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想的。”她还有点骄傲。
“你不也是成年人吗?”
水水头重重一摇,“程泽说我是小孩子。”
一个男人说另一个女人是小孩子,暗含的宠溺不言而喻。
池雨深不动声色,把未抽的烟摁在烟灰缸里,烟身几乎被他碾碎,偏他语气还是平静,“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教我,男人不回消息不要紧,大不了就换下一个。”浑不知她已将程泽完全供出,这人即将倒大霉了。
池雨深眼眸虚眯起来,齿尖咬着一点口腔内壁的软肉。
停住呼吸静了片刻。
他波澜不惊,“你想换谁?”
这个问题似是把水水难住了。想不清楚要换谁,脑海里只能浮现池雨深的脸。
“我讨厌池雨深。”语气几乎含着哽咽,可怜极了。
被控诉的男人却没说话。
“我讨厌池雨深。”女孩又重复了一遍,下唇撅的老高,似是要通过喋喋不休的方式,发泄心里的怨气。
男人垂眸,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男戒是朴素的,不显山不露水。
再抬眼,他说,“宝贝,到我腿上来。”嗓音低沉,饱含上位者不动声色的诱哄。
水水这才转过脸看他,那俊朗的脸和脑海里的影像重合,她下意识要拒绝,可视线接触到男人衬衫下宽厚的肩、劲瘦的腰线,还有那已经自然分开、被西裤包裹着的长。腿,那种要说不的念头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他总是这样衣冠楚楚,西裤一丝褶皱都没,右腿比左腿伸得更靠前一点,裤缝和皮鞋像某种度量尺,绷直的冷硬的。
单单这样坐着,就让她心尖发颤。
即使醉得不清醒,她也无法说不。
滨海市本就温暖,跨年下过一场雪之后,气候恢复正常,这几日都有十几度。于是她的常服也减了不少,今天穿着黑丝绒吊带短裙,包臀的款式,外面罩着奶白色针织开衫,一端已经掉了下来,薄肩微微耸着,鼓出深深的锁骨窝。
随着她找好位置“落座”,男人掌心非常自然地将短裙下摆推了上去。
他重复她的话,不疾不徐,“‘不喜欢成年人的恋爱’、‘水水是小孩子’,”漆黑的眸光拢着她,似有若无的轻笑,“那小孩子告诉我,想要什么样的恋爱?”
“我要可以吃醋的。”水水想了半晌,气呼呼,“你们成年人,看到女朋友拍吻戏,都不会吃醋,一丁点情绪都不会有。”还补了一句,“好厉害哟。”
池雨深微怔片刻,失笑,直接下了结论,“所以,你今天是故意要惹我?”顿了顿,眸底涌入不知名的暗沉情绪,“想看我吃醋?”
水水冷哼一声,肩膀又垮了下来,闷闷的,“我失败了,你一点儿情绪都没有。”颓了不到五秒,又马上支棱起来,声音也变得有力,“程泽说的对,我要换一个。”
还在提。
池雨深定定地看着她的脸。
女孩浮着一层水光的眼眸还在滴溜转,不知道是不是在想换哪一个。
他掌心托着她的臀,一把将她抱起来,径直走到洗手间,将她放下,“洗澡。”冷冰冰的命令语气。
一时间转移了场所,水水还有点懵,落在浴室地垫上的脚趾蜷缩起来。
今天的吊带裙露肤度很高,但她穿着却不显媚意,毛绒绒的长卷发拢着天鹅颈,美得极具攻击性,是很多人都不敢直视的那种程度。
池雨深却牢牢看着她,一瞬不错,视线赤。裸露骨,像是在看她的裸。体。
水水歪头,明知故问,“你好像不高兴了?”似是不解,“为什么?”
池雨深看了她半晌,扯了下唇,“你喝了酒,好像变聪明了。”
“没你聪明。”水水立刻反唇相讥,“没你理智没你成熟没你有逻辑。”要不是一时找不到词了,她能一直叭叭下去。
“词儿还不少。”
水水有点小骄傲,“拍戏学的。”喝了酒,到底是不够清醒,还以为他是在夸她。
“还学了什么?”池雨深站在洗手间外,衣冠楚楚,不动声色抬腕看表。
水水转转眼眸,想了一会儿。
还没待她想出什么,男人提醒道,“学了拍吻戏?”
水水这才反应过来,对哦,本来是要跟他算账的,刚刚才算到一半。
她脱口而出,“是呀,学得可好了。”
池雨深终于笑了,“司徒水水,”他走近了,垂眸看她,“吻戏早就取消了,你跟谁学的?”嗓音沉着,意味深长。
水水此刻迟钝,一时间没转过弯,“……什么时候取消的?”
“你跟我说,你不喜欢延宸。”池雨深曲指抬起她下颌,“作为你的丈夫,我怎么可能让你委曲求全,去吻不喜欢的人。”
好像他做的事全是为了她着想,绝口不提自己的私心。
水水完全怔住,浸润了酒意的眼眸里,盛着男人的影子。
“故意惹我,”池雨深盯着她,不紧不慢,却步步向前,水水几乎被他推着,退到了洗手台边,愣怔间,只听头顶上男人的声音,一字一句,“是不是欠。干?”
