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的时候林言奚也在,瞧见她面目平静,唇色却隐隐有些白,关心问道:“怎么了?”
江予雨只是说没事。
林言奚歪头想了想:“胃疼?”
以前江予雨饮食习惯不好,她胃口小,身边事情也多,忙起来的时候随便吃点零食就能当作正餐,是以自然落下时常胃疼的毛病。
林言奚发现她这一不健康习惯后在她耳边嘟嘟囔囔了好多次,可惜还是没纠正过来。
每次江予雨一胃疼,她准是一边黑着脸念叨一边从药箱里翻找布洛芬药片的。
但也就是林言奚这样问起,江予雨才突然记起来,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胃疼过了。
那包十月份被她买来应急的布洛芬药片甚至连包装都没有拆开。
这段时间留在陈驰逸身边,基本上一日三餐陈驰逸都要逼着她跟他一起吃,全是陈家的保姆带着新鲜食材上门来做菜,各种营养搭配,顿顿都能摆满一桌子。
江予雨安静了会儿才说没有胃疼。
林言奚翻找着布洛芬的手一顿:“真没事啊?”
她凑过来狐疑盯着她,“江予雨,我咋感觉你这段时间心里藏着事呢。”
江予雨抿唇,犹豫着还未开口,林言奚先拍了拍她的肩。
“算了,有些事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给我说的。”
林言奚对着她大大咧咧地笑了笑,“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好朋友在你身后就成。”
那天下午林言奚还是拉着江予雨的手和她聊了好久,从大一聊到现在,但没再问过她究竟心底有什么事。
晚上江予雨被拉着去食堂吃了晚饭,又去操场转了几圈。
回去后林言奚老早就睡下了,袁乐和乔柯也慢悠悠洗漱完后关灯上了床。
江予雨躺在床上,睁眼平静看了很久的天花板,这才终于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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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机里两条新消息,一条是陈驰逸发来的,极其自然地问她怎么还没过去,俨然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另一条是段志恒发过来的。
江予雨自动忽略最上方的消息,点开了同段志恒的对话框。
自从上次看房被陈驰逸一通“断腿”电话叫回去以后,段志恒就没再和她联系过。
这次突然发消息来,说是今天晚上有个旌县二中的校友聚餐,问她要不要参加。
旌县二中毕业后来到琼津市读书或者工作的人还是有那么多,这样的聚餐江予雨以前也听到过,不过对于那些不太熟悉的校友发来的邀请她都选择了婉拒。
但这次不知道是出于对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段志恒好意的难为情,还是同某件事某个人的怄气,江予雨犹豫片刻,最终答应下来。
晚上聚餐在市中心某高级中餐厅。
江予雨本来是打算坐个地铁过去的,结果段志恒说起刚好他今天就在琼津大学附近办事,等他忙完了可以来校门口等她,两人一起打车过去。
江予雨在图书馆里清闲地待了大半天,快到和段志恒约定好的时间后回宿舍换了套衣服。
早上陈驰逸的消息她没有回应,男生也没有再发过来。
她倒也执拗地不去在意。
想到晚上相较于白天有些许的降温,江予雨出门前把那条白绒围脖也给戴上了。
傍晚华灯初上,整座城市进入到休闲时刻,各大餐馆、娱乐场所的灯牌纷纷亮起,三五好友相约聚会,一扫班味,白日里冷清的街头人头攒动,尽是欢声笑语。
和段志恒一同上了车,段志恒先是夸了她今日打扮很好看,然后才抱歉说起今晚聚会上还有何汾。
也不知道是谁邀请的人,没考虑到这方面来。
江予雨从窗外收回目光,听到何汾名字后她内心毫无波澜,只是说没事。
“真的没事?”段志恒长吁短叹,“我今天白天还自责了好久,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就怕你谴责我。”
江予雨笑了笑:“没什么的,都是过去式了。”
她眸底黑白分明,语气平静,是真的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的样子。
她自论当时跟何汾分手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两人之间曾经的美好做不得假,但现在她对何汾的喜欢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也是真的。
段志恒瞧着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松了口气。
他爽朗笑笑:“那就好。”
计程车到达目的地,江予雨下了车,同段志恒一起往餐厅里走。
今晚聚会预定了包间,大概有将近二十个人,一些人的面庞江予雨还算眼熟,是以前中学时有过交集的校友,一些人的面庞则相对陌生。
不过在场众人竟然都认得她,在看见她进来后都纷纷夸着段志恒面子这么大,把江大女神都给请过来了。
江予雨温和笑笑,同大家聊过几句后落座。
落座时有与何汾对上视线,她也只是淡然笑了笑,随即移开目光,就当作是打了招呼。
何汾挂在脸上的笑容稍显苦涩,但也并未与她再有过多言语。
大家一开始还担心着旧情人见面分外尴尬,见着江予雨和何汾相处还算平静,这才慢慢放心下来。
饭桌上大家举杯同饮,说起当年在学校发生过的事情,谁和谁早恋被教导主任逮住了,谁谁翘课出去上网结果翻墙时摔到了腿,然后又聊到各自的近况,谁谁做生意成功了现在买上了大房子和豪车,谁又结婚生子了等等。
等酒过三巡,话题也就慢慢敞开。
聊起这些事情来江予雨也是颇有感慨,她眼底含笑听着大家闲聊,时不时也跟着说上几句。
餐厅包间内的暖黄色灯光下,女孩肤色白皙胜雪,两颊浅浅染着红晕,围着白绒围脖,眼底水光潋滟,嘴角笑意诱人而不知。
在座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位男性几次三番地投去了目光。
江予雨今晚其实喝得有点多。
听着大家热络地聊起旧事,她也就一口一口浅饮着,不知不觉三杯红酒下肚。
红酒的酒意来得慢,后劲大,也最晕人。
察觉到到自己意识有点飘忽后,江予雨寻了个理由去洗手间。
她一路扶着墙壁,头脑略微发晕地走到洗手间,将纸巾打湿水擦了擦脸试图恢复清醒。
结果清醒效果不佳,反而更为眩晕了。
渐渐开始有点难受,她呼出口气,又扶着墙壁慢慢往包间走,然后遇到了出门来寻她的段志恒。
“没事吧?”
