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两轮,忽听见右边的小女孩激动的在叫着妈妈。
看样子是他们在和自己争。
贺不疑迟疑了片刻,看看冯又又,冯又又自然对他摇头。
于是算了。
贺不疑拍铃叫来服务人员,请其过来做交割。
高珠名贵,拍卖方为他提供了运送服务,贺不疑同意,让其送去银行保险柜里关着。
差不多了,后面的拍品没什么看头,两人走通道下了楼,回宴会厅去。
宴会厅里空空的,大多数人都去拍卖会了,这儿还剩许多甜品和餐点,冯又又已经饿得不行了,这个那个都想吃,贺不疑跟在后面,左右手都端着盘子,上面放了蛋糕和小布丁等等。
叮——
两只夹子撞在一起,冯又又抬起头,见到一张十分明媚灿烂的笑脸。
对方也是一男一女,女的夹吃的,男的在后面端盘子。
冯又又退了退:“你、你先。”
对面的女客人却将酸奶杯放冯又又盘子里了。
“这个坚果杯可好吃了,我吃了四个了!”
她身上有种直率的甜美,冯又又都多看了两眼,察觉后,赶紧低下头,有点脸红:“谢、谢谢你。”
贺不疑扫一眼,上前打招呼道:“徐总,徐太太。”
那对男女回以问候,那男人约莫三十来岁,一身浅灰色高定西服,戴着银边眼镜,严谨而冷淡的模样。
但他却将目光在冯又又身上停了停。
贺不疑:“”
这位徐总没有多说,点点头,侧头低声说他太太:“你也知道你已经吃四杯了”
他太太大声说着“我听不见”,昂首挺胸走到下一盘菜面前去了。
徐总跟过去。
贺不疑在原地,忽然想到了。
左手边的空位、姓徐的竞拍者、突然放弃的资格……
竞拍者不是徐思澜,是他们。
“我已经说过谢谢了,”冯又又拉他,“但你要不要也说一下他一听我说你很想要,就表示不拍了。”
冯又又轻而易举通过系统后台找到了竞拍者,是这位徐总和他的太太。
二楼空置的卡座是他的,他当时就在楼下陪太太吃东西,顺便电子竞价。
贺不疑深深看冯又又一眼,说“知道了”,随即走过去。
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很是赏心悦目,二人简单说了两句,结束时握了握手。
贺不疑回来后,上手捏了捏冯又又的脸。
冯又又:“唔唔唔!”
贺不疑道:“冯又又,你可真能给我省钱。”
给你省钱还成错啦!还捏我!
贺不疑听出她的抗诉,放轻力道,变成一种轻轻的抚摸。
他的眼神很奇怪,冯又又看不懂,有点呆呆的。
贺不疑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好了,吃不了这么多,去坐下吧。”
两人在靠窗户的地方坐下,落地窗外,精心栽培的植株在夜风中摇曳。
酒店格调雅致,座椅用真丝包裹,落座时有点滑,冯又又顷身靠在桌上,很认真的吃东西。
贺不疑抱臂靠坐在椅子上,眼眸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像风拂过。
冯又又将奶油吃到嘴边,贺不疑递纸巾过去,看她擦干净。
果然,饿的时候总错估自己食量,拿一堆东西,只吃完一盘。
冯又又求助的看着贺不疑。
正常的贺不疑,会回一句:我是厨余垃圾分类桶吗
不正常的贺不疑,会平静的吃掉。
冯又又:“你不正常!”
