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蕊疯了似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还有,你别忘了,你外婆目前在托养中心,你信不信我马上断开那边的续费,让你外婆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钟栖月脸色微白,难以置信道:“您拿一条人命威胁我?”
“您还有心吗,那也是您的母亲!”
钟蕊声嘶力竭:“那又如何!我现在只想我儿子回来!”
窗外的雀儿在窗台落足。翅膀扇动,发出窸窣声响。
钟蕊渐渐平静了点心绪,恳求道:“初冬彻底断联,我实在等不了了,这件事你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月月,如果这还不能让你心软……”
钟蕊又加了一个筹码:“如果这件事办成了,初冬能回来,我可以放你离开纪家。”
“你不是一直很想离开纪家,离开我吗?妈妈不会再强迫你留下来了,事情只要成功,我们可以断绝母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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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上,钟栖月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钟蕊最后给出的条件太诱惑她了,她的确很想离开纪家,很想脱离钟蕊的掌控,如果能说服纪冽危放纪初冬回国,她就能彻底自由了。
自由,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很想同意,可是……
她和纪冽危有过那样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要是还这样抱有目的性去接近他,她不敢想象自己要迎接怎样的后果。
他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要是真的点头答应这种事,才是真正把自己推向了深渊。
那天晚上,钟栖月和钟蕊谈了很久,最终不欢而散。
第二天打开门,在楼道里碰见钟蕊,她又恢复了以往优雅得体的样子。
钟蕊朝她柔柔一笑:“月月,早。”
“妈。”
母女俩一起下楼,四周也没有人,钟蕊压低声音问:“昨天跟你提的事想的怎样了?”
钟栖月垂眸,态度模糊:“我很久没有去看外婆了。”
钟蕊淡笑:“那改天妈妈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她主动牵起钟栖月的柔荑,莞尔说:“月月,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有一次你被隔壁的邻居阿姨辱骂,骂你小狐狸精,就因为那天你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的丈夫,扑进那个大叔的怀里,你那时候才七八岁,她就敢当众这样羞辱你。”
“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这件事,钟栖月当然记得,也是她心里至今抹不去的阴影。
钟蕊叹说:“其实你从那时候起,就想离开妈妈的身边了吧?”
钟栖月默不吭声。
钟蕊语气很淡:“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们母女俩一刀两断,你报了妈妈这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就可以彻底自由。月月,你自己好好想想,同样的话,妈妈不会说第三遍了。”
说完这句话,钟蕊就自行下楼,留钟栖月僵硬地站在二楼的楼梯处。
她僵持了不知多久,直到纪依雪拍上她肩膀:“月月,你怎么了?”
钟栖月回神,说:“没事。”
纪依雪还没睡醒,打了个哈欠,“那就下去吧。”
望着纪依雪下楼的背影。
那一刻,钟栖月忽然心生起一种很可悲,且绝望的不甘心。
为什么有人生来就这么幸福,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担心。
而有的人,只是想要自由,想要一个健全的人生而已,还要付出代价去获得。
被钟蕊收养的这么多年,她埋怨过,恨过,也因为生活的磋磨而妥协过,但从没有像此刻般,这么希望离开纪家,离开钟蕊的身边。
她很想追寻自己的世界。
想像鸟儿自由飞翔,想做真实的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不喜欢戴眼镜,不喜欢穿这么淑女的衣服,也不喜欢吃清淡的饮食。那些钟蕊加注在她身上的要求,就像是一种无形的束缚将她勒得喘不过气,也像一座隐形的牢笼将她困在其中。
这么多年,她真的快要窒息了。
她想喝酒,想做美甲,想玩游戏,也想穿时尚漂亮的裙子。
她还喜欢吃辣。
她更想,不再被任何人操控,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但现在她想得到自由,就必须把自己推向深渊。
钟栖月到一楼时,家里的人几乎都到齐了,纪冽危不知是今早回来的还是昨晚就到家了,此刻正衣冠楚楚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神色懒散,手中把玩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修长的手指泛着玉色。
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只有他这种天之骄子才有的松弛。
如果没有被钟蕊收养,没有进入纪家,像她这样的人,大概这辈子都没机会认识纪冽危吧。
纪冽危身旁的纪灌云还在缠着他说一些最近的新车的状况。
他兴致缺缺地耷拉着眼,偶尔回应两句。
喉结滑动时,性感迷人。
钟栖月走过来,他不经意抬眸。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时间仿佛短暂地停滞了几秒。
钟栖月也忽然想起一年前,她主动提分手的那一天。
第17章
纪家的早饭总是最热闹, 也是人到最齐的时候。
钟栖月坐在纪冽危的对面那排,但跟他还隔了几个位置。
纪冽危是纪老爷子最看重的孙子,自然是坐到老爷子身旁, 他即使坐姿懒散, 没什么正行的模样,家里也没有长辈敢说他一句。
好像都默认了, 今后他会是纪家真正的接班人。
将来成为了纪家真正的掌权人,那该是何等的风光?仅仅只是现在的纪先生, 就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她,能够高攀得上了。
她怎么还有底气去利用他的感情,达到自己的目的?
