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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秋意渐浓,傍晚一丝凉意浸透微茫暮色。
温书晗打车去了金桐路附近一家小清吧。
推开玻璃门,幸运风铃清脆作响。
“哈喽,欢迎来到三三得酒。”吧台一个齐肩发女生笑脸相迎,“哇”了一声,“好美啊,是明星吗?可不可以留个签名?”
“......许悦你够了。”
温书晗有点郁闷,刚一坐下就趴在吧台上。
微卷的黑色长发散在双肩,被暖色光线温柔笼罩着。
许悦凑近调侃:“所以一百只卡皮巴拉真的送货到家了?”
温书晗换个方向趴着,睫毛慢悠悠扑闪着说:“没有啦......后来工作人员说可以换成一盏积木台灯,我就换了。”
“哦......”许悦憋笑,清了清嗓子说,“我觉得吧,前夫哥肯定在逗你玩儿。话说回来,你们当初分手是闹得有多不愉快啊?分开这么久了还要暗戳戳欺负你。”
温书晗无精打采轻叹一声,没有正面回答:“他本来就爱欺负人。”
许悦有点好笑地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忽然间,被突如其来的光亮闪了一下。
不远处有相机镜头正对着温书晗,那男人一身黑衣黑裤猫在门边,帽子口罩全副武装,模样不像正经摄影师。
许悦扬声呵斥:“喂!你是不是在偷拍?把照片给我删了!谁允许你偷拍的?”
那男的忽然掩耳盗铃般收起了相机,低着头快步离开。
许悦气得牙痒:“什么啊,跟个变态似的。”
温书晗完全状况外,抬头往身后看了看。
没看见那个“偷拍变态”,倒跟不远处卡座区的几个潮牌男对上视线。
那帮人眼神油腻,温书晗漠然移开视线,不作搭理。
其中一个男的吹起口哨:“哟呼,大美女一个,这么漂亮还不让人拍啊?清高什么呀,真够装的。”
话音落地,许悦一下就炸了:“怎么,漂亮就应该被偷拍被骚扰?那你这么丑岂不是天生该去下水道当老鼠?长两条腿还真以为自己是人了,在我店里犯贱的全都给我滚出去!没脸的东西。”
清吧里其他人纷纷看过来,潮牌男一桌无言以对,讪讪闭上了嘴。
许悦是个暴脾气侠义使者,从大学当室友时开始就爱给温书晗据理力争,不让她吃一点亏。
温书晗心底泛暖,像以前一样劝她:“没事的,不生气。”
“不气。”许悦从手边的加热器里端出一杯,递给她,“给,热牛奶,加了糖的。”
“嗯,谢谢悦子。”
“跟我还这么客气。话说回来,你最近出门要注意安全,神经病太多了。”
“放心吧,没事的。”
在酒吧里待了会儿,棠姨让家里的司机接她回老宅。
晚饭过后,动物园寄送的积木台灯正好到了。
块头挺大,温书晗在二楼会客厅打开快递箱包装。
里面一堆待组装零件,光说明书就有四五张A4纸。
有点像乐高,需要很多时间和耐心。
她试着拼了一点底座,刚起步就有点入迷了。
研究半天,没注意到一侧的旋梯有人上来。
片刻,身后传来带着笑的声音:“晗妹,捣鼓什么呢这么认真。”
温书晗应声回头。
“承昊哥?”她莞尔一笑,杏眸弯成一对水凝的小月牙,“没什么,一个积木灯,我正在拼。”
“积木灯?我看看。”陆承昊扬着他的招牌笑容,上前蹲下来瞧了瞧那堆小块积木,觉得有意思似的,目光越过她肩膀,对不远处上楼的那人说,“诶,你不帮我们晗妹拼一拼?这玩意儿难度挺大吧。”
温书晗猜出他在跟谁说话,也就没有回头,慢悠悠继续拼着手里的半成品。
连半成品都不算,只拼了一个巴掌大。
她刚洗完澡没多久,头发没有彻底吹干,垂落的发梢还有点湿,几处不起眼的水渍晕成花瓣形状,缀在她背后一片薄薄的衣料上。
别墅地暖恒温,她赤着脚蜷坐在地毯上,月白色睡裙在腿间散开一圈荷叶边,一双纤细脚踝微微陷进地毯短绒里,白得惹眼。
不远处一道视线因此停留了一瞬。
这边,陆承昊拿起一块积木抛了下,体贴地问:“要不要我帮你?”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承昊哥,我自己拼。”
音落,陈言肆已经插着兜上楼,慢条斯理路过她,莫名其妙冷嗤一声:“你‘哥’还挺多。”
“......?”
