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钟栖月返回了三楼, 把房门死死锁上,浑身的冷意几乎浸入四肢百骸。
她本来已经打算过几天找个机会般出纪家,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钟蕊竟然还要跟纪老爷子谈条件让她留下来?
就连到这个地步了, 钟蕊也要榨干她最后那么一点利用价值。
她坐在床上,手心死死捂住自己包扎后的脚踝, 用的力气过重,已经有了几分痛感。
这样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 房间门被敲响,门外传来钟蕊的声音,“月月,妈妈能进来吗?”
钟栖月把自己已经收捡好的行李塞进柜子里,才若无其事地开门。
门口的钟蕊面色憔悴, 不复以往优雅, 脸上还有几道很明显的巴掌印和血痕。
“进去谈谈。”
房间门关上, 钟蕊开门见山说:“我明早就要离开纪家了。”
钟栖月这样定定地望着她看。
钟蕊:“你必须要留下。”
“妈!”钟栖月气极反笑:“你做出这种事,让我留在纪家,你觉得有那个可能?”
“纪老爷子会让你留下的。”
“你说什么?”
钟栖月那么一点渺茫的希望也破灭, 她不理解,“我一没有纪家的血脉, 二你都被赶出去了, 纪爷爷怎么还会把我留下来?”
钟蕊抽了一张桌子上放的湿纸巾,走镜子那擦拭脸庞伤痕,淡声说:“我自然有办法,总之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留下的, 但你留在纪家不是继续做什么大小姐,你知道妈妈让你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疯了, 真是疯了,满脑子都是利益。
钟栖月没吭声,往后一退,白皙的面容上浮现愤恨的神色。
钟蕊装作没看见她脸上愤怒的情绪,整理好自己凌乱的头发后,转过身问她:“你不问我跟纪宗州的事?”
钟栖月讽刺道:“我问了你就会跟我说实话吗?我问了,这件事就能当没发生吗?”
得到钟栖月这个反应,钟蕊有点失望:“我是走投无路了,初冬的事一点头绪都没有,在这个纪家,就连你纪叔叔都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除了纪宗州时不时朝我发送信号,我才主动找上他。”
“但是月月,谁都可以指责我,只有你应该站到我这边。”
钟栖月不想说什么,也对她做的那些事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对钟蕊来说,无论她说出再难听的话,她也无动于衷。
“今天纪冽危能揭发这件事,说明他早就想把我赶出纪宅了,视频那一幕发生有一段时间了,他却故意藏着这么久没有揭穿,月月,你还不明白吗?”
“纪冽危他就是不想让我好过!”
“他的目是让我和初冬母子分离,让我身败名裂,让我这辈子都找不到初冬,一生都在担忧与懊悔中度过,这是一个心机深沉且狠毒的男人,月月,你被他盯上后,绝对不会这样轻易的摆脱。”
“您到底想说什么?”钟栖月没什么耐心问。
钟蕊眸色寒凉:“但只要他还对你有几分留念,总是不同的,你留在纪家,接近他,讨好他,找机会让你弟弟回来。”
“我不!”钟栖月冷肃着一张脸,“这次我不会听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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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噩梦般的夜晚总算过去了,昨晚的丑事闹开后,因为时间太晚,加上钟蕊和纪老爷子的条件没有谈拢,钟蕊暂时还住在纪家。
清早七点,是纪家吃早饭的时间。
却独独只有钟栖月和钟蕊没有下楼。
饭桌上纪依雪赤红着一双眼瞪着坐在面前的父亲。
父亲满身伤痕,一夜之间像沧桑了十岁,见状她是又恨又心疼。
昨晚得知这件事后,她已经连夜去主卧那质问父亲为什么要出轨。
尽管得到了道歉的回答,纪依雪还是不解恨,一双眼瞪得都像是能把纪宗州给吃了。
饭桌上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晦暗,气氛降低到了零度,纪老爷子面色冷沉吩咐:“开饭。”
就在这时,何晴忽然开口:“开饭之前,我有句话想说。”
纪老爷子朝她看去,一夜过去,何晴恢复得很好,只是少了几分平时看谁都笑盈盈的开朗。
“爸,我打算和宗州离婚。”
纪宗州猛地抬头,震惊道:“你在说什么?”
何晴仍旧看着纪老爷子,“关于离婚的事,我何家的律师会全权处理,吃完早饭我就会离开纪家了。”
纪老爷子问:“非离不可?阿晴,你嫁到我纪家也有二十几年了,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心软吗?”
“况且,还有依雪和灌云这姐弟俩,如果离婚,孩子怎么办?”
何晴面无表情说:“俩孩子已经成人,是留在纪家还是跟我回何家全凭他们自己高兴,爸,在纪家这么多年,我对纪家,对宗州都称得上问心无愧,我也知晓您为了纪家的苦心,但您不能够为了袒护自己的儿子,而让我独自咽下这苦果。”
纪老爷子颤巍巍站起来,管家扶住他走到纪宗州那去,他手中拐杖又当着何晴的面挥下,“是昨晚的家法打得不够用力?阿晴,只要你原谅宗州,今后他随你处置。”
纪宗州闷哼一声,半边身子都倒在了饭桌上,打碎了面前碗碟。
何晴避开目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纪老爷子浑浊的眸子微微颤动,又用力挥了一棍子,“阿晴,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原谅宗州吧。”
“爷爷!”纪依雪忿忿不平地站起来,“您怎么能道德绑架我妈?是我爸做错事在先!凭什么不能离婚?”
