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之后,许若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陈星彻背对着她,莫名深呼吸一下,到一旁的书包里随手拿了条毛巾。再转回身,他把毛巾不温柔地扔她头上,叉腰看着她:“找我干吗?”
许若把毛巾从脑袋上扯掉,才说:“就是想问问你艺术节的事情。”
毛巾上有陈星彻身上独特的冷香,她一直都不知道这到底是种什么香气,或许是淡淡的梅香,也许又不是的。
她站起来,和他讲话的时候,她手上没有动作,只说:“那个华尔兹,我们是领队,却一次都没排练过。”
陈星彻抓了把头发,嗤道:“就那破舞你还真打算跳。”
许若把头发悉数撩到右边,脖子微微朝右偏,擦拭着头发,闻言停了停,问:“啊?”
陈星彻看着她修长莹白的脖颈,以及散落至腰际微微摇摆的长发,敛眸压下眼底细碎克制的暗光,说:“没意思,不跳。”
说着转身,去包里拿水。
许若顿了顿才又擦头发,心里是沮丧的,以为他是拒绝和她组队了,于是什么都没说。
陈星彻背对着许若喝水,小口小口地抿,眼睛闲闲往后瞟,听着她擦头发的动作。
许若擦完头发,又擦了擦脖子和胳膊腿,把毛巾叠好,说:“毛巾我拿回家洗了再还给你吧。”
陈星彻摞上瓶盖,转身,伸出手:“不用,给我吧。”
许若顿了下,也没有再坚持,就走过去把毛巾给他。
他接过来,看到毛巾上,缠着她的长发。
许若又说:“那我先走了。”
陈星彻手指不自觉摩挲那两根长发,叫住她:“几个意思,不是商量开幕式吗,还没说个所以然就走?”
许若不解:“你不是说你不跳么。”声音越来越小,说着说着低下头,有点失落。
陈星彻几乎要摊手,无奈地问:“我是不跳,但我有说不做别的?”
许若抬头,眼眸亮亮地看着他,似在问询。
陈星彻拿着水的那只手把矿泉水瓶握得喀喀作响,唇角微漾,露出一个稍显痞气的笑:“周六找我。”
“……”
这天陈星彻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许若找了身干衣服,送衣服来的是赵杭,看到许若浑身湿透,他露出了晦涩的神色。
周六这天,许若特意起了个大早,对着视频美妆博主的教程一点点勾勒妆容。
或许化妆不会让别人惊艳,但一定能够取悦自己。
许若对着镜子笑了笑。
陈星彻约许若去的地方是太阳岛马术俱乐部。
这个马场很贵,成立超过20年,占地30亩,从马具、赛马到教练,都是专业级的,而且还是VIP制,普通人进不来。
许若第一次到这家马场来,陈星彻比她晚到,还好提前给这边的负责人打好招呼,所以她进去换好马术服后,边喝咖啡边等他。
大概十分钟后,有人喊她一声:“许若。”
许若回头,只见陈星彻牵着一匹白马向她走来。
他头戴黑色的头盔,搭配同色系的马术服,脚蹬高筒马靴,一副贵气十足的现代骑士范儿,比平时显得成熟,好像一个贵族王子。
许若顿了顿才上前去。
陈星彻上下打量她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她涂了裸粉色唇釉的唇畔,说:“你穿这身马术服还挺像样的。”
许若低头看了眼自己,腼腆一笑,问:“我们要骑马吗。”
陈星彻侧身抚了抚他那匹白马的鬃毛:“嗯,你会吗。”
许若想起她寒假才和许萧在马背上驰骋过的样子,目光闪躲一下,说:“不会。”
陈星彻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语气闲闲,说:“没事,我教你。”
得知今天要来马场,许若就隐隐约约预料到什么,但她却始终没猜出陈星彻为什么要来骑马,而骑马又和他们的开幕式表演有什么关系。
陈星彻牵马转身。
许若跟上去,想了想问:“我们为什么要骑马。”
陈星彻说:“咱们不是一班吗,高三列队第一个进场,是不是要给后面的班打个样,酷一点。”
许若内心的答案呼之欲出:“所以?”
