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目眩之间,他睁开眼去看仓库的方向,血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滴。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
却只看到一片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的世界。
仓库爆炸了。
周聿礼脸上血色尽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打开了车门,他跌跌撞撞地往那个方向走,却被同样也满脸是血的绑匪紧紧拽住了后领,怒骂道:“死衰仔!冇见到爆炸呀?你寿星公吊颈呀你!”
他脑袋嗡嗡作响,艰难地呼吸着空气,死死地看着那个方向不断地挣扎。可那时候他也才十一岁,哪里敌得过人高马大的绑匪。
绑匪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局面,想勒索周家,最后周家那老头却没有选那个被选作继承人的大孙子。
绑匪啐了一口血在地上,耳朵还在嗡鸣着,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有警笛的声音响起。
看周聿礼没力气挣扎了,刚打算踹开他从一旁的公路下的小道逃跑,腹部突然有一阵剧烈的刺痛感传来。
绑匪低头一看,看到周聿礼麻木着一张脸,手中鲜血淋漓,他握着一块地上捡来的碎玻璃,毫不犹豫地狠狠扎进了绑匪的小腹。
梦境每每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周聿礼吃力地走在那片黑色浓雾之中,有些疲倦地站在原地,他看向自己滴着血的手,怔怔地将那块碎玻璃扔在了地上。
他刚想挪开目光,下一秒,却又猛地顿住。
他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块玻璃,有一束光透过黑雾洒了进来,折射在玻璃上发出刺眼的光芒。
他仰起头去看,看到黑雾好似在渐渐散去。
耳边有人在一声声轻柔地叫他的名字。
——“周聿礼?”
——“聿礼?”
周聿礼睁开眼,看到了洛施关切的神情。
她不知何时半坐起身,轻轻从背后抱住了他,低垂的眉眼温柔又美丽,那双比夜空还璀璨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之中倒映着的是他还麻木着的脸。
看到他睁开眼,洛施柔声问他:“你做噩梦了吗?”
第36章 036
周聿礼喉咙有些涩, 说不出话来,他沉默地转了个身回抱住她,像个孩子一样埋在她的身前, 疲倦地闭上双眼, 长睫垂下。
洛施细心地察觉到他突然低迷的情绪, 一时间也有些愣住,就仿佛不经意窥见了冰山里最柔软薄弱的一角。
即使周聿礼外表看起来再淡漠成熟,实际上也不过才24岁。
洛施没有第一时间发问,而是安静地抱着他, 像哄小孩一样也轻轻抚着他的脊背,又柔声细语地说:“周聿礼,我哄你睡觉吧。”
周聿礼的声线中带着几分倦懒的微哑:“……你哄我?”
“嗯, 之前都是你哄我睡,我也想哄哄你。”
“好吧,那施施想怎么哄我?”
洛施想了想说:“我给你讲我小时候练琴的事吧?”
“好。”
“其实小时候刚开始学小提琴时我有些抵触, 因为实在是太枯燥了。那时候我和外公外婆住在老小区里, 每天放学时候都有好多小孩一起聚在楼下跑,一起玩跷跷板。我好羡慕他们,但是我必须练琴, 还经常练习到很晚,练习到指尖都是黑黑的。”
“我外公对我很严格,经常对我说……”洛施开始惟妙惟肖地模仿外公严肃的语气,“咳,洛施,都说了多少次了, 你的小手指就不会弯起来吗?练完琴才可以玩,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想出去玩的时候拉琴就像是在锯木头一样!”
周聿礼被她诙谐的语气逗笑, 忍不住低笑出声:“嗯,看来你的外公对你很严格?”
“嗯,外公是家里对我最严格的人,也在我练琴这件事上付出了最多的心血。”洛施垂眼笑着说,“我的外婆特别宠爱我,经常说如果我不想就别练了,出去玩也没关系。我爸妈也觉得没必要把我逼得太紧,唯独外公依旧坚持,跟我说在音乐这条路上必须要持之以恒,想要成功就必须承受孤独。”
“有一次我故意耍脾气不练琴,大哭着说我想出去玩,我外公唯一一次真的对我生气,但最后也只是用弓轻轻打了我的手心。”洛施抿抿唇,“后来我真的就跑出去玩了,直到我回看见我外公戴着老花镜坐在阳台,他抱着我的奖杯发呆,从那后面我就再也没有闹过脾气了。”
“而且你知道吗,其实我刚来巴黎的时候很害怕,一个朋友都没有,后来认识了叶莺,现在……又有你。”洛施像是受了委屈一般,突然哽咽了一下。
周聿礼听到她略带哭腔的声音,很快睁开眼去看她,看到她湿漉漉的眼睛之后顿时在她怀中闷声笑了:“怎么有人要哄我睡觉,反而把自己哄哭了?嗯?”