“你闭嘴!”纪老爷子鹰目扫了过去。
纪依雪吓得浑身一抖,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看到爷爷有这么严厉的眼神。
怎么会……
爷爷一向是家里最和蔼的人。
纪灌云沉默良久,见双方僵持都没能让步,最终看不下去,猛地站起身拉着自己母亲离开了饭桌。
“回来!纪灌云!你要去哪儿?”纪老爷子的吼声响起。
这顿早饭闹得不欢而散,纪冽危从头到尾又这样看了一出好戏,整个桌前的纪家人,只有他还有心思吃早饭。
早饭吃完,纪冽危便从玄关那拿了车钥匙出了纪宅。
纪老爷子把纪东原纪宗州留下,谈解决办法。
“这个家被你们兄弟二人搞得乌烟瘴气,一天之间不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好,都别认我这个父亲!”
纪宗州声音含着不悦:“何晴执意要离婚,我能怎么办?”
纪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捅了下拐杖:“你做的错事,还敢这么理直气壮的态度?”
“爸!”纪宗州想到了钟蕊,选择先低头,“我可以离。”
“放肆!”纪老爷子这下气得胸腔起伏,“你敢!你要是敢离,今后纪家就没你这号人!”
纪宗州冷笑说:“您又打算来驱逐那一招了?春君现在人在国外,几年都没有回来了,您觉得他有半点舍不得纪家的一切吗?”
纪东原额间浮起浅薄的汗液,主动出声道:“爸,您先紧着身子。”
纪老爷子苍老的声线渐渐悲凉:“人活到我这把年纪了,没想到竟然还要为几个四五十岁的儿子感情事擦屁股,悲哀啊,真悲哀。”
“爸……”纪东原上前扶住纪老爷子,“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纪老爷子拍了拍纪东原的手,想起自己长子当年做的错事,若非他亲自挽留吴书晚原谅东原,拜托她不要跟东原离婚,是不是后面纪安知和吴书晚也不会死……
“离婚的事……”纪老爷子眸色深沉看向纪宗州:“你还是去哄哄阿晴,至少想办法封住她的口,不要让她找到娘家那去。”
何家最是护短,要是得知了这样的丑事,这婚大概是真的要离了。
活到他这把年纪,纪家闹出这些丑闻,将来让他去地底下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纪宗州不情不愿应下,又问:“您打算怎么处置钟蕊?”
纪东原恨恨地瞪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关心她!”
纪宗州说:“大哥,你跟钟蕊没有领证,顶多算交往。”
“难道这就是你可以跟我的女人搞到一起的理由?!”
“闭嘴!”纪老爷子厉声打断,说:“钟蕊今天就会离开纪家,永生都没机会踏入。”
“爸!”纪宗州急忙道:“您怎么能赶走她?她在纪家这么多年,又为纪家生下了初冬,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就得到这个下场?”
“我当初让她来纪家就是最大的错误!”纪老爷子不容置喙,“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从今往后,她去哪都好,纪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楼梯间那,钟蕊静静听完了这段谈话,转身回了三楼,敲响了钟栖月的房间门。
没等钟栖月开门,她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钟栖月正在收拾包包里的用品,她看了眼,问道:“还有心思去上班?”
钟栖月淡声道:“我为什么不能上班,做下丑事的人是你,我又不是罪人。”
“月月,”钟蕊笑说:“你的嘴还真的很硬,嘴里这样说,心里却不这样的想。妈妈还不了解你?”
钟栖月对着镜子正在整理头发,闻言没有回话。
钟蕊坐过来说,“我一会就要被赶走了,但你还可以留在纪家。”
“我们母女俩来北城这么久了,除了纪家没有任何容身之所,离开纪家后,妈妈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能暂时找个地方落脚,月月,妈妈就只有你了。”
钟栖月转过身来,“你又要我做什么?难道你做下的这些错事还不知道反省吗?”
钟蕊从容望着她看,“托养中心那边的费用还没来得及缴,这些年,我都是靠你纪叔叔的钱才能给你外婆那么好的医疗条件。”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离开了纪家,妈妈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绝对不能走,你外婆那的住院费用不是小数目,她还要住多久我们也不知道,或许还有十年。或许因为我们没有缴费,就这样被放弃了。”
钟栖月湿了眸子,“你真的好狠心!”
钟蕊扯了一抹笑,“你没经历过妈妈经历的,又怎么会知道,我为了现在的生活付出了多少,为了你和初冬又付出了多少。如果不是我,我们还在随南那种乡下小镇永远都走不出来,你又哪里有现在的一切?”
有佣人过来敲门,喊钟蕊出去。
钟蕊最后说:“我大概要被赶走了,月月,妈妈不在了后,你自己想办法保全自己,现在除了你冽危哥,大概没人会站在你这边了。”
纪依雪姐弟,现在怕是对她也恨屋及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