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柏知道陈星彻的性子,笑道:“你就不能不要,一张照片,有那么重要。”
赵杭笑了:“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性子,他是一个上午想吃豌杂面,中午就飞去重庆的人,你指望他放手?”
赵柏一怔,失笑道:“要我说,你就是被惯坏了。”
陈星彻笑笑,没反驳。
他不否认,他身上确实有股死犟的脾气。
谁让他出身好背景硬又是独生子,外人顺着他,家人也都惯着他,导致他要什么必须是一句话的事儿,得不到就开始闹脾气,让全家人都不好过,后来要不是他妈受不了,狂打他几顿,他性子被养废了都有可能。
天边晚霞像火,风轻轻。
关以宁追上许若后,许若简单解释了几句,又充满歉意地请她喝了奶茶。
姐妹间的默契让关以宁察觉到许若的低落,没有多问什么,后来两个人随意找了一家小摊儿,吃完土豆泥拌饭才分别。
许若回到家时,吴佳蓉正和许萧通电话。
她换完鞋子,过去和许萧说了几句话,随后回屋写作业。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回神,发现演草纸上密密麻麻都是陈星彻的名字。
她看着这些条件反射般的笔画,思绪飞远。
许若第一次见到陈星彻,是在高一刚开学不久的校庆上。
当日晴空万里,彩带和金片一同纷扬掉落的时候,几声清脆的架子鼓镲片声“嘭嘭嘭”有节奏地响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几声鼓点而吸引过去。
台下女生一片欢呼,她随大流抬头看,只见台上的男生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衣,比起演出服更像是私服,故而显得散漫极了,他的脖子上叠戴三根银链,最长的那根垂下一颗四角星,随着他打鼓的动作来回晃动,漫不经心地酷。
大屏幕毫不吝啬地给他脸部特写,他的轮廓线条利落,眉骨俊逸锋锐,引台下一片尖叫。
他的架子鼓打得熟练,强烈的金属音响和丰富多变的节奏,让人忍不住摇晃躁动,他随意抛出鼓棒,微微挑眉的小神态透出张狂劲儿,让许若的心一下子空了。
然而这还没到重头戏。
鼓点停止时,男生拿掉立麦上的话筒来到台前,所有人都默契地沉默下来,等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他忽然清唱:
“Mama, just killed a man,
妈妈啊 我刚刚杀了个人,
Put a gun against his head,
我拿枪指着他的头,
Pulled my trigger now he's dead
扣下扳机,枪响人亡。
……”
是《波西米亚狂想曲》。
许若忘记当时大家沸腾没有,反正她是被狠狠震颤到了,难以置信这首歌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他清唱过后,身后的黑色幕布“唰”地落下,出现一支乐队。
后面是一场让人终生难忘的表演。
他嗓音偏苏,音色特别,沙哑中带着慵懒,却出奇地把这首摇滚风的歌,唱的格外对味儿,疯魔中夹杂堕落的狂欢,连咬字都那么好听,气息有几处不稳,反而更有一种不淋漓尽致不痛快的投入感。
这样一个人,许若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心动。
而她真正确定这份心动不是单纯的仰望,而是一种喜欢时,已经是两个月后。
众所周知,星南的“星”之所以是陈星彻的星,原因就在于陈星彻的妈妈是学校的主要创办人。
某日,陈星彻和朋友翻墙翘课被来校视察的妈妈抓个正着,五六个人在教学楼下罚站。
许若那天上完体育课,从他罚站的地方路过,隔着一道拐角听他妈妈凶他:“给我站直了!没正形的死样子,罚站你还骄傲上了?”
