道你们什么时间休息, 所以没打电话, 沟通顺利么?”
他那边有开门、关门的声响,大概是去了消防通道。
简昕说:“顺利, 哄旗旗睡觉花了些时间。陶教授现在怎么样了?”
林昱橦说陶教授醒过两次,精力十分有限, 只能说几句话。
也说,陶叔和陶哥太感性, 简昕爸妈留下帮了不少忙,白柰带他们一起回酒店休息了, 让简昕不用担心。
“田编辑呢?”
简昕看一眼漆黑的走廊:“已经睡到打呼噜了。”
林昱橦调侃:“确定是田编辑的呼噜声?”
简昕想到上次她和林昱橦在昏暗的楼道里并肩前行, 听见张隽的呼噜声。
她有意让气氛轻松些:“确定啊, 张隽的呼噜像电锯, 田编辑的呼噜是有节奏的口哨声,还是很好分辨的。”
林昱橦很轻地笑了一声。
简昕问:“你不睡觉吗?”
林昱橦说:“我和陶哥得守夜, 能靠椅子上闭会儿眼睛。”
他们不敢休息,也许是怕错过陶教授清醒的时刻吧?
简昕有点哽咽,掩饰地“嗯”了一声。
“简昕?”
“嗯......”
“困了?今天是我疏忽,抱歉,辛苦了。”
简昕捂着话筒吸了吸鼻子:“没有,我不困,只是走神了。我本来就是项目助理嘛,回家这几天还劳烦林博士亲自赶工,工资拿得好心虚哦。”
幸好林昱橦还有点幽默细胞。
林昱橦说:“既然这样,有件事情麻烦你。”
陶教授某次短暂的清醒,说想念鲁教授他们这些已故旧友,想看看照片。
林昱橦的房间里有相册。
简昕拿着卫星电话往楼上跑,一口气跑到三楼,推门进了林昱橦的卧室。
相册在床头边棕色的木制五斗柜最后一层,抽屉里的物品摆放很整齐,简昕把它们一样一样挪出来:“什么样的相册?”
卫星电话放在地上,林昱橦在电话里说:“棕色的,可能在最下面。”
“好厚,比我那本《蝴蝶圣经》还要重。”
林昱橦说:“帮我看一下,里面有没有一张陶老头和鲁老头戴虎头帽的合影。”
简昕把厚厚的相册拿出来,翻开记录着无数过往瞬间的相册。
里面有中学时期臭着脸不知道和谁在置气的林昱橦,她没时间多看,快速翻动着相册,终于在老教授们万年不变的衬衫装照片里看到一抹鲜亮的红色。
“林昱橦,我找到了!”
照片里鲁教授戴着喜庆的虎头帽子,笑得十分开心,眼周扩散开愉悦的皱纹。
陶教授撇着嘴,有点不自在。
可是,不止鲁教授和陶教授,还有另外一位和他们年纪相仿的老人。
简昕说:“是三人合影的这张吗?”
“是,你眼生的老人是历史学院的齐教授。”
照片里的虎头帽是林昱橦出去买回来的,陶教授爱面子,死活不肯戴。
那个时候陶哥
和白柰刚结婚不久,陶教授臭着脸说,孙媳妇才刚进门,为老不尊,叫人家姑娘看见他挺大岁数还戴儿童帽像什么样子?
陶教授反抗无效,被鲁教授和齐教授合力给镇压了,硬是把虎头帽给陶教授戴上,林昱橦趁机拍了照片。
背景里的蝴蝶兰盆栽上挂着红色小挂饰,窗户上似乎贴了窗花。
简昕问:“这是过年期间?”
“对,陶老头和齐老头都有家庭,就鲁老头一个万年单身汉,他们担心鲁老头寂寞,经常在假期找各种由头过来住。”
最经常用的由头关于林昱橦——
“老鲁,净说客套话,什么大老远跑来,我们过来又不是看你。”
“你说你一个老光棍,哪能照顾好孩子?别把橦橦带坏了。”
“啊就是就是,我们主要是来看橦橦的。”
这次见面后,和林昱橦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换作是以前,他大概不会对她讲这么多吧?
简昕说:“齐教授看起来性格很好呢,有点像圣诞老人。”
“你怎么知道这老头总扮圣诞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