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她暗示到“要走”,他浑身散发出的压迫感就会越来越强。
温书晗恍惚想起了过往,那些年,他有对她格外好的时候。
那些好毋庸置疑都是真的。
虽然现在的他性情有点变化,但她还是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两人熟悉对方,也了解对方。
面对他那些突如其来的强硬手段,她更多的不是恐惧,而是疑惑和担忧。
温书晗斟酌片刻,以退为进提醒道:“如果你最近有什么无法纾解的压力,我可以陪你一段时间,但不是谈恋爱,你也不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陈言肆不置可否,再次闭上了眼。
手里抚摸她脸颊的力道格外怜惜,语气却有点强势。
“说过了,少惹我生气。”
“乖一点儿。”
指腹微凉,她倏地倒吸一口气。
忽然有点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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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颐彰公馆,温书晗接了个电话,是赵妍求她帮忙。
说是有一个摄影师朋友,对方最近开了家设计工作室,卖原创的新中式服饰,需要拍一组产品宣传照。
但资金有限,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模特,只能借个人情,恳求温书晗出镜。
能帮则帮,温书晗一口就应下了。
为了更有氛围感,赵妍的朋友选择夜间拍摄,地点在希莱会所顶层的观景天台。
这里旷然冷清,高度对恐高症极其不友好,胜在景色绝佳。
在天台中央放眼望去,夜幕下,一边是现代城市的浮灯繁华,另一边是沉淀已久的庄严肃穆。
夜景好看是好看,费用也不便宜,一上来就要按小时计费。
为了节约时间避免钱包大出血,赵妍帮温书晗提前做好妆造。
朦胧月色下,她穿一件改良款的浅色旗袍,胸前做了镂空裁剪设计,腿侧一道撩人的高开叉。
乌黑长发半挽着,小巧的白玉耳饰坠在她耳垂上,柔媚而纯净,整个人像浸过冰的翡翠,一颦一笑风情万种,衬得身后一整片大厦霓虹黯然失色。
摄影师眼睛都看直了:“好美......突然觉得我五万块的镜头不值钱了。”
赵妍哼一声:“我说的吧!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温书晗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有点不适应。
她吸一记鼻子,温柔一笑:“开始拍吧。”
这里还挺冷的,早点拍完就能换衣服了。
这边咔嚓声不断,柔光灯换着方位不停地摆,温书晗配合着摄影要求摆出各种姿势。
长期练舞蹈的,身韵没话说,随便一动都是一道惹人注目的风景线。
天台上其实没多少人,不远处只有几个抽烟的女人,她们很早就注意到这边,一连看了温书晗好几眼,面上带着和善好奇但又耐人寻味的笑。
赵妍的朋友一连拍了好几组,没有一张是废片。
对方看着取景框感慨:“真是惊呆了,这要是进娱乐圈肯定大杀四方。”
赵妍啧声:“别了,娱乐圈的水多深啊,大染缸一个,太黑暗了。”
温书晗忽然想起,她即将大学毕业的时候,有好几个星探联系她,问她想不想进圈拍电影。
她当时并没有考虑好未来要走哪条路,一时拿不准主意。
陈言肆就从身后抱着她,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你喜欢,哪条路都可以。”
她沉思片刻,开玩笑问他:“娱乐圈也可以吗?”
“嗯。”他时轻时重地吻着她耳垂,哑声对她说,“有我在,谁敢动你。”
...
——“小晗?”
一道男声在喊她。
她回神,扭头看过去。
疑惑地皱了皱眉:“薛明成......学长?”
薛明成正跟友人聊天,此时跟对方比了个暂时失陪的手势,闲适地端着杯红酒,一身正装朝她走了过来。
前段时间,她正巧在财经资讯上看到关于他的消息。
说是他手里的科技公司开发了一项特殊专利,已经成功凭技术拿下港区一个海洋工程项目。
公司股价涨了一波,他身价也跟着涨,今年风头正盛。
薛明成在她面前止步,风度翩翩,展一个英俊的笑:“真好,你还记得我。”
她礼貌点头,也笑了下:“记得。”
高中时,薛明成跟陈言肆是一个班的,也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那时候他们几个玩得很好,薛明成还跟周纪他们一起来过老宅。
后来就不知道为什么,薛明成好像单独退出了他们的私交圈,不再跟陈言肆来往了。
时隔多年再遇,温书晗有点恍惚。
对方成熟了太多。
“今天......”薛明成深沉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有点欲言又止。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嗯?”
薛明成的手指摩挲着酒杯边缘,神情里有点被惊艳到的压力感,下一秒如释重负地笑——
“太漂亮了。”
...
天台之下一层之隔,是筹码声不断的私人包间。
“啊?游艇生日宴?”牌桌边的周纪咬着烟,听陈言肆提到这个,他立刻来了兴致。
陈言肆是天蝎座,十月底就是他生日。
周纪一锤定音:“搞起来啊!我来操办!”
陈言肆懒散坐着,一手支着额头,淡淡“嗯”了声,没说什么,随意出了张牌。
梁煜泽好奇:“不对啊,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么闹腾的娱乐活动了?之前我们说给你弄,你都懒得搭理我们。”
周纪耍宝:“啧!这叫物是人非,你懂什么?”
一旁的女伴笑:“我的周少爷,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切。”
周纪说干就干,一个电话拨过去。
东湾游艇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接到消息,知道是屹松的少东家办生日宴,必须得置办周全,于是有条不紊地开始张罗起来。
事情安排完,周纪忽然想起一茬,自顾靠着椅背搓了搓脸,问:“对了,到时候办宴会,咱们请不请薛明成啊?”
音落,空气倏然安静下来。
梁煜泽看了眼陈言肆。
陈言肆神情淡然,拿起手机随意划了划。
周纪来不及察言观色,继续叭叭:“还别说啊,他现在风光得很,两三年就在港区混开了,还是挺有本事。”
闻言,陈言肆嘴角动了动,一个转瞬即逝又略微嘲讽的笑。
梁煜泽断定气氛不对。
他假装整理手中牌阵,借机在桌下踢了周纪一脚,示意他少说几句。
周纪“啊”一下叫出声,后知后觉闭上了嘴。
一屋子人眼神微动。
其实除了梁周两人,其他人完全不知隐情。
但互相接触久了也就上道了,众人一致默认,管他什么原因,只要气氛紧张的时候,观察陈言肆就对了。
但他这次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流露。
大家看他波澜不惊,都稍微放松了警惕,慢慢地恢复说笑。
空气松泛不少。
周纪话最多,一下说哪家正在起内讧,一下又说某某某想拔他老爹的氧气管争夺家业。
众人一唱一和,陈言肆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没有搭腔。
直到底牌掀开,又一局全胜。
桌上一个阔少输得最多,帮他整理筹码的女伴眨眨眼,示意不够了。
反正是浪费光阴豪掷千金,什么都能拿来抵。
他只好大大方方把表脱下来,嘿笑一声自嘲:“手气背啊今天,言肆你放过我吧,再这么玩儿下去我底裤都没了。”
近百万的腕表当作筹码放在桌上。
陈言肆瞥了一眼,根本不稀罕这些劳什子。
不知不觉,闻到一点甜腻的香味。
他淡漠眼神往边上一掠。
沙发椅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个眼神含怯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