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不疑未动,眯眼瞧他一阵。
眼神审视,带着压迫。
相亲男嘛,干过公考面试的人,抗压能力还是有的,维持了笑容。
贺不疑这才与他握手,一触即分,淡淡介绍:“贺不疑。”
“您和又又是”
贺不疑轻顿。
“我老板冯又又说。
不该反应快的时候倒是语速飞起,贺不疑冷笑。
“哦”他轻慢反问,“我在你心里就只是老板”
冯又又:“”
贺不疑“啧”了一声,像抱怨似的,缓缓说:“这都三年了。”
手也伸过来,将她乱发别至耳后。
动作很柔和,唯有眼中的冷一如既往。
冯又又一整个迷茫中带着混乱,混乱中带着疑惑。
相亲男则已经倍感愤怒了。
“真是不好意思,”他僵着脸道,“冯小姐相亲前,也没有说明,自己有男朋友呢。”
冯又又:“啊我没……”
相亲男:“回头请冯小姐自己与佳佳说清楚,就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冯又又:“不是”
相亲男最终控制不住了:“谁想做你们play中的一环啊!!!”愤怒离去。
冯又又彻底:“……”失去世俗的语言。
此时转头看贺老板,他单手抱臂,好整以暇。
四周已经安静许多,没有了那种“嘎嘎嘎”。
“你说”冯又又缓缓开口。
贺不疑挑眉。
他早不耐烦了,就等着她问为什么。他好告诉她,假如她辞职是想要相亲、相夫教子,那他绝对不会允许。
冯又又却呆呆的,说:“你说,他的意思,是不是,他不会和佳佳告状”
***
冯又又坐上贺不疑的车回家,车窗外路灯亮了,一路流星。车里无人说话,唯有高级音响发出立体环绕声,在播放一首young and beautiful。车内改了宝蓝色内饰、星空顶,还蛮好看的,冯又又举着手机拍照。
贺不疑从余光瞥她,损她:“没见识。”
又问她:“手怎么回事”
车内暖气足,只需一件薄衫,冯又又抬手拍照时,小臂上红疹漏了出来。
她捂了捂,摇脑袋,“过敏。”
正当电话也响起,贺不疑被分开注意力。
是从家里打来的电话,刚才在市中心闹,还是被家里知道了。
先说话的是他后妈徐思澜,问他最近是否还好,说爸爸很想他之类的,这女人很稳,每次和他说话都温温柔柔,好像让他和老贺闹成这样的不是她一样。
贺不疑敷衍她,说忙,在开车。
那边依稀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低低问了两句,是他父亲贺新城。
不过贺不疑依然没有要继续与他们说话的意思。
有事说事,没事他挂电话了。
电话那头,金碧辉煌的豪宅之中,贺新城哑然,长叹一声气。他咳嗽起来,徐思澜为他拍背,低声细语。
电话已被贺不疑挂了,空留回声。
后视镜照出贺不疑的脸,灯光晃过,他侧脸立体,双眸黑漆漆。
冯又又住的小区有些年头了,人车未分流,贺不疑的库里南从狭窄的小区道路碾过,一路将她送到了楼底下。
到楼底下,他刹了车,骨节分明的手指还落在手刹上,手机屏幕便亮起来。
“你怎么在那里冯又又发了文字信息给他。
虽然人就坐在隔壁。
贺不疑不以为忤,懒懒道:“你又怎么在那里”
冯又又吭哧吭哧的打字:“我妹妹叫我去。”
“哦,我凑巧。不是你自己想去的”
冯又又摇头。
贺不疑恨其不争道:“不想去你还去”
冯又又:“我妹妹……”
贺不疑点她,批评她说:“软柿子。”
冯又又对这评价也接受,世上有贺不疑这种硬茬,就可以有她这种软柿子。
万物存在即合理嘛。
冯又又觉得今晚可以结束了,低下头去打算解安全带。
下一秒,男人结实的胳膊横亘过来,拦在她面前,与她脸颊只有几公分距离,皮肤是小麦色的,肌肉结实,身上海盐松木的气味侵入她的鼻尖。
怪好闻的。
她知道贺不疑不用香水,这是他洗衣液加上衣柜香薰揉杂出来的气味儿,别人身上都没有。
冯又又:“嗯”
贺不疑为她解了安全带,又绕下车,打开门,用手护着门框。
冯又又钻出来,小鸡啄米似的同他说谢谢和再见。
谢谢是真心的,相亲男拉黑她了,不用上第二次课了!谢谢老板!
贺不疑单手抱臂靠在车边,居高临下,眯眼看着她:
“不是你自己想去的就好。”
冯又又抬头:嗯
“别让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低级的男人辞职,不然,我一定敲开你脑袋看看构造。”
“……”
“说到做到。”
……要不要这么残暴。
冯又又瞪他一眼,抱着小包,撒腿跑上楼去。
第04章
贺不疑目送冯又又上了楼,视线中,窗后的一盏灯亮了,女孩的侧影映在落地窗前。
今晚这一幕,如果有外人在看,一定会觉得不妥,贺不疑是公司老板,冯又又是员工,两人这样相处,过了界。
但人和人的关系复杂多样,用一种类型来概括也未免太简单机械,现在连ai都比这智能了。
创业艰辛,独角兽从破旧民房里起步,有过发不出工资交不起房租的时候,产品研发几次失败,技术员工都走的差不多,唯有冯又又着跟他走到了最后。
第一年的年尾,研发不顺,贺不疑手里很缺钱,去问房东能否延交租金,却得知冯又又已经交了三个月房租。
他没有借女人钱的习惯,去找她,想对她说,会尽快还她,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意思。刚好赶上双十一返场活动,冯又又屯了几箱不要钱的牛奶、方便面、卫生纸,他一声没吭的去搬了回来。
那是最难的一段时间,公司基本靠两个人在撑着,一个跑业务一个搞技术,加班饿了,点一份外卖,头凑头吃;熬完大夜,困得不行,把午睡床一摊,肩比肩就睡了。
贺不疑是大少爷出身,离开罗马,终于脚踏实地踩进泥里,冯又又是在低谷里陪他一起的人,交情到这种地步,实在没必要去分男女之见、上下级之别。
这几年独角兽来去的员工不在少数,AI研发的路,不是那么好走。
别人要走,他不会留。
但冯又又当然不是别人。
贺不疑收回目光,发动车,离开小区,回公司加班。
……
这头,冯又又回到小窝,第一时间翻出药箱,从小瓶子里剔出两颗白色小药丸,就着即热饮水机里的温水服下去,接着拿一只止痒抗敏的药膏,对着镜子,细细的涂抹。
手臂上的红疹风团很是瞩目,女孩肌肤底色白皙,红痕斑驳。
浓密长睫微垂,她一点点的涂好药膏,吹了吹气。
不算很严重,睡一觉就好了。
涂好药,换好家居服,冯又又往房间走,手机铃声叮里当啷的响起。
捂耳朵,不听不听。
然而这铃声就如对方的性格一样执拗,不肯轻易罢休。
冯又又拉着一张丧气苦瓜脸,接起电话:“佳佳……”
好一个告状精相亲男,还是找周佳佳告了状。
周佳佳非常生气。
她在电视台上班,介绍的这位陈哥是她们总编室的香饽饽,一进体制就被好多人预约着要相亲,她替冯又又做媒,还是插了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