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另一边,航班亟待起飞。
邱助的手机一连震动好几下,陈言肆鸠占鹊巢似的划着人家手机屏幕,神情微动。
负责起飞检查的机组人员从头等舱廊道经过,温声提醒请旅客调整好电子设备模式。
陈言肆不动声色熄灭屏幕,把手机还给邻座的邱助。
片刻,他闭上眼睛靠着椅背,若无其事问:“你不觉得她挺关心我?'
闻言,邱助为难地挠挠眉毛,心想我觉得她挺害怕您。
...
不多时,温书晗到了公司。
奇怪的是,从踏进大门那一刻起,安保人员看她的眼神就有点微妙。
这回甚至不用自己按电梯,前台工作人员一看见她,自觉拿着梯控卡带她上电梯。
温书晗暗自叹气。
她是他前女友的事,估计全公司都知道了。
到了办公室,书案上放着一个文件袋。
上前打开,里面装着她各类常用证件,都是之前被陈言肆扣下的。
她一时恍惚,他真的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吗?
正纠结,他其中一位秘书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给她端了一小杯意式浓缩进来。
她借机询问:“请问董事会内部......是前段时间就已经改组了吗?”
秘书浅笑:“抱歉,这方面的事情我无权知晓。”
温书晗心道奇怪。
真要调任的话,公司上下总有些风吹草动才对。
难道还没正式宣布?
她一方面要提防他是否给她挖坑下套,一方面又难以自控地想,他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
温书晗心不在焉离开公司,不远处有人喊她。
——“书晗。”
她循声转头,薛明成降下车窗玻璃,把车子往前开了一小段,礼貌邀请:“可以上车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温书晗思衬几秒,站在窗边看着他:“直接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回剧院,就不上车了。”
薛明成温和笑了笑:“其实你不用这么抗拒我,我不像陈言肆,我很正常。”
“......”
对方软磨硬泡,温书晗不想浪费时间,面无表情坐上副驾。
车子停在积雪的路边,薛明成把暖气调高一度,平静道:“陈言肆这段时间不在国内,等那边的事情周旋完,再回国处理一些,他就准备在纽约定下了。”
“哦......”她反应几秒,淡声说,“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薛明成眼神微动:“他没告诉你吧?”
她怀里抱着薄薄的证件袋,茫然摇头:“没有。”
薛明成高中就认识陈言肆,见识过他异于常人的行事风格,此刻谈起他调任纽约的事,自己也有一分诧异:“其实我也没想到他会妥协,因为他一直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温书晗垂眸,不经意捏了捏证件袋边角:“我知道。”
薛明成转头看她:“你不希望他走吗?”
温书晗默然。
如果陈言肆真的在纽约定下来,只逢年过节回来几次,那就意味着他真的不再强求了。
或许他会在国外全身心投入工作,而她继续留在国内坚持舞蹈,再把欠他的钱一笔一笔地还请。
一切都会回到既定轨道,爷爷不会再因此动怒,家族氛围也会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这么一想,好像也算两全其美。
她隔了很久才答:“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如果他早就决定好了,那谁也拦不了。”
薛明成释然地笑:“有时候很羡慕他,不会被任何事情左右。”
“嗯。”她看向车窗外,语气空茫,“他一直无法无天的。”
不像她,顾虑挺多的。
“看来你已经习惯了。”薛明成说。
“嗯。”
“很庆幸你们能早点结束,否则真的会出事。”薛明成正色道,“他父亲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是。听说他留学那两年看过心理医生,结果好像是......偏执型人格障碍。”
又补一句:“不知道程度深浅,总之隐患很大,你应该离他远一点。”
温书晗没有回应,静了会儿就推门下车:“抱歉,我赶时间,先走了。”
“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了。”
...
一天很快过去。
傍晚,温书晗心思纷乱地回到公寓,把证件袋放在桌上,左思右想,给陈言肆拨去一个电话。
等候音照常响起。
她心下一动。
飞纽约的航程时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短了?居然已经落地开机了。
十几秒过去,那边不紧不慢接通。
她蜷坐在沙发一角,在听筒轻微的动静里无意识挺直了腰,出声问:“你在哪儿?”
陈言肆那边很安静,声音一如既往地浑哑散漫:“你很关心我?”
“......”她吸一记鼻子,“我好奇。”
“你想我了。”
“......想你什么,想你欺负我一个晚上都不道歉吗?”
“不是哄你了?”
“你什么时候哄我了?”
“没哄你?”他不动声色翻旧账,“给你暖手不算哄?”
“?”
扭曲事实的头衔非他莫属。
温书晗越想越臊,抱着膝盖闷声反驳:“你那是正经暖手吗?”
陈言肆懒嘲一声:“我看你暖得挺舒服。”
“明明是你强迫的。”她闷闷不乐酝酿半晌,想骂点难听的,但脏话硬是蹦不出来,骂人像是调侃,“你不干人事。”
“哦。”陈言肆不以为意,云淡风轻威胁她,“等什么时候我把你的证件烧了,你就知道什么叫不干人事了。”
条件反射,温书晗立刻看向桌上安然无恙的证件袋。
一天到晚吓唬她,逗她就这么有意思吗。
她抿唇攥拳,认真说:“证件我已经拿到了,还有,我会把欠你的钱分期转给你的。”
“随你。”他出乎意料地平静,像当年在机场同意分手一样,毫无执念。
温书晗被他一记反向操作搞懵了,一时无话可说。
他直截了当:“还有事,挂了。”
通话切断,温书晗稍稍怔住两秒。
她好像真的被他“放走”了。
难说是什么心情。
一周后,陈慈远让人带着她,到公安厅办理户籍。
陈慈远态度不变,提醒过她,户籍总要迁的。
至于别的事情,不必考虑了。
这几天一直失眠,她一早就醒了。
下楼看见薛明成的车,她步伐顿了顿,知道是爷爷的安排。
老人家总是有意无意撮合他们俩,她再怎么不情愿,日常来往中也要秉持文明素质,总不能三番两次撂人脸面。
只好继续往前,出了单元楼口,朝车辆走去。
包里装着准备好的证件资料,不轻不重,她一边走一边别了别肩上的包带,眉眼在细雪飘摇中有些失真,隐约流露一丝接受人生轨迹的平淡。
薛明成看着她走来。
她又瘦了些,毛呢长裙外套了件奶杏色羊绒大衣,白晃晃地融在雪里,长发半挽,身影沐在冬日暖阳里,平添一丝明媚动人。
薛明成提前下车,主动为她打开车门,夸她今天很漂亮。
“谢谢。”她矮身坐进副驾,脸上没什么情绪。
薛明成上车,瞥见她耳边垂落的一丝长发,上面沾了一朵雪花。
他目光动了动,抬手靠近:“有东西,我帮你弄掉。”
温书晗下意识躲闪,但他快一步,一只手还是碰到了她头发。
雪花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