不知道是谁中二病犯了,说他是:“骄傲长在骨子里,烧了还有一把灰。”
他妈妈就气笑了:“呦,你们还学会给陈星彻写赞诗了啊。”
他声音懒散带笑,开玩笑起哄,说:“再来一句呗。”
那一刻,许若感觉心跳得非常快。
尽管接下来是陈星彻被他妈妈暴揍的场面,但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发觉,她不是因为他足够好才愿意注视他。
而是知道他也叛逆,乖张,会耍小性子,有坏脾气,有时嘴巴还欠欠的,却还是很心动。
可是她的情绪有什么用呢。
他的眼神,永远不会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他也永远不会记得班里还有她这么一号人。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思及此,许若把那张写满了他名字的演草纸一点点撕碎了。
第05章 接触
第二天是周一,吴佳蓉要早起去印厂,没有做早饭,许君山带许若去吃早点,吃完后顺便送她去学校。
全家人都不喜欢坐许君山的车,车里到处是钓鱼用品,还有淡淡的鱼腥味,后来还差一个红绿灯就到学校的时候,许若提前下车步行。
在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身后有人喊了声——
“许若。”
许若的双脚顿时被钉在原地,脑袋里嗡嗡作响,身体里狂风大作。
她感觉身后的人正朝她走过来,一股凛冽的冷香顺着风的方向一同吹来。
当他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抬头。
他好高,她一六八的个子,他目测比她高上二十公分,因此他需要垂眸看她。
这是陈星彻第一次喊许若的名字。
他的声音给人冰凉清冽的感受,像是细细密密的苏打气泡水泛上来。
见她抬头看他,他接着问:“帮个忙?把我书包带上去行吗。”
许若感到非常吃惊。
昨天他不还是不认识她吗?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他反而可以准确无误叫出她的名字?还找她帮忙?
她没有控制住,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就像在问——你确定是在和我说话?
可陈星彻却一脸如常,又问一遍:“行?”
“你去哪?”
原本以许若的性格什么都不会问的,因为太懵了,才话赶话问出来。
陈星彻瞥了眼不远处的一排早点铺,说:“我还没吃饭。”
“麒哥,快点。”话还没落,那边赵杭喊了。
许若扭头,只见四五个男生站在一家临沂糁汤的门口,一个个都没睡醒的样子,许是被陈星彻叫出来强迫陪他吃饭的。
许若已经恢复理智,淡淡点头,说:“好。”
她两只手接过陈星彻的书包。
陈星彻看着她的动作,勾了下唇角,因为他忽然想到,这还是第一次留意到她是什么声音。
很清爽,嗓子里像是藏了一捧森林深处的清新氧气。
他随意说:“谢了。”
许若抬眸,刚要说:“不用……谢。”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陈星彻就转身往路那头走,绿灯还剩三秒,他跑起来,头发在灿烂晨光下跳跃,他的衣摆生风,整个人像镀了层金光。
许若目光深深,目送他过了路。
同时忍不住乱想,难不成只有她穿校服他才能把她认出来?
去教室的路上,许若把书包抱紧又抱紧,像抱着个大宝贝。
这是第一次和他如此靠近。
或许因为有任务在身吧,她来不及雀跃,心里只觉得庄重,走路像禁卫军那般严肃谨慎。
许若一共见陈星彻背过两个书包,一个是LV黑色双肩包,另一个就是怀里这个匡威书包。
他几乎不背包上学,只是今天有游泳课,她想,他书包里装的大概是泳具。
回到教室之后,许若把陈星彻的书包放到他的椅子上。
张赭恰好从后门进来,问:“你帮他拿的书包吗?”
许若看了张赭一眼,说:“嗯,路上偶遇,他去吃饭,让我帮忙拿上来。”
别人巴不得和陈星彻扯上关系,偏她有板有眼地解释,不给人留一丝遐想空间。
张赭点点头笑了,感觉这姑娘诚实到有些正直。
许若回到座位上,擦了擦桌椅,掏出要上交的试卷,把晨读要用的课本拿出来,然后她捂住耳朵,闭目,看似在背书,其实是给自己三分钟的时间把陈星彻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不然她真是无法专心学习。
接下来许若效率还行,晨读课铃响之前,她把一整页的政治讲义背了一遍。
后来体育委员组织大家下楼去升旗,她往外走时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陈星彻还没回教室,到操场之后,才发现他直接去操场等着了。
国旗仪仗队里有陈星彻认识的人,他正靠着旗杆和他们聊天。
仪仗队的男生们个个身着军绿色的护卫队礼服,帅得一身正气,只有陈星彻一个穿校服的,靠近领口的两粒扣子没系,放浪形骸的样子。
有人看到班主任李璐,提示他可以归班了,他才笑着系纽扣,脖子扬起,喉结弧度如山峰峦起,他掏出领结,很随性地用手指扯一扯,竟把戴领结的动作做出了摘领结的欲气横流。
许若佯装无意地瞥他几眼,这一幕却是再也忘不掉了。
陈星彻昨天吃完晚饭后,被陆燏一帮人拉着去打麻将,没收住打到凌晨四点。
升完旗后,只想回教室补觉。