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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天,洛施都没有遇到过周聿礼。
他好像只是告诉她,他回来了,他就在那,没有刻意出现在她的面前。
周五晚上,洛施刚结束排练离开大厦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一接通,一道熟悉的女声在通话里响起,那人长长地喊了一声洛施,还略带着一些抱怨的意味,“洛施——”
洛施愣了一下,试探地问:“是文蕙吗?”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周文蕙的声音有些委屈,“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要来了你现在的电话号码吗?你怎么这么狠心把我也拉黑了,我好无辜。”
洛施有些纠结地揪了下手,“……对不起呀,文蕙。”
周文蕙很轻地哼了一声:“那你补偿我。”
“嗯?”
周文蕙快速报了一个地址,“我和许廷深现在就这家酒吧,我问过了璞玉前台了,说你下班了,过来叙叙旧,我们都多久没见了?我等你,一定要来啊!”
还没等洛施回答,周文蕙就迅速挂了电话,生怕洛施拒绝。
周文蕙说的那家酒吧是亚洲top50酒吧,地理位置很好,就在维多利亚港边上的一家星级酒店内,这家酒吧的隐藏menu和驻唱的爵士乐队都很出圈。
洛施刚走到那家酒店外,就看到周文蕙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她。
周文蕙剪了短发,整个人看上去很飒。她不经意地抬眼看过来,看到洛施出现之后很快起身走过来,接着给了洛施一个大大的拥抱。
“施施,好久不见。”
周文蕙十分热情,洛施方才的那一点点局促很快被打消,柔声回答:“好久不见,文蕙。”
周文蕙和洛施手牵手一起走进酒吧,像以前一样和她说说笑笑。
酒吧内灯光昏暗,氛围感很足。
到了预订的位置坐下后,洛施在桌上还看到了两把跑车的车钥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还有两个陪衬的。”周文蕙闻言俏皮地看了一眼洛施,“你想有谁呀?”
“……没。”洛施抿了抿唇。
周文蕙笑笑没再问,“你不会喝酒,我看看给你点什么偏果味一点的。”
“文蕙,我现在比以前会喝酒了,我喝这个吧。”洛施点了一杯Mountain,是以Gin为底的小甜酒,柠檬苹果混合杜松,偏酸甜口味。
周文蕙有些诧异,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洛施这句话听上去有些酸涩,半晌才点点头说:“……好。”
周文蕙同时也在悄悄打量着洛施,方才洛施刚才一进酒吧,就有很多邻座的人不由自主地朝她看来。
她的气质比起以前要变得更加沉静了,也依旧很爱穿白色的裙子,今天穿着的是一条法式的收腰鱼骨连衣裙,裙摆是缎面的质感。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软糯的小白花,温温柔柔的。
“——来了。”周文蕙突然说。
洛施随着周文蕙的视线看去,不远处穿着高定西装的许廷深从门口走了进来。
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在看到紧跟着走进来的那道熟悉身影后,洛施还是陷入了一阵恍惚,记忆仿佛被拉回了巴黎的海明威酒吧。
男人的身形清越挺拔,穿着一件基础款的黑色T恤,手臂肌肉极具力量感又不过分夸张,质地极佳的休闲西裤整洁干净,整个人的气场透着一股很冷的疏离感。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不经意地碰撞,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瞳眸精准地捕捉到了她,不曾移开。
洛施很快避开了他直视的目光,有些紧张地垂下头攥住了裙摆。
接着,周聿礼从容地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两个人此刻不过只隔了半臂的距离。他随意地后靠坐在沙发上,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
许廷深和洛施打了个招呼,和周文蕙两个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稀疏平常地和她聊天。
周聿礼点了一杯酒吧的同名酒,人头马vsop和黑麦威士忌的搭配。
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一直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摩挲着玻璃杯,全程几乎也没说什么话,就像个局外人的样子,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许廷深也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是,你今天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光喝酒?你这样喝要醉。”
周聿礼没接话,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洛施的侧脸上。
过了一会儿,洛施有些局促地站起身,“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这家酒吧的洗手间位置不太好找,洛施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找到,等她再次折返回来时,就看到周聿礼仰头闭着眼靠在位置上,手里还拿着她的包。
洛施走过去,许廷深立刻看向她,无奈地说:“洛施,你快管管他吧,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跟疯了一样。”
洛施看向周聿礼,犹豫了一下问:“他喝醉了吗?”
“应该是吧。”周文蕙一脸无辜,“听我哥说你们现在还住在对门,我给你们叫了代驾,你送他回家?我和许廷深还要去下一场。”
……
于是,洛施就这样被安排上了送周聿礼回家的任务,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和周聿礼一起坐在后排,他一上车就不适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低垂着眼就像睡着了。
他的手里还拿着她的包,一路拿到上车。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和她的手背碰在一起,保持着很微妙的距离。
洛施在深呼吸一口气后,轻声问:“周聿礼,你真的醉了吗?”