钟蕊未免太看得起她。
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吃早饭途中,钟栖月一如既往的沉默,慢吞吞喝着面前的清粥。
却没想到, 纪冽危忽然开口说:“栖月, 你昨晚没有休息好?”
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 引得饭桌上所有人都朝钟栖月看了过来,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含着探究与疑惑。
大概都在想。
平常在家里,纪冽危基本很少跟钟栖月说几句话, 今天怎么会忽然问起她没休息好?
钟栖月心里紧张,抬眸, 抿了抿唇上的湿润, 乖巧地回道:“昨晚睡得很早,多谢冽危哥的关心。”
“是吗?我看你眼底都有乌青。”
钟栖月轻声说:“大概是夜里做噩梦了。”
纪依雪眼神瞥了眼钟栖月的脸,瞧着跟往常没什么差别,好奇问:“哥, 月月眼底的乌青根本不明显,你是怎么看到的, 你该不会一直盯着月月看吧?”
纪冽危轻声地笑:“不行吗?”
“哗——”
钟栖月能明显感觉出来,那些长辈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正在窘迫的时候,纪冽危说:“我看你最近也胖了不少,少吃点甜品。”
纪依雪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腰,又看了眼钟栖月的细腰,两相对比,气得脸都红了:“我就说!冽危哥果然是想要损妹妹们!一会说月月有黑眼圈,一会说我胖了,真可恶!”
这个小小的插曲,逗得饭桌上的长辈都笑了。
何晴看了眼钟栖月的腰,也觉得自家闺女的确胖了不少,严厉叮嘱:“你最近少吃点,晚上也不要吃甜食了!”
“妈!”
其他人都在笑纪依雪胖了的事,钟栖月却笑不出来。
纪冽危今天能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这样主动关心她,下一次他又会做出什么,让她时刻提心吊胆的事呢?
吃完早饭出门,钟栖月和纪依雪同行。
一路上,纪依雪都在忿忿不平地念叨:“冽危哥真讨厌,要不是长了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喜欢他的人肯定不会很多的。”
“月月,我敢肯定,我哥他绝对在骗人,他绝对没有女朋友!那张嘴实在太不饶人了,如果谈恋爱了,那女方怎么会受得了他?”
钟栖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因为当初在恋爱时,纪冽危说话从不这样。
他总是很宠她很疼爱她的,那时候她可以对着他任意地撒气,或是无理由的闹脾气,他也总是会在一旁懒懒散散地笑着,再把她搂进怀里,一下又一下温温柔柔地轻吻她的唇。
他很多时候也肉麻兮兮的。
他会抱着生气中的她问:“我的宝宝怎么气性这么大,谁又惹着你了?”
那时候她还有点恃宠而骄,说是他惹她生气,她说不喜欢他的聚会有其他女生出现,他得知她生气的理由后,也只是笑得更开心了。
后来,他会抱着她说,只要栖月不喜欢,他的世界,只会有她一个女生。
他也会哄她要她喊老公,不喊出来他不罢休,也会抱着她洗澡,刷牙,她累得起不来的时候会帮她穿衣服穿袜子,还会辅导她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