“我想骑马进场。”陈星彻说。
许若微怔。
哪怕是心中早已有所察觉,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尽管学校的艺术节向来各种才艺倍出,但骑马入场仍旧是太惊心动魄了。
陈星彻瞥了许若一眼,似乎察觉到她的内心活动,笑了一笑,说:“别那种表情,玩嘛,既然参与,就要尽兴。”
许若的眼睫被狠狠扯动。
这是与她循规蹈矩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体验,谈不上疯狂和反叛,但却是自由和快意的。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参与到他的这份天马行空里。
来到马场上,陈星彻拍拍马鞍,说:“来,你上来我牵你骑。”
陈星彻的这匹马是荷兰温血马,名叫“春天”,有个看起来很好脾气的名字,但是瞧它打响鼻时那牛气冲天的气势,就知道这是个性子烈不好驯服的主儿。
许若虽然本身会骑马,却还是犯怵了,后退一步说:“有点高。”
陈星彻拉了拉马镫,说:“我和它交流过了,它答应不摔你,你放心上。”
许若:……
“这还能商量?”
陈星彻正对着阳光,眯眼看她:“当然,我是谁了。”
许若内心想笑,面上没有什么异样,只垂下睫毛“哦”了一声,神色如常走到马匹旁边,试图上马。
她故作笨拙的动作,脚踏在马镫上,控制不住地发抖乱晃。
陈星彻伸手想扶许若的腰和臀,顿了顿,捻了下手指,再抬手时,从后面虚虚托着她的胳膊肘,说:“用力一蹬,就和电视上演的一样。”
许若点头接着尝试。
旁边也有人在初学骑马,还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在马上“啊啊啊”地尖叫着,教练怎么劝都没用。
许若目光黯了黯,然后努力让自己抖得更厉害了。
她转头,咬着唇,明明很害怕,却还强撑着不露出胆怯,眸中泛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神态却无比澄澈地说:“陈星彻,还是不行。”
陈星彻看她乖巧,也没有浮躁的意思,又低眉顺眼地害怕也不敢大声尖叫,心里不由软了软,干脆把手移到他本来想落下的地方,推着她,说:“那我帮你。”
许若感觉到陈星彻放在她身上的手。
他的手很大,手心滚烫、干燥,又充满力量。
接触到的地方就像过电,蔓延至全身的酥,一阵阵连齿缝都发麻。
她犹豫一会,点头。
头颅刚垂下,陈星彻就忽然用力,把她往上一带,让她上了马。
许若趴在马身上不敢起来。
陈星彻摇了摇头,和旁边的教练对视上,俩人都有点无奈,但他却还是拉过她的脚踝,把她的脚一个一个安稳放进马镫里。
这个动作好像大人在给小朋友穿鞋子,许若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做完这些,陈星彻变严肃了,清清嗓子又指挥:“在马背上重心要下沉,你别怕,大腿夹紧,上身挺直,你动一动啊,控缰的同时压脚来给马指示……”
陈星彻的话断在喉咙里。
因为他发现无论他怎么说,许若都是一个怂且坚强的姿势,死死趴在马背上,动也不敢动。
不仅如此,她的头偏偏是转向他的。
他说话时,她就一声不吭地眼巴巴看着他,大眼睛水灵灵的,两腮因太阳炙烤而浮现晕晕的两坨红,像醉了。
陈星彻挑了挑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许若见他不说话,忙问:“你生气了吗?”
陈星彻没回答,就这么盯着她。
许若本就因为自己在“暗算”他而心虚,见他这样,还以为自己玩脱了,脑子一乱,什么也不顾,猛地起身,想说什么。
却忘记手里还有缰绳,一下子把“春天”激得一惊,前蹄嘶扬,她一个不稳,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第24章 暧昧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却听到一声闷哼——陈星彻在她身下咬牙切齿:“你, 真,行。”
许若动了动转头看他,身体微微摩擦, 她无知无觉, 看到陈星彻脸色铁青。
她顿时慌了,赶忙翻了个滚, 从陈星彻身上起开。
转身跪在地上,扶了下快要掉下来的头盔,瞪着杏眼,心急如麻问:“你没事吧。”
陈星彻躺在那, 太阳过于热烈, 把他照得忍不住拧眉,他伸手挡了挡,忽地笑起来:“操——”
许若还在那惊魂未定。
可陈星彻却笑得奇怪,看样子在忍耐什么,过了会儿睁眼睨她:“你……”
许若眨眨眼, 用眼神询问:我?
陈星彻端详着她的神态, 两三秒后, 嗤一声:“算了。”
他又笑了笑, 那笑意闲闲的,像是根本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慢悠悠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和泥, 说:“再来。”
许若一时有点惊讶。
陈星彻起身,瞥她一眼, 说:“来。”
他伸出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