贺不疑:“……”
贺不疑没生气、没和她拌嘴,而是说:“以后我们会更有钱的。”
啊
那样,就不必冯又又费心思、私下说情,才拍回他母亲的物品。
他拥有的财富还不够。
所以他们的自由还不够。
冯又又:“……”她嘴张成o形。
贺不疑温声道:“想要什么水果我去给你拿。
贺不疑端了饭后水果以及冰淇淋过来,冰淇淋亲自递到冯又又手中,还包了两层纸,怕沾脏她的手。
冯又又头一次从他这里感受到一种老佛爷的尊贵。
冯又又咬着银叉子,真是被他的脑回路震撼了。
因为没有随随便便扔出去一个小目标的阔气,贺不疑对她内疚……
他俩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她忍不住喃喃:“爱果然是常觉愧疚。”
联想前后文,这话大概就是:快看,这里有个男的为我神魂颠倒。
贺不疑将盘子一撂。
他面无表情:“美得你。”
第32章
冯又又哼哼两声,没往心里去,贺不疑死鸭子嘴硬,她懂她懂。
拍卖会结束,宾客返回宴会厅,人流多了起来,主办请了一男一女当红歌星上台献唱,歌声中,觥筹交错。
贺不疑让冯又又挽上自己,领着她去到处社交,挑的都是他知道比较好相处的对象。
冯又又不知道他有意为之,磕磕绊绊的打了一路招呼,尽管紧张,倒也还是体面顺利的过了这个坎。
甚至有意外惊喜,冯又又与那位年轻好说话的徐太太加了私人联系方式,对方说有空一起出来玩。
但并不是每一场对话都是可控的,贺不疑拍下那套亚兰之泪,许多人知道那曾是他母亲的藏品,社交之中,多有提及,说着追忆他母亲的奉承话。
贺不疑淡淡的,并不接茬。
夜晚时分,二人提前离开,贺不疑在宴会中喝了半杯香槟,不能碰方向盘,于是又体验了一把冯又又的乌龟驾驶。
路两侧的春花已悄然开了,花骨朵在风里摇曳中,带来清香。
贺不疑没有催她,静静倚靠车窗,目光垂落于夜色中。
家族信托的经理打来电话和他确认这笔交易,进行资金出库,问及交易详情。
得知他拍回了那套亚兰之泪,这位服务了家族三代的老先生语气变得感慨起来。
贺不疑的母亲姓岑,名叫岑笒,出自富裕的南洋华人家庭,岑家有遗传病史,人丁寥落,其父母只得一个独女,嫁到贺家。
贺不疑才十岁时,岑笒也确诊遗传病,她将从南洋带来的一套心爱珠宝拍卖,所得款项全部捐赠,从而积德祈福。
她带病生存六年,之后佳人永逝。
岑小姐给丈夫儿子都留下了巨额遗产,全都在信托账户之中。
贺不疑三年前离家出走,老贺为了挫他锐气,对信托的份额进行攻讦,制造诉累,信托管理机构也请到知名律师,双方大打官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信托资金的使用受限,贺不疑过着一个月只有五万块零花的穷日子。
案件在去年终审裁定,根据成立时的细则,老贺因为亡妻再娶,而丧失了这笔财产权利。
他们内部有说法,贺新城之所以等了两年才娶徐思澜,可能就是顾及这笔财产。
没有证据,只是猜测,毕竟贺家家大业大,不至于为这七八个亿牺牲“真爱”,而贺新城也一直主张让贺不疑继承家业,他搞来那钱最终也是给儿子花。
但……都说不好,因为人心难测。
作为父亲角色的贺新城,也是这样“难测”。
如果走“用心良苦”、“磨炼成材”等思路的话,他对贺不疑的所作所为可以说得通,他算是一个输出结果优秀的虎父。
而如果走“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路线,那他也十分之典型。
当爹当的这样莫测,他也是海城头一份了。
相比而言,岑小姐,是一名温和淡定、给人安定感的母亲。
她不会把全部时间扑在孩子身上,她是一名古典文学学者,她必须将许多精力投入其中。
但日常生活中,她给出了充分的尊重。她更倾向于将独子当成一个大人对待,她与他一同外出用餐,她接受这位小绅士的付账宴请,他们一起读书、听剧,发表见解并讨论。
贺不疑是典型的三岁看老,还是小孩的时候,他就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脸是冷的,心肠么勉强算热乎,得看当时的心情。
岑小姐接受良好,她不喜欢小孩太吵,她对儿子说:你就这么酷酷的,非常好。
贺不疑拽了吧唧的回答道:谢谢妈妈,我当然好。
岑小姐深以为然的点头。
话是这样说,但贺不疑脾气大主意大,稍有不慎,可能就长成影视剧里偏执凶狠的大反派,以后给人当垫脚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