段志恒扶着她手,“刚刚我看你出包间就觉得你脚步有点飘,喝醉了?”
江予雨四肢略有点发软,反应迟钝地任由段志恒拉住了她的手。
“好像是有点……”
她语气轻飘飘的,单纯又无辜,“要不我打个车先回去了,你帮我跟大家说一句抱歉。”
说着她腿不受控制地想往一边走。
段志恒继续拉着她的手,他没放她走,反而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般:“江予雨。”
江予雨嗯了声,抬头,目光有点涣散地看着他。
段志恒往前一步,离她更近了点:“之前我以为你和何汾还有交情,便一直忍在心里没说,如今在桌上看见你和他确实不熟了,我就想问问你……”
他语调有点紧张的颤抖,“江予雨,从高中以来我就挺喜欢你的,现在也是,既然你和何汾分手了,那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江予雨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感官模糊,却还是下意识摇摇头:“段志恒,不好意思,我只是把你当作朋友看待。”
段志恒仿佛被打击了一下,随即他想起什么,握住她肩膀问:“是不是因为那个陈老板?那天来你们学校抽血我其实听说了点你们的事,他是不是在威胁你——”
话还没说完,两人所处的走廊一旁的包间门被猛地踢开。
段志恒还没看清人影就被一拳揍在了脸上。
他踉跄几步,看见面前身材挺拔宽肩窄腰的男生,以及男生黑沉的脸色,突然福至心灵:“你就是最近缠着江予雨的那个姓陈的男生?”
“你怎么也在这里?不会是跟踪江予雨来的吧。”
段志恒捂着被打中的脸,不怒反笑,“姓陈的,我知道你很久了,上上次她请我吃学校食堂,上次我带她出去看房子,都是被你搅混的吧?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人!”
陈驰逸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他,嗤笑了声:“你搞清楚一点身份。”
下一秒他挥拳过去,“到底是谁他妈在缠着谁的女人。”
江予雨惊呼了声:“陈驰逸!”
她在陈驰逸第二拳落下之前拦住了他的手,“你做什么?!”
段志恒被推到墙上,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瞧见男生单手一把将江予雨抱起,抗在肩上就往外走。
江予雨这一下子天地翻倒,腹部抵在男生坚硬的肩膀上尤为不舒服,醉意和恼意一同上头,她拧眉挣扎起来:“陈驰逸!”
她使劲拍他肩膀,“你放我下来!”
江予雨头晕得厉害,不管怎么挣扎陈驰逸都一声不吭,只是强硬且不容拒绝地抱着她往外走。
她吸了吸鼻子,在头晕目眩中愤怒出声,憋在心底很久的气话借着醉意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陈驰逸,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不放我下来,我和校友们聚会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是不是真的在跟踪我?我真的受够你了,蛮横无礼,卑鄙无耻……啊!”
后面那一声惊呼是陈驰逸打开车门把她丢了进去。
砰的一声,车门被重重砸上。
江予雨被他逼到车门与后座之间的缝隙。
她后背抵着车门,退无可退。
男生的脸黑沉得可怕,瞳孔深红又危险,酝酿着滔天风暴。
“江予雨。”
陈驰逸掐着她下巴,讽刺:“我跟踪你什么?发消息一天不理不睬,要不是我正好也在这里吃饭,还不知道你过得这么愉快。”
江予雨被迫和他对视。
她唇线紧抿,直视他山雨欲来的深眸:“对,我就是过得愉快,不管是和何汾还是段志恒,没有在你身边一切都让我感到开心!要不是你拿腿伤——”
说到这里时她昏昏沉沉的大脑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她低头一看,赫然看见男生毫发无损、没有打着石膏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