“……没有哭。”洛施收了收情绪,“我只是有些感慨嘛。”
周聿礼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良久后,一枚湿吻落在她的锁骨处。
他几乎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抱着她微微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又落在她的唇上。
洛施被他吻到舌根都有些发麻,他略显急促的呼吸与她交缠。
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汗湿,深邃眼眸之中好似有暗焰流淌,接踵而至的是细密又有些失控的吻落在她的颈窝处。
被子里,他骨节分明的手托住她。轻薄的布料轻易就能挑开,一寸寸地探索,光滑如同羊脂玉一般,直到触及那块蕾丝布料。
他忽然停了下来,试图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抗拒的神情。可她没有,即使紧张到微微有些颤抖,却依旧故作镇定地抱着他。
好乖。
乖得要命。
他硬生生地克制住,吐了一口气,又冷静了一些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深邃的眉眼之中染上些许燥动的意味,低声对她说:“施施先睡,我去洗澡。”
而后就要翻身下床走去浴室。
洛施唇瓣翕动了一下,她想起同居的这段时间,同床共枕以来他一直都很规矩,他们像其他热恋期的情侣一样每天都黏在一起,接吻情到浓时起他也会有些失控,但却总会在关键时刻克制住自己。
洛施在心里微弱地挣扎了几秒,脑袋一热,伸出手拉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
洛施轻声对他说了一句话。
周聿礼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看见她害羞地收回了手,紧张又无措地说:“不要的话就算了。”
她的眼眸水光潋滟,因为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呼吸,浑然天成的生涩和纯,她却无辜地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到底有多么勾人。
周聿礼克制了这么久,也不认为自己会在女朋友也主动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做个“正人君子”。
不过,她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是因为他最近对她太温柔了么?才让这只小兔子放松了警惕,以为他一直能做个食草动物。
周聿礼很快又回到她身边,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而易举地攥住她的手腕,他将她压在床上,强作冷静地垂眼凝视着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洛施的视线一寸寸描摹过他的眉眼,他的轮廓,暗色欲念和他矜贵淡漠的外Ɩ 表形成剧烈反差。
心快几乎跳到嗓子眼,洛施很轻地“嗯”了一声。
周聿礼眼眸沉了下去,没有再犹豫低下头吻住了她。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她在他怀中一点点涨红了脸,他从她的唇一路又吻到她的耳垂,带着她的手很主动放在他的壁垒分明的腹肌上,很缓慢地,像是慢速播放一般引导着她。
洛施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他的腹肌上,忍不住按了一下。
原来是这种触感。
紧接着,周聿礼不知有意无意,又很低又蛊惑地在她耳边轻轻喘了一下。
洛施的脸一下子爆红,她底气不足地想收回作乱的手,却又被他紧紧握住手腕,不允许她临阵脱逃。
他含了一下她的嘴唇,好笑地垂眼看着她:“躲什么?刚才不是摸得很起劲吗?”
“我、我没有。”洛施声音都在颤抖,试图遮掩自己此刻的慌乱,“明明是你握着我的手。”
“是啊。”周聿礼慢条斯理地将目光移到她纤细的手指上,“可不安分的是你的手,不是吗?”
“……”
周聿礼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侵略性变得很强,平日里对她那幅温柔的模样又消失无踪,仿佛眼前的这才是他真正的面孔。
“你不乖。”他温热的气息掠过,温热的触感落在耳垂上。
在感觉到他突然低下头来做什么之后,洛施瞬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听到他冷静又淡然地补充了一句:“要惩罚。”
洛施有些艰难地开口问:“……什么,惩罚?”
周聿礼看着她的模样,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他用行动告诉了她的答案。
洛施想抽回手却已经来不及了,紧张无比地看着他,颤抖着声音试图求饶:“……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周聿礼与她十指交叉,不容置喙地开口:“我教你,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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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洛施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刷牙,她一脸呆滞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皙的肩头布满清晰可见的印记。
想到昨晚的场景她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躲起来。
最后还是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周聿礼却坏得要命,洛施全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的视线灼热又直白,仿佛要将她洞穿。
到最后,他看似好心地哑声提议她可以蒙住他的眼睛,还亲手递给她一个称心的工具。
——床头的一条黑色领带。
洛施觉得自己像是被鬼迷心窍,被周聿礼那张禁欲又迷人的脸蛊惑,竟然真的就乖乖把那条领带覆在了他的双眼上。
领带覆上他的眼,她打结的手都在颤抖着。
周聿礼十分配合她,一点也不着急,就像是在玩一场追猎游戏。他纹丝不动,却是那个主导上风的猎人,而她掉入陷阱也浑然不知。
他引领着她解锁陌生的领地,他的气息压抑又愉悦。
直到那条领带最后束在了她的手腕上,洛施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离谱,竟然将自己亲手送到了狼的嘴边。
周聿礼视野恢复之后,看到了她盛满一池春水的眼眸,低声笑了:“看来,施施很喜欢这样,那就……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
洛施没有读懂他话语中的深意。
直至后来她无措地抱住他的头,难以言喻的感觉与陌生的体验,就像是一场恒温的暴雨,温暖的浪潮很快淹没了她最后的一点意志,她也如同一艘在湖面漂泊的纸船,在他的掌控下浮浮沉沉。
纸船一点点被水浸湿底部,漂得越来越慢,她想要前行,可偏偏被束缚住。
她只能断断续续地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一点点的理智。
周聿礼并没有理会她的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