周聿礼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也沾染着酒气有些哑:“……嗯。”
前头的代驾师傅很专业地开着车,保持着沉默。
车窗外是繁华的维港夜景,鳞次栉比的摩天高楼亮着璀璨的灯光,玻璃幕墙折射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天星小轮缓缓行驶着,海风带着丝丝凉意透过车窗吹进来。
洛施尝试着轻轻推了他一下,“你能不能,先起来一下……”
“不能。”周聿礼声音很沉,像个人形挂件似的贴着她,又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嗓音竟然还夹杂了点莫名的委屈,“我有点头晕。”
洛施的手顿住,下意识地反问:“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的?”
关心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来不及收回。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是在关心我吗?”周聿礼突然将脸靠得离她更近,木质雪松的香气也裹挟着淡淡酒气又覆了上来,哑声问:“施施,我很想知道,这几年,你有想过我吗?”
是否有像他想念她一样,想她到不能入眠,想到食不下咽。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连自己做起来的事业都不想要了,想丢下一切去找她。
可他不能逃避,他必须背负着这个责任,对公司所有人负责。
洛施睫毛轻颤了一下,很快就听到他又自顾自地回答:“我很想。”
洛施悄悄攥紧了手,有些艰难地开口:“……是吗?但你从来没有来找过我。”
周聿礼很轻地笑了一声,若有若无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车子开到公寓停车库里,洛施刚想拿手机结算代驾费就被周聿礼拦住。
他坐起身,眼神也逐渐清明,“我来。”
两人又一路无言地坐电梯到了楼上,洛施心绪不宁地和他先道了别,从他手里拿过了包,没有再看他。
……
洗了澡躺上床,洛施想起周聿礼车上最后说的那句“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她几乎是立刻想起了一件事——
再次返回巴黎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说话,阮书吟在巴黎陪了她一段时间后也回国了。
搬到新的街区和叶莺住在一起之后,有了好姐妹的陪伴,她的状态也好转了许多。
又是一年圣诞,叶莺恰好去德国了还没回家,她一个人出门逛了超市打算买些食材等叶莺回家一起煮火锅。
她刚出超市,走着走着,视野里忽然有星星点点如鹅毛一般的白色飘落。
她伸出手去接,冰冷落在她的手心,她眨了眨眼,直到雪花簌簌落下,她才迟顿地意识到——
巴黎的初雪降临了。
她看着手中洁白的雪花发呆,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和他在阿拉斯加,拉着他一起倒在雪地里的场景。
都说巴黎的雪三年难得一遇。
初雪来了,可曾经那个人却不在她的身边。
洛施垂下眼,将左手上提着的袋子轻轻放在地上,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雪越下越大。
她站在雪中仰着脸,舍不得挪开目光。
直到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Merry Christmas。”
洛施抬起头,看到自己眼前站了一个穿着圣诞老人服的高大身影。
“圣诞老人”很温柔地拉住她的手腕,紧接着一颗苹果被轻轻地放进她的手心里。
洛施看着那颗苹果,刚想开口问,“圣诞老人”就已经与她擦肩而过,快步往前走了。她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看着那个圣诞老人给街上的人一人发了一颗苹果。
洛施回想起这件事,心中突然有了一种预感,心脏也开始狂跳。
很可能,她那时的直觉是对的。
……
洛施在睡前又收到了爸爸的消息。
洛奕伦给她推了一个人的微信名片,并嘱咐说:【宝贝,这是爸爸同学的侄子,前不久刚回港岛工作,之前是在国外的康复中心工作的医生。明天是周末,爸爸好不容易才和人家约到了时间,明天你去见一面,让他看看你的手腕恢复怎么样了?】
洛施没有多想,没有辜负爸爸的好意,回复:【知道了,谢谢爸爸。】
洛施想了想添加了这个名片,看上去倒像是个工作号,她和对方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之后就早早睡了。
次日,洛施简单化了妆就出门打车到了约定的地点,是一家位于尖沙咀的西式概念餐厅。
洛施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找到对方说的那个位置,那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男人。
男人容貌清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到她走过来,眼神中很快有一丝诧异闪过。
洛施刚微笑着想说句你好,对方就已经诧异地出声:“——是你?”
……
靳时与看着坐在面前的洛施,她很美,静静坐在那握着水杯,就美得像一幅画。
她今日的穿着也很素雅,白色棉质长裙披着一件同色系薄开衫,一头长卷发披在腰际,皮肤白皙只是略化了淡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