就差了两岁,不叫陆承昊哥,难道要叫叔吗?
无法理解。
她干脆不理他。
陆承昊爽朗一笑,对她说了声加油,起身跟上陈言肆,两个男人一同往另一个会客隔间走去。
应该是要聊制片公司投资的事,因为私下关系好,就索性到家里来聊了。
温书晗没有过问,专注地继续拼积木。
半晌,陆承昊都聊完事情离开老宅了,她还窝在原地认认真真地拼。
终于,最后一块积木嵌进整体,她插好电路插头,打开开关。
灯亮了。
她疲倦又喜悦地揉了揉干涩的眼。
模糊的视线里,隐约出现陈言肆的身影。
他刚洗完澡,一手拿毛巾随意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另一手拿着一瓶刚在楼下取出的冰苏打。
他向上踏完旋梯的最后一级台阶,转身前一刻,在她看向他时,他也撩起眼皮看过来,目光很淡。
台灯闪了闪。
温书晗揉眼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下有一刻的摇颤。
那一次他出现在面前,灯光也是这样闪了一下。
高中时代,陈言肆大她两届。
同样在十五中,他是高三部的学长,名声响得很,一天到晚总有女生借着广播站点歌台,向他暗戳戳表露心意。
所以温书晗从入学那天起,就不知被迫听了多少遍《有心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句,“模糊地迷恋你一场,就当风雨下潮涨。”
国庆假期前一天,放学后,这首歌在校园里循环了无数遍。
歌声停止的时候,校园也归于寂静。
大家都马不停蹄回家迎接假期,只剩温书晗一个人在舞室结束练习,换下练功服准备离开。
陈家司机已经在校门口等待,她背着书包抓紧时间下楼,却发现教学楼底的金属拉闸门已经锁上了。
她出不去,喊话也没人应。
闸门外的校园空荡荡,连夕阳都所剩无几。
她攥着校服衣角,有点慌了。
倏地,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她连忙接通,听筒里的嗓音低沉不悦:“你觉得别人很有耐心?”
她眉心微蹙。
“高一楼锁门了......我出不去。”
电话里静了片刻,那边挂断。
她有点沮丧,转身抱着膝盖坐在楼梯台阶上。
几分钟后,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倏然抬头,穿黑色冲锋衣的少年停在门前,一脸戾气地拿钥匙捅开了门锁,唰一声拉开闸门。
动静太大,头顶的声控灯随即亮起,暖光照在他身上,让他原本冷厉的眉眼柔和得有些失真。
他生得高,被光线拉长的影子直直落下来,边缘碰到她鞋尖。
温书晗呆愣愣看着他,一双漂亮的杏眸倒映着点点光亮,像一层薄而碎的眼泪。
小小声问:“你跟保安亭借的钥匙吗?”
陈言肆没有答她,眉眼一压:“温书晗,你是不是笨蛋?”
“......”温书晗有点惭愧地耷拉下眼睫,“对不起,我不知道放假前一天会这么早锁门......”
陈言肆貌似是跑过来的,胸口还隐隐起伏着,说话也带着轻微换气的喘。
“你到底走不走?”
“......走。”她乖觉地站起身,拍了拍校服裙的灰。
刚迈出一步,忽然踉跄一下,她惊觉要摔,陈言肆眼疾手快扯住她,差点把她拎起来。
他很不耐烦:“怎么回事?”
他没有松手,几乎掐住她肩膀。
有点疼,她生涩吞咽一下,轻声解释:“练习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没事,能走的。”
陈言肆烦躁地扯了扯嘴角。
“麻烦。”
嫌弃完,他转过身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冷飕飕命令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