心脏骤然紧缩,迟缓的神经终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她本能地缩了缩肩膀,下一秒,就感觉到男人掌心托着她的臀,将她放在了冰凉的洗手台上。
她被冷得整个人都抖了抖,脑子却已倏然清醒,忙手脚并用,收起腿往后退,抱着膝盖脊背紧贴着镜面。
“你别过来。”
池雨深喉间逸出冷哼气音,“不让我碰?”
水水摇头,紧急解释,“没有故意惹你。”晶莹的眸望着他,似是希望他大发慈悲。
“不想跟成年人谈恋爱?”
“没有没有,想的想的。”
“要换一个?”
女孩却在这句话里停顿住了,她自下而上看着他,咬着唇,“你真的在意吗?”眼神恳切,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答复。
他当然是在意的,所以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曾认真想过,介意这样的事,是不是太过小孩子做派,不符合他一贯的冷静理智。他对自己相对严苛冷酷,所以他仔细想象了那场景:她的唇去吻别人,缱绻的温柔的娇软的。
由此而产生的心情是后怕。
他曾放走过她三年。那三年里,这样的事极有可能发生,不仅如此,这期间她极有可能遇上别人爱上别人。
他一定是昏了头,才会任她走。
现在她重新回到了他的怀抱,他无法再去允许别的可能性。
不成熟不冷静也没什么不好,他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行动。
爱是唯一不讲道理的东西。
他缴械投降。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池雨深左肩肩峰上有颗很小的红痣,靠近锁骨,在昏暗的室内光线下,要凝神细看才能分辨。
往往司徒能看到他裸。露的肩膀,都是在精神极度涣散的情况下,以至于,在这晚再度被他抱进洗手间,在稍强的白色顶灯下,才第一次看清了。
算起来,重新遇上池雨深已有近三个月的时间。
她应该与这颗痣打过很多次照面,但实际上与他同床共眠,却只有寥寥数次。
每回都折腾到很晚,她很少能比他醒来。
这次也是一样,司徒睁开眼,已是第二天近中午时分。
此前池雨深住的套房是通透式的,虽大,但步过玄关走廊即可看到全貌。
因为此前宋浅薇来玩,目睹了床上的司徒,当天,池雨深就通知酒店方面给她换了房,现在是各个功能区之间泾渭分明有回廊墙壁遮挡的套间。
司徒迷蒙蒙环视,卧室里没有其他人,被窝另一侧已经冷了。
双臂扑开被子,才意识到此刻一。丝。不。挂。
虽四下无人,窗帘也紧闭着,但羞耻感作祟,她还是重新钻入被窝,像小猫一样从床头爬到床尾,被子逐渐隆。起,最后在床尾停下,长卷发的女孩钻出来,伸出手臂,在一片狼藉的床尾凳上翻找衣服。
寻着寻着便意识到,昨晚在浴室就被剥了个光溜溜,后来又被抱着来回清洗了几次,导致这卧室里,竟没一件她自己的衣服。
视线再度在房间内逡巡,终于看到距离大床几步远的沙发上有件套男士家居服,客房服务已清洗熨烫完毕叠得齐齐整整。
套房另一端设有小型高吧台,为主人休憩小酌时用。
池雨深坐在高脚椅上,吧台上搁着笔电,在开视频会议。
余光瞥到有人影,他抬眸,女孩穿着他的衣服,赤脚,小跑着一闪而过,去往洗手间的方向。
司徒洗漱完,顺道在更衣间停住,对镜看了下,果不其然身上有红痕,待会儿出门肯定不能穿小吊带了。
套上内。裤,指。尖在一排小裙子中点了点,略作停顿,而后转到了隔壁衣柜,那里挂着男士定制西服衬衫,黑白灰三色,质感沉稳、挺括有型。
刚刚结束一个议题,耳机里,秘书正在宣读下一个项目的简报,池雨深摁了静音,抬手拿起旁边的冰咖啡,薄唇压在杯沿抿了口,视线稍抬,就看到司徒水水故作扭捏,从玄关走廊小步走来,头垂着,声音细小,“我的家居服都脏了,借你的衬衫穿穿哦。”
女孩茂密的长卷发自然落在肩头,宽大的白衬衫几乎垂到膝盖,袖子过长,或许是怕被他念,倒是老老实实穿了袜子和拖鞋。
说完那句话,司徒小心翼翼抬眼去看那男人的脸,不期然直直撞进他漆黑的眸底。
她这才注意到,他鼻梁上竟架了副金丝边眼镜,黑色衬衫,扣子系到最后一颗,头发似是随意往后抓了两下,有一缕碎发落在眉梢,看起来有种禁欲和漫不经心交锋的矛盾,很性。感。
池雨深看着她,眸色有些意味莫名,“饿了吗?”
听到他用正常音量说话,水水没想太多,径直奔过去绕过吧台,扑进他怀里,“好饿,想吃肉。”
视频会议群组里,所有人都看到老板身前有个纤瘦的白色身影闪进,停在了老板……胸前,不会错,那长卷发,虽一闪而过,但明白无误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忙移开视线。
池雨深不动声色将笔电屏幕转了方向,掌心自女孩的发顶滑下,低沉磁性的嗓音,有安抚意味,“一会儿就送来。”
他总是这样,在她乖的时候,显出纵容和宠溺,让她不自觉深陷,只会撒娇索要更多宠爱。
因为男人坐在高脚凳上,两人的身高差被消弭了许多,水水环抱着他的肩,臀依靠着他的大腿,“你很忙哦?”语气颇有种娇蛮求关注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